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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出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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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送军饷这种事为何要刑部插手?
刑部尚书倒是气定神闲的端坐于位,还不忘捋了捋虎须“最近,京城闹事严重,南军营一部分维持治安,一部分准备出征。”
“北军营亦是如此,所以这差事才轮到刑部头上。但会有一小部分南军协同,确保万无一失。五日后启程。”
北恒允疑惑的指着自己“那为何是我带队?”
案子他尚悬而未决,交给别人他实在放心不下。
话音刚落,只见刑部尚书眼睛一瞪,手指着自己“你不去,难不成还让我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去?”
北恒允“……”
言之有理。
“那这批军饷是运往何地?”
若是近的话,他还能快些赶回来。
“金川。”
“军饷有多少?”
刑部尚书想了想,又拿起面前的文书仔细确认了一遍“五千两。”
北恒允点点头“我知道了。”
五千两白银,绝非小数目,怪不得还要派一部分南军一路随行。
……
暮春五月尾声,夏日将至,春风虽徐徐,却已透露出夏日的燥意。
这两日京城上下,绵绵细雨,不绝如缕。雨滴淅淅沥沥的落在街道上,宛如天公洗尘,净洒人间。
街头巷尾,行人稀疏,皆急于回家,或是急于避雨。
整个京都都被一层黑暗笼罩着,乌云密布,更添一丝冷冽。
雨势渐弱,在这一场寻常的雨中,城门之下,悄然出现一队铁骑,悄无声息的集结,凛然而立。
北漾手持着油纸伞,颇为担忧的看着谢南临,那身甲胄映衬下的他,此刻看上去更显英伟,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早些回来,我等你凯旋。”
原定今日启程,不料天公不作美,雨势没有要停的意思。
好在雨势渐歇,看样子不过半个时辰便能停了。
谢南临从前方走过来,带着护腕的手臂抬起,轻轻抚平北漾皱起的眉头,柔声安慰“好了,别担心,我还得回来同你提亲呢。”
二人相视片刻,眸中便能说出二人的心声,北漾终是率先推了推他“去吧。”
谢南临转身走向战马,他的脚步忽然停滞,重新折返回来,坚实的臂膀紧紧拥住北漾略显薄弱的身躯。
他抱的很紧很紧,如同要将人揉入骨血般。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北漾身形一顿,空出来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
谢南临准备直起身时,北漾又将他拉回来,一个轻柔的吻匆匆落在他的脸上,稍纵即逝。
谢南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耳尖瞬间升起红温“你……”
他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北漾刚刚……亲他了?
北漾的眉头始终未曾松开,心中七上八下的“一定,活着回来。”
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很忐忑,有一种不安心慌的感觉,甚至心慌的让她有些烦躁。
谢南临勾起一抹笑“好。”
这一次,他转身上了战马,军队缓缓出了城,他没再回头。
阿因站在一旁,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北漾“江南来的消息。”
北漾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字,眉头拧的更深,将纸条还给阿因“去查查吧。”
她知晓此事是人为,原本还以为只是简单的鼠患,投些鼠药便能解决了,但现在看来,怕是不简单了。
阿因点点头“是。”
“等等,不要大张旗鼓的查,派无上楼的人去。”
总觉得始终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她,只是不知道,暗中那人究竟知道多少,她还是该更小心些,暗中调查最好。
正当她转身欲走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影,她只是一转身便撞上了,那人直接被撞倒在地。
北漾吓了一跳,待看清地上的人影时,连忙弯身去扶她。
那是一位看起来年逾四十的大娘,她身穿一身简单的粗麻丧服,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死气沉沉,就连被撞倒了地上也未曾急着起来。
她在这雨中看起来尤其渗人。
正值阴雨绵绵,天气阴沉,道路满是泥尘,白丧服已然粘上了泥污,在雨中也已然被浸湿。
北漾和阿因一同将她扶起来,上下检查着她是否受伤“大娘,有哪里受伤吗?”
大娘只是呆滞的摇摇头。
北漾这才注意到,这大娘眼底满是乌青,眼尾还泛着红,挂着未干的泪痕,连脸色都被这阴沉中衬的惨白。
北漾看着心中也有些不忍,暗自思忖:原是亲人离世,怪不得这般憔悴。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手轻扶着大娘的胳膊,看了看附近,注意到前面有家茶馆“大娘,前面有家茶馆,现在正下着雨,不如我先扶你进去,等雨停了再送你回家如何?”
