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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尺夜 ...

  •   宣鸣代表轻驰骑将士对喻将军表示很吃惊。
      在他们看来,喻将军平常除了爱写信、爱吹点旖.旎婉.转的小曲之外就没有别的普通人会有的喜好了,酒可以喝,但不嗜好,色也不沾身,他跟部下们打成一片,但从来没有参与讨论过关于女人的话题,看到漂亮的姑娘从来不会多瞅一眼,当然,好看的男人他也不看,总之,非常之持身正派,好似除了灭敌大业没有任何值得他心动的事情。
      然后刚回黎都两天宣鸣就发现喻将军痴迷上了一个琴师。
      回到帝都之后喻将军得了不少封赏,可谓是风头无两,谁见了他都要避一下锋芒,但同时也很忙,轻驰骑护送永昌公主回帝都,本质上是喻将军的亲卫,随喻将军差遣,其中有一些事务宣鸣想跟老大商量一下,怎么都逮不到人,上午他回了乐安侯府大概是在父母跟前尽孝,下午又听说他去卫城军中了解缉拿刺杀公主太子的凶手的事,晚上总该有时间了吧?宣鸣得人报说了喻将军的踪迹便赶忙追了过去,然后就见他家将军在一家小酒馆神色温柔地看着一名琴师弹琴。
      再看那琴师相貌,顿时无数话本传说中的情节从脑海里翻涌而出,一段威武名将与美貌琴师的旷世绝恋在眼前铺展开来。
      不自觉还带上了些凄婉的色彩。
      他顿时不好意思跑过去打扰了。
      喻将军突然扭过头来,对他招了下手。
      “将军。”宣鸣拜过去。
      “鬼鬼祟祟干嘛呢?”喻尺夜指了下木桌旁的凳子让他坐下。
      宣鸣说轻驰骑中有事需要跟他商量。
      喻尺夜道:“等会儿换个地方说,先喝酒。”
      琴师指下的曲子停了,喻将军满上一杯酒递给琴师,又有些得意的对部下道:“这酒叫浪淘沙,清竹取的名。”
      宣鸣接过来,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对喻将军的过往并不熟悉,看了看琴师,心里更觉好奇,举杯正要品尝,忽听喻将军开口道:“别喝!”
      宣鸣一愣,琴师问:“怎么了?”
      “有一只飞虫落了进去。”喻尺夜用筷子把练清竹酒杯里的虫子挑出来,道,“只不知这虫子是醉了还是死了,不会动。”
      练清竹抬眸,无神的眼睛似是要穿过这热闹喧嚣的酒馆看透些什么,他手中转着酒杯:“是吗?”
      仔细嗅了嗅,的确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他的鼻子虽不如从前灵敏,但好歹在百草林中嗅过了千百种毒和药,对药.物总是比旁人敏感一些的:“酒里加了些东西,已经不是我们所熟知的浪淘沙了。”
      “好无聊的手段。”喻尺夜往后扫了一眼,酒馆内看起来并无异常,老板是他们的熟人,但若是有人趁着老板没留神在这杂乱的环境里下.毒也并不是一件难事,任何一点异常都不该放过。
      宣鸣抱拳道:“末将去查。”
      轻驰骑所经的战斗并不只是在战场上,追踪、勘察等手段尽皆非常精通。
      宣鸣走后,练清竹忽道:“轻……驰骑?”
      “啊。”喻尺夜脸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
      取自“清竹”和“尺夜”。
      练清竹的心里涌入一股暖流。
      喻尺夜道:“清竹,你很喜欢这里吗?”
      “嗯?”练清竹的表情微微疑惑。
      喻尺夜道:“太子重伤命危,太子党那些人投鼠忌器,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可心里又会恐慌,便少不了暗箭,淑妃盯着公主,袁氏一族恐怕也要对付我,进而盯上你,酒馆是好,可惜人多眼杂,不太安全。”
      练清竹道:“不止他们。”
      “所以这段时间需要小心一些。”喻尺夜拿走他手中的酒杯。
      练清竹点头,他也不能再连累老板了,虽然他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喻尺夜隔着长琴,倾身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道:“今天感觉还好吗?”
      “发了一回疯,精神了许多。”练清竹道,“却劳累了你。”
      “情人之间闹着玩,都是乐趣。”喻将军的脸皮果然是厚了很多,面不改色地说着调.情的话,又道,“但我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
      练清竹:“时间不会太久,我更想开心地跟你‘闹着玩’。”
      喻尺夜捏了捏他的手。
      “太子,淑妃,袁氏,国师府,麻烦太多,的确让人头疼。”练清竹道,“你从前没有想过会掺和到这样的漩涡里吧?”
      “我最讨厌他们争来斗去的那一套,为了自己的利益,旁的都不在乎,边境将士、平民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如同草芥,斗来斗去只会拖垮大黎。”周围的喧嚣离的很远,这一处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喻尺夜说着他在永昌公主面前都不曾说出口的话,“眼下最大的敌人打败,大黎正应该趁着边关安稳勤修内.政,需得君明臣和才可行,可陛下他不愿料理朝政,若是公主势力与太子党缠缠.绵绵争斗下去,只会耗尽大黎好不容易拥有的良机,所以你提出的那个计划我一看就很赞同,今后也是,需得快刀斩乱麻。”
      正因为不想耗时耗力的争斗,当下才要倾注一切去战斗,一举诛灭太子势力,扶持永昌公主掌权,努力促成大黎朝堂上下一心,勤修内.政,共扶盛世。
      这是他内心的想法。
      他就是这么直接且干脆利落的人,不在乎旁人会不会议论他们是乱臣贼子野心谋位。
      永昌公主从前就是太在乎了,所以才不能果决,但她现在也明白慢吞吞地拉扯下去没有好处,必须尽快控制大局才行。
      若说有没有什么私心,也有一点,那就是他想尽快报复太子和越锦书,但这跟他忧虑大局的心不冲突。
      练清竹理解他。
      喻尺夜在他面前,他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候,他自己原本飘在天上,对很多人和事都没有深刻的感情,可因为和喻尺夜在一起,便潜移默化共情了他的感情,为山河忧思,为大局着想。
      当然,相比之下,他的私心还是会重一些。
      练清竹道:“他们原本应该谋划了很多事,我从心使那里了解到,国师府针对前阵子宗庙上现出的赤光有一番说法,有意往公主身上引,意指公主有逆心,陛下当时听了没当一回事,却难保不会放在心上,而今朱雀大街上公主同样‘遇刺’,那样的言论便无人敢提了,他们的很多准备都不能付诸实践,如今主动权在我们手中,时机很快就要到了。”
      喻尺夜点头。

