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雪竹天》下雨的时候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洗脚盆

8、高数课

　　其实下次来的很快。
　　当两个人在高数课上相遇的时候，江雪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进班的时候老师还没有到，教室里不吵，也不静，一眼望去，有人在拍抖音，有人在抄作业，还有人在乖乖坐着，桌上没放课本。
　　江雪一路小跑过去，“哟，帅哥，一个人呐？”
　　对方没搭理他，低头写老头留下的作业。
　　“乾三连，坤六断，震….震…”
　　“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竹岭西终于抬起了自己高贵的头颅，“说吧，什么事。”语气还算平和。
　　“你是不是没带书啊，这可怎么办呀。”江雪说的很急，“还有三分钟上课，现在回去拿肯定来不及了！”
　　“是这本吗，我带了。”
　　“哎呀！你这本是上册，我们学的下！”江雪说着自顾自的在竹岭西旁边坐下了，“我带了，我们凑合看吧。”关切的神情不似做假。
　　竹岭西没摇头也没点头，因为这样的话会把脑子里的卦象晃匀，将不利于他写作业，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得表态。
　　“是大象吗？”于是他指着老头留的作业说。
　　“？”江雪转头，震惊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觉得茶杯下面是这个？”
　　竹岭西扯着嘴角尴尬的笑笑，罢了在桌子底下扯了扯江雪的衣角，挤眉弄眼的示意他老师来了。
　　高数老师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粉色的西装，从两指宽的东方亮剑上拾步而下，脸上还贴着一张罚单。
　　“哇哦！”竹岭西小声惊呼。
　　“觉得帅？”
　　他眨了两下眼，以示肯定。
　　江雪用手半盖住嘴，贴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我也会，下课表演给你看。只给你。”
　　“那你也会像他这样被贴罚单吗？”竹岭西也学着江雪，压着嗓子小声问。
　　“不会！今天是我们院执勤，跟风纪部部长说一下就好了！～”
　　数学课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的，竹岭西盯着粉毛老师那一张一合的嘴，视线逐渐模糊，再一次感叹还好自己以前没上过大学，不然这样的苦日子又要再过一年。
　　很快，他缓缓地低下了头，像一头沉睡的卡皮吧啦，生活对他狠锤猛打，他竟变得肉质Q弹。
　　江雪注意到了沉睡的竹岭西，但是他觉得就算把竹岭西叫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用处。
　　高数这个东西就像相亲，第一眼就不看好的人，大概率是无法走到最后的，他忍不住偷偷想，自己跟竹岭西则恰恰相反，是第一眼就爱上的人就算经历万般磨难，也能顺遂余生。
　　下课铃响后，竹岭西缓缓地睁开了眼，这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情，他想象自己像一个伟大的国王，缓缓的转头，审视着自己的国土，维护着一国的安康。
　　江雪站起来，一边用手机狂拍板书，一边扭头问竹岭西，“你上课听懂了吗？”
　　听都没听，懂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不能这么讲，于是他说，“当然！”
　　“这样啊，那要不你住学校吧，我看你从学校跑进来上课还挺麻烦的，”江雪像没听到竹岭西的话一样，继续说，“正好，我还有些学习经验可以分享给你，”说着他把板书发给竹岭西，“最主要的是我们宿舍还有一个空床位，这样我方便带你熟悉校园。”
　　江雪顿了顿，环顾四周后，又小声的说，“你在那边没上过大学吧。”
　　竹岭西站在那里，下课的人流量很大，眼前人来人往，不知道谁会留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谁会存在永远，嘈杂的声音让他听不真切江雪的话，断断续续，朦胧不清，但是他这下有些相信他们以前认识了。
　　窗外下起了雨，像一阵又快又猛的风，没有前戏就拉开了序幕。
　　还记得那天下雨，雨很大，雷也很大，白花花的闪电像银子一样刻在天上，闪得他无法直视。
