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破案成功飞升》百西溪

32、第三十二章

　　深夜，冬日雪花层层飘洒，在地上凝出薄薄一层冰晶。

　　周凌带着人在城内巡视，恰好路过尤家，微弱的烛火蒙在窗纸上为冬日添丝暖意，思及尤家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命运也算凄苦，路过时便多看一眼。

　　倏尔，屋中那盏豆灯开始摇晃，窗户纸上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周凌下意识认为那是尤老太太在屋里拨弄灯花。

　　随着那人影的轮廓越来越明显，屋内传来一声短暂的惊呼，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人影消失，昏黄的窗纸撒上一抹暗红色。

　　周凌意识到不对，立马带人冲了进去。

　　一团黑雾夺窗而出，他立马挥出一道剑光劈去，却在关键时刻被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符箓挡下，在雪夜中碰撞出几点火花。

　　周凌急忙上前查看，符箓发挥作用后便烧为灰烬，半点证据也没留下，而且事发突然，他连这符箓从何方袭来都未看出。

　　他对着身后两名弟子道：“你们二人去追。”

　　“是。”弟子顺着怨灵逃出的方向追去。

　　周凌转身察看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尤家老太太嘴里含着一枚金饼，双目圆睁，面露惊恐，面部肌肉僵硬，显然是被吓死的。

　　老人死前裹着臃肿的厚衣，可还是被人用利钩在身上划出数道狰狞的伤口，心口已被掏空，心脏不翼而飞，留下一个空洞咕噜咕噜冒着血水。

　　周凌来宛州城有些时日，对城里的传闻也了解个七七八八，这死状，与传闻中尤老大的死状极其相似，只是这具尸体嘴里多了枚金饼。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准备仔细搜查一番，却见方才派出去的两名弟子回来，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诺诺道：“周师兄，跑了。”

　　周凌心中一阵懊恼，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脑中莫名想起今早在城门口碰到的那两个人，随后摇了摇头，压下烦闷对着两名弟子温声道：“知道了，先将尸体抬回衙门吧。”

　　两名弟子自知办砸了事，有些心虚，对视一眼诺诺应道：“是。”

　　巷子的角落里，贺书荧惊魂未定，捂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差点就被发现了。”

　　赵煜川与她并排坐在角落里，打趣道：“你这是助纣为虐啊，贺大捕快。”

　　贺书荧瞥了他一眼：“你少来，我这要是助纣为虐，那国师大人在寺庙里你跟她们说‘尽早了却恩怨’，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是是是，”赵煜川失笑，“忙也帮完了，就快回去吧，雪要下大了。”

　　所谓瑞雪兆丰年，天上的雪从盐粒般渐渐落成鹅毛大雪，地上的血迹被大雪覆盖，贺书荧与赵煜川一同走在雪中，扑簌簌下落的雪看久了便有些眼花。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位素衣女子隔着大雪朝她屈膝，再一眨眼，人便消失不见。

　　贺书荧突然伸出手，雪花在她手指间擦过，她莫名感到开心。

　　茫茫大雪下，她仰头看天上的雪朝自己袭来，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过瘾，她干脆躺在地上，任由大雪将自己掩埋。

　　她歪头与赵煜川的眸子对上，而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手下掀起一团雪雾，她笑吟吟道：要不要一起？”

　　赵煜川也随着她躺在雪地上，大雪落在衣服上，落在轻颤的羽睫上，落在眼中，而后渐渐将青丝染成华发。

　　贺书荧突然开口：“赵煜川。”

　　“嗯？”他偏过头看她。

　　“你……”贺书荧迟疑片刻，似是在斟酌什么，沉默半晌开口问道：“喜欢下雪吗？”

　　赵煜川笑道：“喜欢。”

　　少女脸颊被冻得通红，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一扇一扇，上面还挂着几片雪花，好似上天也爱惜她的容貌，降雪为她鬓边添几朵妆花。

　　她转头看向赵煜川，二人视线交汇，雪落下的速度好像慢了。

　　赵煜川面容恰似风流少年，眉目如画，目若星河，墨发与翠绿色的发带纠缠散在雪地上，温和的眼眸中只映着一人。

　　万籁俱寂，贺书荧突然起身朝他靠近，身上的雪花随着她的动作而扬起，二人的距离骤然拉近，赵煜川呼吸都停了一瞬。

　　她浅浅吸一口气似要说些什么，赵煜川下意识屏住呼吸去听。

　　此时，落雪声都显得格外嘈杂。

　　她说：“躺一下就好，你身上还有内伤，快回去吧。”

　　说着就起身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赵煜川顺着她的动作起身，雪似仙雾般从他身上散开，他拖长音调道：“好，我这就回家好好养伤。”

　　风雪夜，月映长街，孤灯映双人。

　　赵煜川本想着先将贺书荧送回去，但走到衙门口，却被她拉着拐进巷子回到小院。

　　看着她一脸淡然的模样，赵煜川便知，她说“你灵力恢复之前，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并不是一句玩笑。

　　门打开，二人一齐进到堂屋。

　　赵煜川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贺书荧问道：“你接连好几天夜不归宿，你的那些好朋友没问什么？”

