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一杯茶》云下澜上

13、苦荞茶2

　　我借着微弱的光看向他，他逐渐有了成年人的样子，也成了我触摸不到的星星，我有些失落。
　　有的人注定是耀眼的。
　　放学后，我有些害怕一个人回家，满脑子都是女鬼的样子。我慢慢的收拾，想喊他等我，但最后还是算了，什么也没说。不过他也没动，就一直坐在我旁边。
　　收拾完了，我看向他问：“你不回家吗？”
　　“回。”
　　我有些低落的“哦”了声。
　　两人并肩走着，他没说话，我也没说，但我懂了，他要送我回家。
　　我感到高兴，即使我什么也没说，但他还是注意到了我的情绪。
　　路上黑，他抓住我的袖子，领着我走。黑暗中，我似乎也能看见他的背影。
　　“我到了。”看见那个破旧不堪的路灯，我说道。
　　他低头看向我，“好，你上去吧。”
　　“嗯，你快回去吧，注意安全。”我冲他笑道。
　　我爬上了楼梯，站在楼道的通风窗口，看着他远去。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我心口莫名泛酸，他越走越远，直到我看不见，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明天见。”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高一就在汗水与欢笑中结束了。
　　我几乎没有犹豫的选了文科，他则选的理科。
　　这是高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分水岭，却充满了遗憾。
　　风扇在头顶不停旋转，传来阵阵凉风，却吹不掉我的心烦意乱。明明很平常，但我很痛苦。
　　那个令我迷恋的味道，随着夏天，渐渐离我远去，流逝在变迁的风中，一去不复返。
　　分班后我在三楼，他在二楼，我总在下课后，站在栏杆边上看他。他的身边人来人往，我却到不了，只能远远望着。
　　不过也有令我高兴的，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能像曾经的我那样站在他身边。
　　高考前夕，爸爸特地请了几天假，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条红内裤让我穿，美名其曰：旗开得胜。
　　坐在考场上时，我出乎意料的平静，在数学试卷里，我看见一道熟悉的练习题。
　　解答的公式是：Sin阿尔法的平方加cos阿尔法的平方等于一。
　　数学老师说过，这个公式有个浪漫的翻译，“我就像sin阿尔法的平方加cos阿尔法的平方等于一一样，始终如一的爱你。”
　　措不及防地想到他的侧脸，我心悸了片刻，强迫自己冷静，继续答题。
　　最后一门写完时，我感觉阳光映在卷子上的斑点，也可爱多了。
　　出了考场，一片叶子从我眼前飘过，我伸手去够它，却抓不住。这时，一只比我更大的手握住了它，随即递在我面前，我接过叶子，对程吟亭笑。
　　“祝你拿状元。”
　　“祝你前程似锦。”
　　我目光赤诚，心口如暖炉烘烤一样热，我注视着少年走远，我的青春华丽收场，主角唯他一人。
　　察觉到我对他产生爱意，是在高二的一个周末，我去到图书馆，准备看会儿历史类书籍，无意中瞟到一本书。
　　我为它驻足，翻看了起来，不过越看越奇怪。这个感情线，怎么怪怪的？我想。
　　我走到一个姐姐身旁，她正巧在看这本书，我小声询问：“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你看书了，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可以吗？”
　　对方友好点头，我开口道：“这本书的感情线，为什么更像男主与男二恋爱啊。”
　　她笑了笑，“这就是男生和男生恋爱的书啊。”
　　“男生！”我吃惊。反应过来声音有点大，我立马捂住嘴。
　　“男生可以和男生恋爱吗？”
　　她笑容更明媚了，“当然可以啦，你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刚好是个男生罢了，性别不是用来分别爱情的，心之所向，最为重要。”
　　我大脑有些晕，凭着肌肉记忆向她道谢，随后跑回了家。
　　躺在略小的床上，我将思绪放空，却又忍不住想起一个人。
　　程吟亭。
