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霍】繁星》长空asakori

86、萤

　　荷兰风车……
　　容祖儿曾经很想去揭开的答案，到了这一刻，忽然又不想要去揭开了。
　　也就好像她曾经很想要去得到的一个结果，到了这一刻，忽然又不想要去得到了。
　　容祖儿什么也没问，饮过酒脑子有些晕晕的，低头浅浅地笑了，然后把自己的手放进霍汶希的手里，说：“好啊，我们去看星星。”
　　霍汶希曲指便包住她的手，望着眼前别墅小区的街景，才发觉这趟过来其实一点准备都没有，于是语带抱歉地说：“可是我不知道哪里的星星好看。”
　　容祖儿的脸上红红的，抬脚走在了经纪人的前面，拉动了乖乖跟着她走的霍汶希，走在人群散去的静谧街道上：“随便走走吧……星星哪里都可以看。”
　　“笨蛋……”霍汶希忍不住笑骂，抬头看看仅有一墙之隔的绚丽高楼，星光显得晦暗了不少，“哪有在城里看星星的？”
　　“你不就是常常在城里看星星吗？”她还怪人不会看星星，容祖儿回头便瞪她，拉长了声音喊她的职务，“大经理人？”
　　霍汶希到嘴边的话又给哽了回去，不觉握紧了容祖儿的手，温温热热的，从掌心传进心里来，于是嘟囔着别别扭扭地说：“算了……跟你一起，哪里的星星都好看。”
　　她说话有些含糊，不知在掩饰什么，容祖儿觉得好笑，却也咬唇忍住了，仍旧拉着霍汶希走，早发现了别墅小区里有一片小山，转过那片人工湖，高楼便被山上的树遮住了，星星也变得亮堂起来。
　　她明明知道哪里看星星最好的。
　　能熟门熟路地找到这个地方，大概是住在宿舍里的时候就常常发呆想这些事吧？霍汶希这样想着，看着容祖儿执着拉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被这个小朋友拉着走也很不错。
　　“小骗子，什么时候买那个带天台的别墅给我？”又想起那个天台的约定，这一刻，霍汶希觉得也许自己二十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容祖儿没有回头，嘟囔着说话，语气里听出些愠气：“好没良心！我给你打了二十多年工了，看星星的别墅还要我花钱买？”
　　霍汶希忽然委屈起来：“你答应的……”
　　容祖儿突然驻足回头，脸上红红的，星光下有着别样的妩媚，却是一本正经：“那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霍汶希一怔，终于低了头，很犹豫地回答：“其实我都有在做……”
　　“只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做是吗？”容祖儿歪着头仔细观察她比平时更缠绵的神情，试探着问，“还是……除了那件事？”
　　“其实……”霍汶希闭了闭眼，抬头时，眼睛与星星一样明亮，“其实我都有……”
　　“有什么？”很急不可耐的一问，容祖儿似乎要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霍汶希叹了口气，说：“我爱你。”
　　面上的神情一僵，不太清醒的头脑里闷得要命，容祖儿有些不太相信听见的话，再多次从她嘴里讲出来，也是会被反悔的东西，容祖儿勉强笑了笑，说：“你也讲过了。”
　　“我是说……”霍汶希拧着眉看起来有些着急，又笃定地强调了一遍，“我爱你。”
　　容祖儿撇了撇嘴角，心知自己有多想听见这三个字，就有多排斥她在这种情况下说那三个字：“这算什么？临行之前再安慰安慰你的小朋友，让她可以接着给你打工吗？”
　　“祖祖……我应该会很高兴有很多人都能够爱你，但后来我发现我不可以。”霍汶希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似乎今天特意留下来等她，就是为了表白的，“一直没有办法面对的内心最后都会变成毒药，去碰会难受，不去碰又受不了。其实我也很想跟你们一样，能够放肆地去爱一回，但那个人是你，我很怕那背后的代价。”
　　容祖儿抿着唇不语，经历太多，她不再是会要糖的孩子，哪怕是面对霍汶希的好意，也懂得要先冷静下来想一想经纪人是不是别有用意。路边的青石条凳坐下来才发觉有些冷，容祖儿伸手攥住裤子，把挺括的布料攥得皱皱巴巴。
