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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寻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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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来看练清竹,想把练清竹接到国师府去养伤,喻尺夜拒绝了,并且直言不放心越锦书,国师听后只是沉默,没有再坚持。
练清竹的伤没有好转,五感渐失的状况却更严重,这几日喻尺夜再跟他说话,他已经无法用声音来回应,但是他们心意相通,即便有万千种阻隔,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他这会儿似乎感觉到了喻尺夜心里的怨愤,摸索着探了过来,喻尺夜握住他的手。
国师眼中有着慈爱与心疼,摸了摸小徒弟的额头。
练清竹大概是感应到了什么,把脑袋往国师手边偏了偏,就像他小时候听师尊传授神祇正心有疑惑的时候会歪一歪脑袋那样。
喻尺夜忍不住道:“我明白让大人相信越锦书对清竹有杀心很难,但大人往后还是小心一些你那个温文端方的大弟子。”
国师叹了口气,对练清竹说了几句话,哪怕知道徒弟听不见。
又跟喻尺夜道了谢,这才万分不放心的走了。
果真如南宫华亭所猜测,太子只是被禁了足,这场博弈牵扯的东西太复杂,最后都只能收手,可是仇恨已经越种越深,只是眼下他们没有时间一一去算清。
太子仇恨他们,喻尺夜走后,练清竹再待在帝都会很危险,虽然还没有等到拜遥的消息,喻尺夜还是挑了一批自小在乐安侯府长大、比较信得过身手又好的侍卫,与爹娘告别,启程送练清竹往百草林去。
匆忙被永昌公主叫回帝都的姬随雁也来到了喻世子面前,他受永昌公主的指示挑了一批弟子一同护送。
离开帝都,江湖上自然也会有风波万千,但他的朋友也多,还可以托星河谷照应,练清竹反而安全一些。
刚走不过两日,西境传回赤漩军有异动的消息,满朝文武闻之骇然,对战事对赤漩的恐惧简直刻进了骨子里,西征事宜顿时紧急万分,刻不容缓。
皇帝有诏,命永昌公主领兵,乐安侯世子为将,即日前往西陲,护卫边境,抗御外贼,收复国土,以振国威。
诏书急发之下,喻尺夜只得护着练清竹加快赶路的速度。
好在这时拜遥也回了信,信上说束流觞同意为练清竹医病,并且他可以帮忙引路。
皇帝为了病重离世的心爱女子曾处死过数名医者,杏林仙束流觞为此立誓永不为皇族人医病,而皇帝为着永昌公主的头疾曾又传召过她,她为了躲避皇命只能避世不出,近两年已经不轻易出山为人看病了,只有集闲七英有所请求才可能请的动她,不过练清竹本来也特殊,她之前就给练清竹看过毒.伤,允诺过练清竹可以去百草林找她。
百草林的位置处于虞地十万山中,没有熟悉那里的人带路根本不可能找到。
一路匆匆,不过六七日便赶到了郁州城,他们准备与等在那里的拜遥会合,而这时候永昌公主的急信已经发来了三封。
进了客栈一看,发现不止拜遥,项柔也在,她承喻尺夜与练清竹帮过她的一份情,听说练清竹伤重便也一同赶了过来。
“小夜!”又转向姬随雁:“小雁!”
其实因为姬随雁从明心宗脱离了出去,过往对镜心澜也很是生分,集闲七英几人便都不怎么搭理他,唯有项柔记得从前去明心宗时跟他见过面,她又一向热心宽厚,眼里难有不好的人,所以对姬随雁也是一样的热心。
姬随雁身上邪里邪气的那一套收了起来,抱拳行礼:“项前辈。”
又转向拜遥:“拜前辈。”
拜遥点了下头,神色很淡,他对所有晚辈都很爽朗随和,唯独对姬随雁不怎么愿意理会。
项柔没有察觉异样,问道:“小竹呢?”
练清竹还在马车里,由喻尺夜精挑细选的侍从照顾着。
项柔过去看了看,关心道:“他这是怎么了?”
姬随雁看了一眼喻尺夜,知道他在犹豫如何开口,便代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添油加醋说了出来,无论是越锦书还是秦度都毫无隐瞒,让他们在拜遥心里的印象越差越好。
项柔听完道:“这……定然有什么误会吧?”