　　姑母抓着调剂书不容质疑的说，“家里条件就这样，你也别怪姑母，实在是掏不出更多的钱，而且峨眉出来的孩子也很有出息！”
　　可是自己这个继承了父母优良基因的脑瓜子从小就聪明异常，更是在各大代理人之争中杀出一条血路，斩获全族第一，简直是天选的科研人。
　　最主要的是，说家里没钱简直是危言耸听！父母留下的股票基金让他吃喝玩乐做吃空山八辈子都够了。鲤海四大世家之一的竹家又岂会没钱？
　　不过自己是个和稀泥的性子，又秉承着不一样的人生会不会很好玩的原则，就稀里糊涂的去了。
　　怨恨有吗？有的。
　　明明钱是肯定有的，纯理论肯定也要比体能训练更适合自己。
　　但是那又能怎样呢？选择的对错很重要吗？
　　左右不过是生活。
　　鲤海的整体框架和行水其实是很类似的，高高的楼房，完善的社会体系，比起行水有之过而无不及的科技。
　　不同于行水的稳定，鲤海的战争不断，人与人，人与鱼，每时每刻都在随时准备上演大战。
　　鲤海嘛，自然有很多鱼。
　　其实下海捕鱼又何尝不算一种人与鱼之间的物种大战呢？
　　总之鲤海的义务教育之后便是区分文武的重大考试，聪明的去学纯理论，能打的去学纯格斗。
　　其中学书面的地方延续了以前的称呼，继续被称作大学，学习格斗的地方则被系统的叫做，重生之我的种族我来守护，又名重来。
　　地如其名，考上不如重来。
　　所以其实并不是每一个鲤海的小孩都上过大学。
　　竹岭西就上的峨眉重来。
　　不过那都早已过去，很多事情竹岭西都记不太清。
　　不同于朦胧的记忆，这场暴雨来势冲冲，厚重的乌云很快遮住了冬日本就不太明朗的光线，教室里愈发昏暗。
　　“对，我上的峨来。”竹岭西突然说。
　　“啊？”准备去开灯的江雪突然当机了一下。
　　“那又如何呢？你懂什么？鲤海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叫鲤海的地方，峨来更是世界唯一一所叫峨来的重来！”
　　“啪”的一下，江雪开了顶灯，一闪一闪的光把自己照的宛如神灵座下的大天使。
　　“灯老了，上周就报了，还没人来修说的。对了，你说什么？”
　　“没什么，胡言乱语。”竹岭西张了张嘴，低头干巴巴的挤出了这么一句没营养的话。
　　面子是欲揭老底又收回来的手。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中午吃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江雪又蹿回竹岭西的身边，把屁股撅起来，向右走了两步，又扭了扭，自言自语道，“如果今天向西北走会有好运，那我这两步也算，走了吧？肯定是的！”
　　“我都可以，就这样吧。交给你了。随便吧。”竹岭西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脖子上摘下那枚花钱，放在手里抛了抛，“这个铜钱叫什么？”
　　江雪斜了一眼，淡淡开口道，“江雪花钱。”话音刚落，窗外狂风大起，一股脑的涌进教室，呼啸着要卷走世界上所有的高数课。
　　“哎呀算了算了。”
　　“什..么..算…了…”竹岭西被猛的拽了一个踉跄，跟着上了一把通身碧绿的竹子。
　　他们一路从教室到教学楼的大厅，视野变得开阔了不少，竹岭西把脸贴在江雪的背上，死死环住他的腰，“这样真的不会被贴罚单吗？”
　　“我说了！今天是我们院的风纪部执勤！没事的！”
　　年少人干脆而又爽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意味，竹岭西定了定神，睁眼四下张望。
　　山色空蒙雨亦奇。
　　他这才想明白，原来江雪是风归大学的学生，怪不得这么好的御剑技术。
　　风归依山而建，占地面积658.84公顷，建筑面积342.87万平方米，馆藏总量776.50万册；设30个学院、79个系，开设98个本科专业，有灵修，占卜，御剑，符箓，萨满，巫术，古医等多种学科，所获奖项不胜枚举，在百度词条上划都划不到底。
　　“我们这是要去哪？”竹岭西忍不住问。
　　“去，去食堂吧，吃个饭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江雪伸直了双手，绷着脚尖用力踩了踩脚下的竹子，“我当时随手捡的竹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到……”
　　竹岭西当即吓得花容失色，他缓缓扬起僵硬的头，“你说什么？”
　　竹岭西：该死，有种血液逆流的感觉捏。希望是种错觉捏。不然鼠鼠今天要死在这里死啦死啦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