      酒馆里的事情刚发生没多久,轻驰骑精锐追查之下,很快抓捕到了一个人,其人佯装成酒客混迹在酒馆里行下.毒之事,轻驰骑的审问轻易没人能扛住,这人倒也吐露出了一些东西,不过指使他的人往上一层又一层,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追查下去定会遇到阻挠,跟那一路的刺杀一样,很难拿到什么直接的证据。
      既然心知肚明是谁下的命令,喻尺夜也懒得再伪装平静:“给他们送去一点惊喜。”
      “是。”
      说完这些事,练清竹又愣了神,见过国师的墓碑之后,他这几日皆是如此,时时都会发呆,心里徘徊着很多往事,难以走出来。
      喻尺夜忽道:“清竹,知道我的名字有何寓意吗?”
      “嗯?”练清竹回过神,表情有些懵懂。
      喻尺夜道:“暗夜只有一尺,所见总是光明。”
      练清竹明白他是在劝慰自己,心里的阴郁稍稍散了些:“很好的名字。”
      喻尺夜又道:“你住的地方不够舒坦,姬随雁找到一处好地方,咱们去看看。”
      “好。”
      他们跟酒馆老板省去背后复杂的牵扯说了酒水遭人下.药的事,检查了其他的酒,确定没有问题遗留之后才离开。