拜遥的神色间也是不相信。
跟国师一样,他们没那么容易相信自己的结义大哥会做出陷害同门的事。
但是秦度的事却已传播开来。
逐日刀秦度意欲刺杀永昌公主,皇帝大怒,下旨对他追捕缉拿,连定海镖局都一并查抄,项柔几人离得远,刚听到消息没两天,不解详情,也不知道秦度如今是何状况,其实正在担忧。
姬随雁道:“我岂会诬陷他们?练公子的伤实实在在,只可能是闭关练功时被人偷袭才走火入魔,伤重之势不可挽回,太子的人恐怕还要再来迫害,而越秦两人已经明明白白是太子的人了。”
项柔听完一阵沉默,拜遥的神色也不分明。
涉及立场,便难说对错黑白了。
喻尺夜对二人行了一礼:“是非黑白争论无益,今番晚辈有一事想拜托两位前辈。”
拜遥道:“尽管开口。”
喻尺夜:“请前辈把清竹安全护送到百草林,尺夜感激不尽。”
他不在时,能挡得住越锦书秦度的人,只有集闲七英中的其他几位,而无论旁人如何,拜遥绝对值得信任。
他知道自己的请求强人所难,放在从前他绝对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口,然而如今也只能这样做。
项柔凝重了神色道:“不管怎么说,小竹于我有恩,我跟着阿遥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我跟阿遥一起护送小竹去百草林,往后也会照应小竹。”
她在虞州卓氏府上为门客,在卓家家主那里很有几分脸面,而卓氏乃商贾名门,与官府及江湖门派也联系颇深,在虞州一代极有势力。
拜遥也道:“你放心,我们会把清竹平安送到百草林。进了百草林就便不必再担忧,那林子藏的深,也有束流觞弄的一些机关玄门,很是安全。”
喻尺夜再拜一礼:“如此甚好,多谢前辈。”
他回到马车上紧紧抱住练清竹,感受着爱人身上的气息,相拥片刻,才恋恋不舍地把练清竹托付给两位前辈与姬随雁,而后又仔细叮嘱了侯府侍从们,让他们务必照顾好练清竹,这才快马往西境奔去,战火已起,他不能再停留片刻了。
喻尺夜走后,姬随雁几人也不再耽搁,直接启程往百草林赶去。
出了郁州城,拜遥让他们先走一步,等到临近傍晚时他才追了上来,项柔看到他手中之物表情极是惊讶:“你去登了步天崖?”
姬随雁坐在马车前头,看到拜遥手中的东西,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拜遥拿着的是平暮云留在步天崖上的云啸剑,也是平暮云用来自刎的那把剑。
“嗯。”拜遥的神色倒很平常,似乎没有因为这把剑和剑的主人起过任何波澜,道,“阿筝要认真修习风诛剑,风诛最好的对手是云啸。”
项柔很吃惊道:“所以你为了帮助阿筝进步,要拿云啸剑陪她磨炼?”
拜遥眼中还是流露出了怀念之色:“有何不可吗?这世上最熟悉云啸剑的除了平暮云就是我。”
项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阿遥,你……真的没事吗?”
拜遥笑了一下,道:“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我也该往前看了。”
只有真正放下,才不介意提起。
“前辈。”晚间在客栈休息,饭后姬随雁找到了一个跟拜遥单独说话的机会,“上次的事是我鲁莽轻狂,抱歉。”
他长的就不是什么老实相,道歉也好似没有诚心。
拜遥看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到窗外的月轮上:“不用放在心上。”
这是不跟他计较。
姬随雁往他跟前挪了一步:“但心意是真的,我是真心……”
拜遥展开折扇:“谢了,不过我并不喜好男子。”
那么风云双剑之间是怎么回事?只是兄弟情吗?
兄弟情又怎么了?你连兄弟情都没有……姬随雁自嘲一笑,道:“这种事情可不好笃定,前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拜遥并不理他的撩.拨,随意道:“没兴趣。”
姬随雁不放弃:“怎样才能让你对我产生兴趣?”
拜遥扫他一眼,微微笑道:“要么你不是男人,要么你有倾国动人之色。”
姬随雁勾了勾嘴角,无奈道:“这可真是难为人啊。”
车厢里只有练清竹一个人坐着,侍从们把他照顾的很好,纤尘不染,好似当真是降落于世的仙神,让世人忍不住想对他吐露苦闷。
当然这个想法是很荒唐的,姬随雁坐在车头,还是对他道:“练公子,告诉你一个秘密。”
然而自喻尺夜走后,练清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我喜欢拜遥。”姬随雁大概也没有真的想让谁听见,声音很低。
“很奇怪,我不是只喜欢美人的吗?”
没有人接他的话。
“他不美吗?啊,至少挺帅的吧?”
这句话好似吊儿郎当,他的神色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
路过马车旁的风都有些可怜他了,吹动了帘子弄出了声响。
姬随雁把车门关好,怕漏风进去给人给冻着,自言自语道:“可惜人生总是有太多遗憾,未能生为知己,也无法成为同伴,我只恨生的太晚,连与他并肩的缘分都没有。”
行路匆匆,黯然惆怅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尽数被撇到了身后。
一路上有拜遥项柔在,又有尽归门相护,纵有追杀也不成问题,一行人很快到了虞州地界。
远观十万山,是如同泼墨在天地间的奇景画卷,近在眼前时,方能感受到其巍峨诡奇、缥缈神秘,百草林隐匿于其间,若无人引路,便是神魔也难寻其迹。
侍卫将练清竹从马车上背下来,跟在前辈身后准备入山。
这时拜遥回首,对姬随雁道:“若为护送,到这里就可以了,病患老友之外,束流觞不喜欢有人踏足。”
姬随雁:“前方的路好似更为艰险,我不放心,再送一段吧。”
拜遥道:“终于挨近百草林,这也是你此行的一个目的?”