大娘还是不说话,北漾便小心扶着她走去了茶馆。
进了茶馆,北漾收起了油纸伞,身上有些地方被雨水淋湿,外面的风一刮过便泛起丝丝凉意。
“小二,拿壶热茶。”
“好嘞,您稍等。”
北漾坐在大娘对面,见她垂着眸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不免出声提醒“大娘,您身上衣服湿了,不如帽子就先摘了吧?”
她看着这大娘头上的帽子都已然湿透,一会儿头发恐怕都要湿了。
然而大娘未曾抬眼,她目光无神的盯着桌面,缓缓抬起手臂,将自己头上的斗篷帽子摘下。
北漾愣了。
她看着面前大娘那满头白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大娘看着也不算太大,甚至比她爹还要小些,头发竟已全然花白……
此刻茶馆的人比往日还要多些,大多都是来这里避雨,或是喝茶的人,多数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向她们这边投来。
她听到有人窃窃私语“那是不是刘大娘?”
“是啊,就是刘大娘,看来是还没给结果。”
只听另一人叹息一声“哎……说来他们家也是惨,女儿都要嫁人了,还发生了这种事。”
北漾听着不禁拧眉“您……女儿是赵素素?”
听他们说女儿要嫁人,这大娘还穿着一身丧服,她便联想到了前几天听北恒允说到的河中女尸案。
这案子由北恒允负责调查,只是他明日便要启程金川运送军饷,这案子便转交给了别人,她也不知道这案子的进展如何。
刘大娘终于抬起眼,那双隐隐泛红的眼圈,流露出无尽的哀伤,整个人仿佛转瞬之间就苍老了许多。
她声音沙哑,如同被风吹过的枯叶“是,我女儿是素素。”
提到这儿,她的声音都开始哽咽起来。
北漾有些疑惑,这案子都过了这么多天了,还没结案吗?
“朝廷……调查的如何了?”
刘大娘悲痛的摇摇头,双眼绝望“他们说,我女儿是投河自尽,明日便要结案了。”
这时小二将茶壶拎过来“客官,您的茶。”
北漾点点头,心中的不解更甚。
之前便听北恒允说过,仵作验尸结果,那姑娘是被人按在水中溺死的,并非投河身亡,既然仵作都已验出来,为何最后的结果是这样?
而且,一个马上要出阁的姑娘,为何要去寻死?
“您觉得她是自戕吗?”
刘大娘悲伤的捂住脸痛哭起来“不是,素素不会自戕的……”
北漾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们身上,环视了一,低声道“大娘,我们上楼说。”
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
阿因和北漾扶着刘大娘上了楼进了雅间,关上门。
确定没人后,北漾才问她“她平日里可有得罪何人?”
刘大娘哭着摇头,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没有,素素性子软,从来不与人结仇。”
北漾仔细想着,草草结案,无非两种情况。
一是官府觉得麻烦,不想浪费时间,毕竟京城发生命案也不算少,但无人会闹到官府,都是暗中解决了。
但最近推行明清令,各路官员都人人自危,丝毫不敢渎职懈怠,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还有一种,刑部已然查到真凶,却刻意隐瞒,为了保全那人。
那这范围可就大了,但刑部哪怕冒着风险也要护住此人,这人怕是朝中之人,官位不低。
但这等人为何要杀害一个平民百姓?
看来她想肃清朝堂之风气,道阻且长啊。
刘大娘的泪顺着脸颊向下流,一滴滴浸湿身上的丧服“素素马上便要出嫁了,本来前些天我们还欢欢喜喜的盼着她出嫁,谁知道会突然出了这档子事,我和她爹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她颤抖着从袖中抽出一个荷包,一手慢慢摩挲着,眸中噙着泪,哽咽道“前些天,她还在绣这荷包,她和我说,娘,日后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做农活做到很晚,要注意腰伤,不要吝啬添新衣……”
“她还没绣完,人便没了……”
刘大娘哭的悲痛欲绝,不禁将北漾的心狠狠揪着,有些喘不上气,她握了握拳“若是您信我,我帮你。”
刘大娘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她愣愣的看着北漾“你?”
北漾微微颔首。
刘大娘叹息着摇头“姑娘,我知道你心善,但那是官府啊,官家的事情,哪是轻易能改变的?若是稍有不测……”
她看出来了这姑娘衣着华贵,但毕竟是个姑娘,怎能把她也卷进来?若是最后也和她女儿一样的结局,该如何是好?
她不能这么自私。
北漾没再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只是天空还尚未放晴“大娘,雨停了,我送您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