　　我果然，对他的感情，不够纯洁，那……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我在心里反复的问自己。
　　我羞恼的将自己裹成一团，旋即又松开。
　　我……现在才明白，是不是有些迟了。
　　我哑然无声的初恋，在我刚发觉时已然高远，星星的光越来越刺眼也更遥远，我看不见他、也够不到他，他展翅高飞，我站在原地举步难行。
　　我迟缓地站起身，看向窗外那条不长的、昏暗的小路，那里什么也没变，只是再也没有那道被路灯拉长的身影。
　　我心里泛起涟漪，忽又被磅礴大雨侵袭，我痛的难以呼吸，站在窗口站了许久。
　　五年后。
　　“叔，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再来个卤蛋。”我道。
　　“哟，今天楞个早？”
　　“嗯，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我嘴里含着包子，模糊不清的说道。
　　“要得，多吃点。”他说完，又去忙其他的了。
　　吃完后，我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开得快，不一会儿就到了。
　　见到导演后，签定好了相关的合同，他向我提出邀约：让我来监督，顺便和编剧讨论一下剧本。我想了想答应了，毕竟酬金不错。
　　回去的路上我给爸爸发了条消息。
　　［爸，合同签好了，我先去超市买点东西，你有要吃的吗？］
　　隔了两分钟，手机响了。
　　［火锅，我们今天庆祝一下。］
　　［OK。］
　　把手机放进裤兜，我开始逛了起来。由于看到什么我都想买，索性让我爸列了张清单，拍照发过来。
　　“好多肉啊。”看着清单上的内容，我感叹道。
　　结账时，看见那放着几瓶牛奶，我鬼使神差的把它们全部拿走，这牌子格外眼熟。
　　回家后，我帮我爸一起打理，把东西放在桌上后他拿了瓶酒，我拿的牛奶。
　　“祝电影票房大卖，祝我儿子出名！”他抬起酒杯，笑嘻嘻的道。
　　“爸，不是我拍啊。”我哭笑不得，跟他碰了个杯。
　　“哎，你写的，他们拍，区别不大。”他摆摆手。
　　这顿饭吃得久，吃完时已经8点了，我收拾完后，躺在床上发呆，可能因为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但愿一切顺利，我在梦乡中喃喃道。
　　出发当天，我先去和周导会和，然后再一起赶飞机。
　　我有些晕机，所以提早备好毯子和眼罩，上机就睡。只是我刚合上眼睛，身边就传来动静，我有些烦躁的将眼罩取下，偏头去看，还没出声，就已经说不出话了。
　　我心跳加速，险些失控。
　　对方也转了过来，语气抱歉的道：“抱歉，打扰你……”他话没说完，也顿住了。
　　我们就这样吃惊的看着对方，还是他先开口，打破安静。
　　“平塘？”
　　“程吟亭？”我跟着说。
　　“是我。”他嗓音温柔。
　　“好，好巧啊，你干嘛去啊。”我很紧张，想不出开场白，只好胡言乱语。
　　“帮我舅舅拍戏。”
　　“拍戏？你现在是演员？”
　　“没，他说有个非常好的小说改了个剧本，我符合男主的要求，让我去当免费劳动力。”他平淡的讲着，我却感觉他似乎有点无奈。
　　“所以，你就答应了？”
　　“他跑我妈面前求情，我被迫。”
　　“哈哈，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被生活所迫。”我眼睛都笑眯了。
　　“嗯，那你呢，现在在干嘛？”
　　“我嘛，就平常写点书，赚点稿费，或者去帮我爸看店。”
　　“嗯。你写的叫什么？”
　　“它现在的名字不确定，我乱写的，等后面再改。”
　　“叫《海盐》。”
　　“哦，那我们现在是同事了。”他看着我的眼睛。
　　“什么？”我回望。
　　“你好作者，我是扮演男主的。”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已经疯掉。老天爷，你对我真好，这都能碰上。
　　过了很久，他也打算休息时，我轻声道：“你好男主，我是作者。”
　　我听见他低低的笑声，耳根发红。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遇见了好久不见的星星，这次他似乎也走向了我，我不确定是否能跟上他，但我确定我想试试。万一呢？万一我能抓住呢，我在心里问自己。
　　呼吸渐渐平稳，我似乎被人抱着，热量逐渐传了过来，我惬意的往里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