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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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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谢霁白在刚开始时察觉到度绯意图时便,顺着她的方向倒下,暗中却借了些许力,倒下时二人都没感受到不适。
谢霁白的乌发倏地散了满地,窗外的梅花翩翩飞舞而来,落在他们的发间,携着昨夜的霜雪,四周盈满了清香的冷意。
他们挨得极近,度绯的缕缕青丝无意间垂在他的额间,勾起一片不知名的痒,距离之近让他鼻息间充斥着她身上独特的味道。
是种清冷的女子香,细细闻去还有些许药香味萦绕在鼻尖。
他静静地盯着她的侧脸发神,无意识地伸出手正要轻轻触碰上去时。
虚空中泛起些许波动,一道身影倏然出现在此,从虚空中步步踏下,身姿飘逸风流,直接忽视了角落里不知生死的黑衣人朝着度绯款款而来。
谢霁白长睫垂下,冷玉似的手又蓦地落下。
来人黑袍玉冠,面容俊美,剑眉之下是一双含笑的的眼,长相气质无端有股潇洒意味,正是度绯的师兄,温涣之。
他出现后,先是略微挑眉看了度绯眼,轻咳声:“师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危机解除后,度绯这才反应过来,感受到身下有些僵直的身躯,慌不择路地爬起来,手心在无意间触碰到谢霁白身上后,心下慌乱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起身后,谢霁白也随之起身。
度绯随意地将垂在耳边的发丝理了理,有些心虚,笑道:“师兄,这次是你来啊,我还以为是师姐来救我呢。”
温涣之没回答她,先是微微眯着眼上下扫了一眼谢霁白,语气肯定:“我从前见过你。”
他也不等谢霁白答话,有些好奇地望着度绯:“师妹,你怎么认识他的?他都百年昏迷了未醒了。”
度绯秀美的眉毛拧起,斟酌了片刻,还未答话。
角落里黑衣人咽下口中的血气,声音如同一块经年腐朽的铁块,干哑而微弱地道:“温涣之,是你来了啊。”
温涣之听到这个声音,身形察不可见的僵住,片刻后他才转过身去。
尘嚣散尽后,黑衣人已经脱力地跌落在地上,蒙面的布已碎成齑粉,他胸腔沉沉笑了几声,慢慢抬起头来:“看清我是谁了吗?”
“樊星。”温涣之冷冷吐出几个字,在看见他非人非妖的模样,周身黑气缭绕在侧,这股熟悉血腥的气息自小深深扎根在记忆深处,如同不可触碰的禁忌,现在却又被翻了出来,像场经年的血雨淅淅沥沥落下,他却无法避开。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后,度绯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人正是师兄的至交好友。
他们相识有二十余年,师兄也常常在她面前提起,经常来她这里拿药给樊星送去疗伤,只是这二十来年里,她可以肯定从未见过樊星。
温涣之神色阴郁地盯着地下的碎剑,周身潇洒的气质无端结出阴戾,出现几分割裂感,一字一顿对他道:“你是妖鬼。”
樊星闭上双眼,嘴角勉力地扯出抹笑,似是对他的讥讽不屑:“是啊,我是妖鬼,这下眼睛看清楚了,你被我骗了那么多年,哈哈哈哈,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了。”
温涣之提剑上去,步子沉沉,度绯见他大有一副要将此人就地格杀的意思,赶忙走到他身前挡住。
“师兄,不可。”度绯轻轻摇头,神情严肃,“他身上妖鬼之事尚未查清,我已通知长老们过来,毕竟此事关系重大。”
起初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打打杀杀,避免在这天引起不必要的争论,便只在传讯符里通知了刚从外历炼归来的师兄帮忙收拾烂摊子。
未曾料想到竟牵扯出妖鬼,那事情严重性就不言而喻了。
妖鬼起源于度朔下的世界,那里永生属于漫漫长夜,灯火不明,度朔之下的妖鬼便终日游荡在这不见光耀之地。
妖鬼就类似一种存粹的恶念,它们拥有自己的意识,在人还未察觉时它早已悄无声息地寄生在体内。它以人体为养分,游走于其中,慢慢渗透到每寸灵脉识海中。
等苏醒的那日,它们便与主人意识共存,成为这具身体意识的另一面,最终在取而代之,彻底吞噬掉原主人的意识。
温涣之看着比他矮上一头的少女,他攥紧了手中的剑,骨节握的发白,长吸口气沉沉道:“师妹,你知晓我这生中最痛恨妖鬼,我期待有日能杀尽所有妖鬼。”
“所以他被妖鬼寄生这些年,你确定他还是他吗?”
