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细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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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摇曳飘扬，天空薄雾迷蒙。
这样的暮春时节，最适合少女怀春。
对帝国明珠卫长公主而言，更不例外。
久等不来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卫长公主不耐地一圈又一圈踱步，手中把玩一头秀发，动作却好似要把头发扯掉。
这一年是元朔元年，卫长公主多了一个弟弟。
接连两个妹妹的到来，祖母越来越露骨的催促，宫人打量又期盼的眼光，都让有了弟弟的卫长公主舒了一口气。
阿父比阿母更需要一个皇子，来稳固自己的统治。因为弟弟的到来，阿母终于成了阿父的妻子，成了拜过天地祖庙，带来天下大赦的皇后。
阿父的喜悦无人不知无处不晓，身为帝王的阿父赐民间长子爵一级，还令大臣作了《皇太子生赋》和《立皇子媒祝》。
阿父的喜悦自然也惠及到卫长公主。
千娇万宠的小公主终于被允准，可以在天子门生霍侍中的陪同下，时不时去宫外学习骑马。
新鲜出炉的侍中霍去病，在外人眼里自是高傲矜贵，面对卫长公主数不尽的要求时，却足可称得上一句好耐心。
时时被霍去病捧在手心里的卫长公主，还是头一次遇到对方失约。
伴随时间推移，雨丝越来越密，卫长公主坐在亭子里，眉目间的焦急快要掩盖不住。
细密的雨丝幻化成急促的鼓点，一下下敲在卫长公主的心上。
远处的少年于疾风骤雨中出现，飞奔向等不及的少女。一路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全身已被大雨浇了个湿透。
甫一至凉亭，霍去病便向卫长公主道歉，“害妍妹妹久等。”
卫长公主顾不得许多，伸出一只手扯过霍去病的袖口，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霍去病不明就里，虽没少被卫长公主这样瞧，也还是再一次不争气地红了一张脸。
“妍妹妹这是要做什么？”
“去病哥哥快坐下。”卫长公主掏出随身携带的干净手帕，指尖飞舞，一下一下擦去霍去病额角那不知是汗还是雨的水珠。
做完这些，卫长公主才开口解释，“这样去病哥哥便不会淋病了。”
霍去病失笑，这是被小瞧了？刚要嘴硬地说些什么，卫长公主抢先开口，“我瞧阿母就是这么叮嘱阿父的，去病哥哥总该信得过阿母吧？”
谁知霍去病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笑的更加欢快了，还颇有深意地看卫长公主，直把卫长公主看得恼羞成怒。
“去病哥哥这是什么眼神呀？好似我又做了什么可笑的事一样呢。”话尾，卫长公主不自觉地带上些撒娇的腔调。
霍去病禁不住点了点卫长公主光洁的额头，惹来卫长公主一记嗔怪。“哪会可笑呀？妍妹妹做的，分明全是可爱之事。”
卫长公主低下头，避开霍去病灼热的目光。那目光中包含太多意味，只叫她浑身发烫。
卫长公主的局促，自然全落在时时留意她的霍去病眼里。霍去病不舍得教她为难，微叹口气别开了视线。
“这么大的雨，恐怕不方便带妍妹妹出宫了。”
卫长公主却并不愿意，跺跺脚倔强地站在霍去病面前，“雨再大，去病哥哥还不是一样来了。怎生去病哥哥来得，我去不得？”
霍去病不肯动作，只一味看着卫长公主笑，“那怎么能一样呢？”
卫长公主瞪回去，“那为什么不一样？”
霍去病无奈，上手捏了捏卫长公主的脸颊。“妍妹妹是长公主，千金贵体，同我这种人怎么一样。”
霍去病面上神情的无奈，令卫长公主感到一阵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
仿佛一夜一夜的噩梦要成真，她的去病哥哥要离开她。
而这是卫长公主决不能接受的。
卫长公主顾不得思索顾虑，扑上去紧紧环住霍去病的腰身，对方意料之中地身体一僵。
“我不管！我和去病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去病哥哥怎么能因为身份远离我？何况这本不是我的去病哥哥的一贯作风！”
小公主使出了自己多年未用的招数，这招数因霍去病的有求必应，早已使的不甚熟练。
而霍去病，从来都拿卫长公主无计可施。
他叹息般开口，问出了心中久久不敢问出的问题，“妍妹妹心里的我，又是什么模样？”
这回卫长公主回答顺溜极了，“我的去病哥哥是天神降给大汉的苍狼，是我心中唯一最好的哥哥！”
霍去病也终于环住眼前的卫长公主，同时也在心中有了决断。