　　霍汶希便挨着她坐下来，手里方才一空才觉出冷，于是靠近了那副饮过酒散着浓浓热气的身子，霍汶希攀住她的肩头，试图让她知晓自己的认真：“可偏偏你也这样炽烈，我也同样怕相反的选择，也会有高昂的代价。”
　　微微发白的唇抖了抖，容祖儿抬眼看霍汶希时，眼里是让人难以忽略的莹莹星光，她很沉静地说：“霍汶希，我不敢了。”
　　所有的话都堵在嘴边，霍汶希微张着唇愕然盯着她，忽然觉得自己连去抱一抱的立场都没有了。
　　“不用你提出来，等这边的工作收尾，我会回香港去。”容祖儿像她理想中的乖巧艺人一样说着自己接下来的安排，“那边的团队作了调查，舆论场已经风平浪静，受到多次冲击的乐坛也需要我回去打一剂强心针，我现在回去把新专辑做完，正是时候。”
　　“好……”她的安排句句都在理上，让经纪人没有办法拒绝，心里其实有一些疑惑，但霍汶希觉得无法去问，大概容祖儿知道了她询问退路的事，这里面多少有些误会，但退路始终是退路，有没有误会都不会影响结果，于是霍汶希也只是像个明智的经纪人一样许诺，“这里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
　　容祖儿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还有一些无望的请求，由她趁着这样好的星光讲出来：“那么在我回去之前……”
　　“像普通情侣一样地走一段吧……”霍汶希抢着说了，又握起容祖儿攥紧的手，似乎一旦不去握住，那手里的温度就会瞬间流失。
　　容祖儿愕然望着霍汶希，她今天似乎真是打定主意来表白的，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但又难保等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又与以往的任何一次完全一样。
　　“Mani。”容祖儿定定地看着她，很认真地提要求，“那三个字，我还想听。”
　　“我爱你。”霍汶希没有任何犹豫地便说出了口。
　　即便是这种时候，难掩的雀跃也浮在容祖儿的唇边下不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早已回答过这个问题，霍汶希浅浅笑着，仍是这个答案：“不会比你更晚吧？”
　　“是吗？”容祖儿看起来不太相信。
　　于是霍汶希反问道：“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遥远的距离就像遥远的时间，却是可以望见远远的光亮，“但大概……你爱我的时候，我也爱你就是了。”
　　霍汶希大概知道容祖儿为什么喜欢看星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星星发着的光，或许来自很多年前，在没有你也没有我的时候，便悄悄地燃烧起光芒来了，然后在很久以后的现在，让人有缘相逢。
　　“祖祖，我也想听。”晃了晃握着的手，霍汶希很难得地撒娇一样地也提要求。
　　“我爱你。”容祖儿也没有任何犹豫地便说出了口。
　　霍汶希怔了一下，便只是低着头轻轻地笑，心里那种又甜又涩的味道，像很多年都没有再重温的初恋感。
　　“真讨厌……原本我有期待的！”容祖儿跺了跺脚，再提起艰难的情事时，似乎已经释然很多，“好难得有跟你单独共处的时间，谁知道搞成这个样子……还是说，其实在很久以前你给我介绍男朋友的时候，我就应该死心了？”
　　她还是一哄就好的这么可爱，又或许是因为真的准备要放下了，才能够把原先受尽折磨的那些感情，拿出来当笑话一样讲，霍汶希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懂得傻傻地望着她的小朋友笑，某一瞬间，又觉得自己也像个小朋友，瞻前顾后的成熟心态下，有那么一片净土被身边这个人守护着。