温涣之此话让度绯心里发毛,被妖鬼寄生后,无人能够给出明确的时间保证这个人的意识还是他,而不是已经鸠占鹊巢的妖鬼。
但她还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他面前,仰起巴掌大的素脸定定地望着他不语。
温涣之与她僵持一会,先败下阵来,这片刻的功夫也足矣让头脑冷静下来,他早已不是百年前那个终日惶惶不安,生怕下一刻灾难就降临的少年。
度绯见状心下松了口气,她真害怕温涣一怒之下之搞出点什么,他的修为已达分神,若真想杀了樊星,在场并没有人能拦住他。
她不行,观谢霁白今天举动恐怕更不行。
杀了他也不要紧,怕的是戒律堂的人拿此事大做文章,杀害同门,就算他们可以指证樊星是妖鬼,届时师兄恐怕也是要去无萦海受罚,他正要摸到步入分神后期的门槛,若是因此损了道心,只会是得不偿失。
温涣之将剑锵然入鞘,屋内肃然的杀意瞬间烟消云散。
樊星从始至终都在听他们的谈话,睁开赤红的的双目,似有一层血雾笼罩在上,朦胧不明。
他低低笑了两声:“你可真是个懦夫,我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要杀的妖鬼,连我都不敢杀哈哈哈,忘掉自己亲人怎么死的了吗?”
“需要我帮你回忆吗?”樊星的声音充满恶意。
度绯暗道不好,这樊星怕不是个搅屎棍吧。
樊星的话音刚落下,温涣之眨了眨眼,眼底寒意寸寸结成冰霜,方才还慵懒的神气彻底消失殆尽,如同一只无害的洪荒凶兽突然漏出锋利光亮的爪牙。
朔风卷了进来,带起漫天未融的飘雪。
一股更为寒冷的冷气悄然爬满屋内,让屋内温度急剧下降,如坠冰窖。
他长手一伸,一把浑身寒光闪烁的古剑出现在手掌中,长剑通体生寒气,白光熠熠,压的人恍如喘不过气。
温涣之笑道:“我本不想杀你,毕竟相识一场,可你为什么要非一而再二三挑衅我呢,真的让我很苦恼。”
“你以为有着门规我便不敢杀你。”
温涣之周围霎时升起一股强大的灵压,剑气蓦地横生,冷意一寸寸蔓延至樊星脚下。
温涣之长身提剑缓步向前走去:“你可怜我,我也很可怜你,毕竟被妖鬼附身不是谁都能忍受的。”
度绯在樊星说完话时便速速退开,足尖点地轻盈退至谢霁白身旁,红衣轻轻拂过,裙摆宛如层层叠叠绽放的山茶,瑰丽夺目。
但她还是晚了步,面上被一道剑意所伤,旋即感觉发热,纤长的素手抚上去,一道剑痕赫然出现,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
度绯知晓现在的温涣之神智被激怒,妖鬼于温涣之,就如同此生迈不过的那道坎,是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她知他修道只是为了报仇杀妖鬼。
但若真放任他将人杀了,任谁也保不住他,戒律堂素日与他作对的那人能生生给他安出十条罪名。
为今之计,也只有那个办法了。
度绯咬咬牙,双手竖于胸前,手间结印的动作迅速。
她感觉自己的脸上的剑痕愈发刺痛,额角冒出冷汗,手上动作却依旧有条不紊,不敢松懈片刻。
倏然,一只如玉雕琢的手握住她的雪白的皓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