      听说喻尺夜要找一处好院子,姬随雁便热心给他们推荐了一处宅院。
      “静雅幽僻,青竹环绕,这边还有小桥流水,异草奇花,怎么样?”姬随雁带着喻尺夜和练清竹转了一圈,“屋舍都是刚修过的,家具物件也都齐全,不喜欢可以换,环境优雅舒适,景色美不胜收,出了门又是热闹坊市,闹中取静却又不会过分僻静,整个帝都都没有比这更舒坦的院子了,送给你们啦。”
      喻尺夜道:“殿下的吩咐?”
      就姬随雁这四处漂泊四处浪的状态,自己都没有个稳定的住所,以前还要借住乐安侯府,怎么一下就能找出来一处好宅子?
      姬随雁:“本来殿下是想请练公子到公主府住的,这不是怕世子爷你有什么想法不乐意嘛,就让我帮忙找了找。”
      练清竹:“无功不受禄。”
      姬随雁:“殿下对你很是感激,若非公子出手,朱雀街上不能成事,况且……练公子,咱们不都是朋友吗?你还记得当初是我送你去百草林的吧?”
      练清竹:“后来知道了,承蒙相助,多谢。”
      姬随雁:“不用客气。”
      他们仍旧没有把一些事情挑开,面子上都很是平和。
      喻尺夜把姬随雁的脸推到一旁:别凑练清竹跟前太近。
      练清竹选择欣然接受:“那我就不推辞了。”
      “公子喜欢就好。”姬随雁说完,又冲喻尺夜比手势:我有心上人的!
      环境的确是不错,虽然暂时不能看到,但练清竹可以嗅到那些花草林木之间令人轻松的气息,小桥流水不远处是一座竹亭,他率先走了过去。
      姬随雁低了一些声音跟喻尺夜说话:“我以为你们会回侯府住?”
      喻尺夜道:“我爹娘在,多有不便,我也不想看他受束缚。”
      乐安侯府虽不像别家那般讲规矩,到底还是有规矩在的,而练清竹一向活得随心自在,在他师尊面前都不讲什么规矩。
      “真是贴心,不像我,想献殷勤都没地方献。”姬随雁说着说着,突然一改话题,“今晨袁大人骑马行于路上,怀里突然落进去一颗脑袋,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却揪不出凶手,这事你叫人做的?”
      喻尺夜:“嗯。”
      脑袋自然是属于那个在酒馆里给他们下.毒的人。
      姬随雁感慨道:“我突然发现你是个狠人。”
      喻尺夜:“一点报复罢了,反正不管我怎么样他们都会咬上来。”
      既已有了决心,他也不在乎使一些非常的手段,若是执意做一个君子,只会徒劳又无用,战场历练一番,他学到了很多东西。
      姬随雁自然乐意看太子那边的人吃瘪,又道:“你让我打听的那东西……”
      “你们在说什么?”练清竹突然开口,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
      姬随雁的表情难掩古怪,心道:你们两个人收一收,干嘛都往我身上找醋吃?
      他也是全然忘了他曾经“惦记”过练公子的美.色还跟俩人都分享过不可描述册子的事了。
      喻尺夜已经飞身落到了练清竹面前:“我叫他离你远点。”
      他看了姬随雁一眼,意思是:可以直接说。
      姬随雁道:“关于练公子的眼睛,有一物或许会有作用。”
      “通冥幽兰吗?”练清竹道。
      “公子知道?”姬随雁道,“没错,那是一种极难育成的奇花,只花香便有清心明神的效用,据说若食下此花,可生白骨活死人,当然这是夸张了的说法,但记载中对于不少顽疾的确都有奇效,便是于武功修习上也大有助益,一日千里不成问题,多少人都想找到这种奇花,却一直不得其踪,近段日子江湖上有了些消息,若当真有通冥幽兰在,你的身体定能恢复。”
      喻尺夜所忧心的不止是练清竹的眼睛,还有他生出的魔心。
      练清竹转向喻尺夜的方向,喻尺夜对他笑了笑。
      “有此奇花,自然是好。”练清竹坐在亭中竹椅上,抓住喻尺夜的手臂,一寸一寸地揉捏着,“不过就算没有,也不必太为我担心,我如今习惯了。”
      喻尺夜知道他是想让他们宽慰,又看了姬随雁一眼。
      姬随雁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那如果找到通冥幽兰我就自己用了啊。”
      他先是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又道:“有一个建议,看在咱们关系那么好的份上,我打算告诉你。”
      练清竹弯了弯唇角:“请说。”
      姬随雁:“明心圣典与神祇正心并列为当世两大神功,两门心法虽天差万别,但内法真义却有相通之处,若公子是卡在登顶之前无法突破,说不定可以从明心圣典里得到启示,只是我学艺未全,未能尽知明心圣典,并且早已脱离师门,不方便展露秘诀,你若有意,不妨向镜心澜请教。”
      神祇正心修到极限可抵消任何伤害,说不定也能让眼睛恢复。
      这个建议也真是大胆,世间持有神功者哪一个不是捂的严严实实生怕给别人看见?
      练清竹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激动欢欣,仍是淡淡笑着:“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登顶?”
      姬随雁:“啊?”
      练清竹:“改日见了镜宗主我问问。”
      喻尺夜跟姬随雁比了个“多谢”的手势,为了练清竹的身体,他也是操碎了心。
      姬随雁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也不止明心圣典,世子爷的星河剑,冰禅教的悟禅六诀,天下武学皆可互为参考,历史深厚的武学秘籍更是瑰宝,有人说,把悟禅六诀与正道大宗门的任一秘籍融会贯通便可登临武道臻境,无人可及。”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方法说不定比通冥幽兰还有用,如果有可能,我倒很想尝试一番。”
      他所修的明心圣典跟本宗的明心圣典已然大不相同,他是个很喜欢创新的人。
      喻尺夜皱起了眉。
      练清竹仍是不为所动:“天下不会有这样的便利事。”
      “兴许有人愿意尝试呢,”姬随雁笑道,“我也只是提个建议罢了。”

      姬随雁人刚走,练清竹就不淡定了,他扑着喻将军把人扑到了“小桥流水”的流水里,不顾水流湿凉,按着人的后脑勺便亲。

      投入,深刻,疯狂,完全丧失理性。
      他的魔心难除,他不想走火入魔,平常他需要小心克制着自己,唯有面对喻尺夜时才能够放肆的发疯。
      毕竟他毫无保留地信任着这个人。
      是喻尺夜把他从混沌疯魔的状态中拉回来的。
      喻尺夜绝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完全愿意包容他安抚他,任他发疯,跟着他一起发疯。
      一阵凉风吹过,溪水更显冰凉,练清竹喘.息着松开了喻尺夜,口中一片腥甜。

      嘴唇被咬破了,两个人都是。
      练清竹抱紧爱人,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住进青竹小院当晚,便来了客人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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