　　想起来霍汶希曾经给她介绍的那些男朋友，一次一次相亲经历都堪称离奇，容祖儿不敢怀疑霍汶希的眼光，便常常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失败了又不好说出口，只怕替她一手操办的人会看扁她，什么都想做到最好，连相亲也想要顺顺利利，可一开始就注定了没办法顺利，于是小容因为这种事生了不少闷气。
　　想想又只剩下了好笑，不管是为了相亲不顺利生闷气好笑，还是为了霍汶希总给她介绍男朋友好笑，一切过去之后，容祖儿很是好奇：“Mani，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一切开始得真有那么早，那么当时你给我介绍那些男仔，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他们其实一个都配不上你。”霍汶希说。
　　她果然是这样想的，容祖儿生气捏了捏她的手：“那你还要一直介绍！”
　　喝得有些晕就控制不住手劲，霍汶希被捏得有些疼，于是说着傻气的话，却又有些委屈：“我想有个人是可以全身心爱你的。”
　　被捏疼了也不说，容祖儿白了霍汶希一眼，执起她的手，往那泛红的地方轻轻吹了吹，咕哝道：“你现在知道了，那个人只会是你。”
　　温热的气息拂在手上，痒痒的很是动人，霍汶希抿着唇笑了，又有些想逗一逗这孩子的心思，忽然出声提醒道：“容祖祖，你怎么把你妈咪给忘了！”
　　容祖儿猛地抬头瞪了她好久，然后丢开了方才还被自己照顾的那只手，转身就要走：“讨厌！”
　　“你两老母啊！”霍汶希还火上浇油地站在后面喊。
　　容祖儿气冲冲地走在前面，一路走一路回味着这两个称呼：“妈咪……Mani……妈咪……”
　　她记得在香港做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上，台下的霍汶希也是说着“你两老母”，挟持着妈咪要她抱的，那时她俯身下来抱了抱经纪人，却又在瞬间做了决定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蜻蜓点水一般，却又激起场内一阵一阵的声浪。
　　忽然便被一路跟着的人从后面抱住了，妈咪才不会这样不清不楚缠绵悱恻，反正认不认，爱也不会是假的，容祖儿不觉便哂笑一声，那些她不敢去贪的东西，其实早已得到了不是吗？
　　“怎么了？”霍汶希稳稳地抱着她，却听到她莫名其妙的哂笑。
　　“叫你妈咪的话……其实很好玩……”容祖儿似乎是真的在认真琢磨，又问道，“但是Hanni会不会吃醋啊？”
　　“唔……不用管她。”霍汶希不知道要回答哪句好，又有点后悔自己提起来两个老母的事情，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解释明白她的两个siubb也是不一样的，最后说出口却又变成这一句，“她比你更像个大人。”
　　“喂！”容祖儿生气挣扎着，却挣不开霍汶希的怀抱，手本能地放在锁住自己腰间的手臂上，却没有用力去扒开。
　　很暖，背后的温暖，总是让人觉得很是安稳。
　　见她不动了，霍汶希才松了松怀抱，腾出一只手来顺了顺她蹭乱了的头发，柔声劝道：“欸，山上冷，你病还没大好呢，回去了吧。”
　　“不要！我还没看够！”拒绝得很是果断。
　　在她发间的手一顿，很晚了，但霍汶希没再劝她，很顺从地依了她：“那再看看。”
　　真的要陪她尽兴吗？
　　还是说……明知梦境很快都会醒来，所以要抓住最后的时间呢？
　　容祖儿没法去想，也许以前就总是想着将来，才生生把当下错过许多，霍汶希没有着急拉她的手，也没有着急问她要怎么走，忽然心中一阵汹涌忍不住，容祖儿回身便贴上霍汶希在夜风中发冷的唇。
　　淡淡的酒意在唇齿间淌过，直到那两片唇有了同自己一般的温度，没有人躲开，但容祖儿学会了及时收敛，不长不短的一吻过后，又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把自己的手塞进霍汶希的手里，仰头看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真的好漂亮啊……”
　　“祖祖。”
　　“嗯？”
　　“会有人一直陪你看星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