　　贺书荧道：“刚开始确实会问，后来就不问了。”

　　赵煜川问道：“为什么？”

　　贺书荧回想起她们打趣她时的样子，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每次都跟她们说我来找你，时间久了，她们也就默认我晚上出来就是来寻你。”

　　赵煜川疑惑道：“也没几天吧，怎么就默认了？”

　　贺书荧摊手：“谁知道呢，真搞不懂她们。”

　　“哦对！”贺书荧突然想到什么，熟练地翻找出符纸与朱砂画了一张符道：“我新学的，专门杀人的绝杀符，你随身带着，万一遇到要杀你的人，还能抵挡一二。”

　　赵煜川收下符纸道：“多谢。”

　　“嗯……”贺书荧一手敲打着桌面，一手支颌仰着头道：“我想了一下，我要是总往你这里跑，对你的名声不好，可我又答应了要守着你，这二者有点矛盾，于是我便想了个好办法解决这个矛盾。”

　　赵煜川听着她那惊世骇俗的发言，努力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问道：“什么办法？”

　　贺书荧捞起不知何时过来的四肥道：“我跟它商量好了，以后只要你出门，就让它来找我，我陪你一起去。”

　　四肥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但听明白贺书荧的话后，又非常有灵性地点点头。

　　赵煜川低头看着瞬间统一战线的一大一小，觉得自己像个重症病人，下一秒就要呜呼的那种。

　　随后扶额笑道：“好吧，我暂时接受这个安排。”

　　听他同意，贺书荧将四肥放到赵煜川怀里笑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又拍拍四肥的脑袋，“好好干，我给你买小鱼干。”

　　“喵——”四肥的眼眸迸出光亮。

　　赵煜川递给她一把油纸伞，道：“雪大了，撑把伞走吧。”

　　贺书荧接过伞道：“好。”

　　随着院门开合，赵煜川收回视线，将四肥放在桌上，笑骂道：“吃里扒外。”

　　四肥高傲地跃下桌，尾巴高高翘起，恍若得到一个了不得的靠山，每一根猫毛都写着“得瑟”二字。

　　窗外还在下雪，窗边烛火洒下一团暖黄。

　　衙门内，众人因那具惨死的尸体而陷入恐慌，贺书荧挤过人群朝内看去，心中咋舌：“啧啧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穆灵看见她过来，连忙拥上前，明明很害怕，却还要故作淡定地上前搭话道：“书荧，这尤家，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仇家吧，接二连三的死人。”

　　贺书荧看着围在尸体旁的周凌，故作糊涂道：“谁知道呢。”

　　衙门口又传来喧闹：“有人死了，快来人啊，搭把手。”

　　外面的风雪又刮大了些，贺书荧急忙撑着伞上前接应，担架上的是一具男尸，长得肥头大耳，约莫四十多岁，大雪天抬他真是受罪。

　　眼见抬尸的人脊背越来越弯，周凌也带人上前一起将尸体抬进去。

　　此时天寒地冻，倒也不着急将尸体放回冰室，二者并排摆在地上。

　　周凌询问道：“尸体是谁先发现的？”

　　二狗累得直喘气，此时默默伸出手道：“是我。”

　　“你可认识死者？”

　　二狗抹了把脸上的雪水道：“认识，这人是尤老太的女婿。”

　　贺书荧眉间一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虽说此事与她无甚关系，但就是觉得很开心。

　　周凌拿出追灵符凑近一验，便知这二人皆是被怨灵所害。

　　他看着幽幽燃烧的靛蓝色火光，隔着火光与贺书荧对视，直觉告诉他，这诸多疑问，能在她那里有所解答。

　　周凌收起符箓，问道：“贺姑娘今夜姗姗来迟，是去了哪里？”

　　贺书荧老实回答道：“我去找赵煜川，跟他说一点事情。”

　　“一直待在他那里？”

　　贺书荧点头：“对啊，周仙师好像很关心我与赵煜川的私事。”

　　周凌干咳一声道：“没有的事，查案嘛，多问问总是好的。”

　　自己方才真是昏了头，怎么会想在她那里得到线索。

　　贺书荧继而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道：“周仙师说得有理，不过，我幼时也想修仙，奈何与仙门无缘，只能看些杂书聊以慰藉，因此对仙术也有所了解，看那火焰颜色，应是鬼怪所为，周仙师盘问我，实在是有些不讲道理。”

　　同门弟子也觉得周凌今天格外奇怪，但碍着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私下询问。

　　周凌道：“抱歉。”

　　贺书荧道：“不是什么要紧事，周仙师不必道歉。”

　　周凌羞赧点头，将视线落回二狗身上，问道：“尸体是在何处发现的？”

　　二狗道：“就在路边，被雪埋着，天黑，我还被他绊倒了，脑袋上摔出这么大一个包，你看。”

　　周凌并不关心他额头上的包，略微思索便带人冲了出去。

　　这怨灵在他们眼中可谓是穷凶极恶，而且还有帮手，现下不知道还在哪里作乱，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与尤家有关系的人都应该保护起来。

　　贺书荧看着滴水的屋檐，叹道：“今夜，真是不安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