天子有自己的亲外甥又如何，对方的母亲平阳公主与天子私交甚密又如何，只要他能够拥有足够的战功。
只要妍妹妹心里有他，霍去病就可以什么也不怕。
少年和少女任由彼此的心意，紧紧相拥在细雨里。落在远处的宫婢眼里，便是一对金童玉女，再般配不过。
卫长公主在霍去病的怀抱中抬起头，双手却不曾撒开，“去病哥哥怎么不说话了？是有什么事吗？”
霍去病拨开卫长公主额前散乱的发丝，却犹豫该不该开口。
卫长公主一下猜出霍去病心中所想，嗔怪道，“去病哥哥又在琢磨如何瞒我？也不知是谁，答应过我永不欺瞒来着。”
霍去病失笑，“这都让你个鬼灵精猜中啦？是是是，我答应过你，我不瞒你好不好？”
卫长公主不依不饶，“去病哥哥是在转移话题吗？说说嘛，到底瞒我些什么。”
“是些战场上的事，”霍去病斟酌着开了口，心跳加速险些暴露他的慌张，“妍妹妹莫忧。”
“哦，”卫长公主低下脑袋思索，福至心灵般想到一个可能，欣喜地看向霍去病，“是不是舅舅同意带你出征了？”
“知我者，唯妍妹妹耳。”霍去病的手指抚过卫长公主的后脑勺，“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我也可以吗？”卫长公主惊讶地反手指向自己，“不是都说，军营里不能有女子吗？”
霍去病佯装为难，皱起眉头，“是啊，那可怎生是好呢？答应过妍妹妹不丢下你，我也不想失信啊。”
“不算失信不算失信！”卫长公主急急忙忙捂住霍去病的嘴，小公主决计不允许去病哥哥应誓，“不能去也无妨的。”
这玩笑可开过了头，霍去病捧起卫长公主的脸，小心翼翼拭去小公主脸上滴落的泪珠。
“妍妹妹莫急，舅舅是同意不假，却要我十八岁之后才能去。”
卫长公主先是一喜，忽地又被一股失落感包围，“国朝的规矩，非有功者不得封侯。”
霍去病顺口接下去，“未封侯不得尚主。”
小公主与霍去病两两相望，惊觉对方眼里的情愫原是相同的。
卫长公主诺诺开口，“去病哥哥，我——”
霍去病却一把捂住了卫长公主的嘴巴，“嘘。妍妹妹。这话不该现在说的。”
“去病哥哥这是何意？”卫长公主挣开霍去病的束缚，不满地瞪着他，“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霍去病哑然失声。
那厢卫长公主不许霍去病逃避。
“去病哥哥这般说，可是觉得我人小不懂事，想要敷衍于我？我其实全都懂，不论阿父和阿母之间，还是舅舅和姑母之间，他们的眼神我看的分明！”
小公主一袭罗裙，亭亭而立。
霍去病败下阵来，“你也真是，舅舅的事，出去可不要乱说，引起风波可就不好了。”
卫长公主哼了一声，“这我还不明白？也就在去病哥哥面前嘀咕一两句罢了。去病哥哥也休要转移话题，你也想过的，未封侯不得尚主，你想过的，是不是？”
“是，我想过。”霍去病神色一肃，“我会努力去战场争功劳，可妍妹妹，我不希望你为我去得罪陛下。”
是啊，除了“未封侯不得尚主”，大汉还有一条“女子十五不嫁，五算”。
当今陛下励精图治，正是做表率尊儒教的时候，如何允许私心影响大计？
外有匈奴侵边，内有藩国虎视眈眈威胁朝廷，意图再现“七国之乱”。文景之治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可当今陛下绝不会止步于此。
陛下雄心壮志，不会把儿女情长当回事。
这一点，卫长公主和霍去病心里都清楚。
“去病哥哥！”卫长公主毫无征兆地向霍去病怀里一扑，如同乳燕投林的架势。霍去病来不及多想，张开双臂牢牢接住小公主。
卫长公主心满意足，在霍去病怀里猛蹭起来。霍去病的衣衫被卫长公主揉乱，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小公主的后背。
去病哥哥的心跳这么快，是阿父说阿母心动的标志吧？
卫长公主偷乐起来，“去病哥哥心里也有我，对吧？不论外人怎么说，去病哥哥总归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霍去病败给了卫长公主，更败给了自己。他轻柔地理顺卫长公主的发丝，在卫长公主耳朵边吹气。
“是是是，妍妹妹聪慧过人，我哪里瞒得了你？且不要再为难你去病哥哥了。”
瞬间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去病哥哥承认了，包容和撒娇般的语气出自外人眼里“少言不泄”的霍侍中之口，又如何不让她心动？
青梅竹马，两无嫌猜的情谊，自不同于旁人。去病哥哥多么骄傲的人，因她生出许多顾虑与柔肠，才是卫长公主开怀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细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