姬随雁笑道:“我既已到此,自当拜见束前辈。”他这一趟来,自然不是只为了一件事。
拜遥直言道:“束流觞不愿为皇族人医病。”
“可我们怎么说也有情分在……”
拜遥的神色有些冷了,项柔则道:“小雁,若你当真认为有情分,便不该不顾流觞的感受给她找麻烦。”
姬随雁只好退让:“是我不对。”
他本也知道希望渺茫,从前多次相求,束流觞都不愿理会,就算强逼也毫无意义,公主殿下的头疾看来要另寻他法了。
“那我便送到这里,练公子的情况还请及时传信告知。”这一句是给乐安侯府侍卫说的。
“世子早有吩咐,姬公子请放心。”
姬随雁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拜遥几人则带着练清竹往山林深处走,循着小路,避开束流觞设在这里的机关阵法,一路林深木静,像是穿梭在另一处时空,已不见半点尘世喧嚣。
走了约莫有两个时辰,才终于得见百草林的轮廓。
雾隐云遮,的确是一个避世的好去处。
林中有草屋数间,侍从把练清竹在一间屋子里安置好,束流觞便赶了人出去独自给练清竹诊脉。
项柔拜遥也不例外,两人蹲在屋子外头,项柔道:“你接下来忙什么?”
拜遥:“陪阿筝练剑。”
“你自己呢?当真放弃风诛了?”
“利剑只是身外物,我想找到心中之剑。”
“心中之剑?”项柔道,“那便去找吧,手中之兵只是剑意化为外物的一个载体,过于在意,反倒不洒脱。”
说罢,她突然警惕抬眸,继而变了神色:“三哥?”
门口乐安侯府众侍卫神色都紧张了起来。
林雾之间走过来一个人,他身形不稳,气息略乱,脸色也泛着苍白,一条手臂上缠着绷带,还在往下滴着血,十足狼狈,正是逐日刀秦度。
想来他被朝廷追捕,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项柔的功力强于拜遥,第一个发现他,也是第一个跑过去,扶着人关切道:“你是遭了追杀吗?”
秦度道:“一言难尽,阿柔,你们得帮帮我。”
项柔道:“旁的先不说了,我给你把伤口包扎了。”
她的注意力全在秦度的伤势上,没有任何防备,秦度突然抬手往她脸上弹了一撮烟雾。
拜遥起身,看着秦度。
项柔倒了下去,秦度道:“别担心,只是一点迷.药,让她睡一觉。”
他甩了甩胳膊,绷带与血水落了下去,那条手臂分明完好无损,他向草屋走过去,步履稳健,身上也根本没有伤。
拜遥挡在了他面前。
众侍卫也都拔刀。
秦度道:“我如今处境艰难,唯有取下这个人的性命,方能得到太子的庇护。”
他这一路都谨慎跟着没有下手,就是为了挑选最容易得手的时机,束流觞的百草林别人进不得,集闲七英却都畅通无碍。
拜遥道:“我已决定不让这个人有失。”
秦度眼皮一跳,面色沉了下去:“阿遥,你挡不住我。”
从前的拜遥可以挡得住,现在的他一定不行。
拜遥没有说话,在逐日刀出鞘时,他也飞快拔出了云啸剑,这把剑他熟悉无比,就像在挥动风诛剑一样。
刀与剑顷刻间便战到了一起,搅动了百草林中的云雾。
此刻的拜遥自然不是秦度的对手,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练清竹死在他面前,他的道不允许。
这样的两个高手交战,侍卫们不敢随意插手,只拔.出武器牢牢守在草屋前,万万不能让练公子有失。
逐日刀霸道的攻击之下,拜遥渐渐难以招架,手中剑险些要脱手而出,秦度一刀狠劈过去,直欲将他的肩膀劈碎,千钧一发之际弯刀突然切入,犹如月琴响动,中了迷.药的项柔凭借着意志力苏醒过来,这会儿脑袋还有些发昏,拦着秦度,不可置信道:“你竟然对阿遥下死手!”
秦度怒道:“你们为何一定要挡我的路?!”
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走投无路吗?
项柔心中自是两难,但也绝不能让他对练清竹下手,更不能容忍他伤害拜遥:“三哥!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秦度神色一震,道:“我为太子做事,何错之有?”
一旦涉及立场,却是辩不明白了的,项柔怒道:“你全都是错!你没了义气!没了正气!忘了我们之间的情义!从前的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我们动手!”
话说着,手中弯刀舞如流云。
月叱刀与云啸剑合力织成一张牢不可破的巨网,逐日霸道强硬的刀锋竟然也穿透不了。
草屋的门突然打开,束流觞冷冷道:“不要在我这里打架!”
几人都停了下来。
她又冲着秦度道:“我有没有说过,无论你们在外面有什么恩怨都不准牵扯到百草林来?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
秦度:“六妹,我……”
束流觞丝毫不留情面:“不准在我面前对我的病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