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梦舟》香瓜杀手

3、第3章 一号员工

　　“85217，今天是你的提审日。”

　　管理员把提审名册卷起来抓在手里，像拿着警棍一样，毫不客气地敲打着特级关押室的牢笼门，金属铁门纹丝不动，有种万物腐朽它还在的坚固感。

　　门里是一个只有两三平米的狭长房间，没有窗，当下唯一的光源是走廊的灯。

　　屋子里的画面被铁门影子分割成昏黄的几块，不过依旧能清楚地看见，房间尽头有一张椅子，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被牢牢地锁在椅子上。

　　许久未见的光让他有些不适应，被铁门影子挡住的双眼缓缓睁开，眸子透着几分惺忪的慵懒，像是被饶了眠的野兽。

　　这带着不屑与冷傲的眼神，让管理员不爽地啐了一口，他面色不善地催促旁边的狱警：

　　“还不开门？！”
　　小狱警赶紧掏出权限卡，哆哆嗦嗦地输入密码，退到一旁等管理员做虹膜识别。

　　皮靴在冰冷的地面上走出咔咔的动静，男人却没正眼瞧他一眼。方才懒懒扫过一遍，他便把头垂下，像是在等待下一场短暂的睡眠。

　　“像你们这种敢挑衅安全屋权威的星际蛀虫，就该扔到星兽堆里被撕成碎片。”管理员拿着名册卷，一下下地敲着男人的头。

　　见男人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站在这里的自己有点像小丑，管理员嘴角扯过一丝狰狞，他握住一头深嵌进男人锁骨的两条细链，狠狠往上一提！

　　男人被迫抬头，脸颊肌肉因生理性的疼痛不自觉抽搐着，惨白的唇间不自觉闷哼一声。
　　即便如此，那双眼睛还是冷冷的，仿佛面前没有站着任何人。

　　锁骨处凝固的血痂开裂，溢出的鲜血一滴滴下落，如凋零的红色山茶，整朵整朵地砸在地上。
　　砸进铺满红色山茶花的乌黑坟场。

　　旁边的小狱警忍不住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也不知他是在为谁颤抖，是这位传说中手撕恒星的阿修罗？还是自己那比厉鬼还阴狠的顶头上司。

　　管理员冷哼一声，松开了锁链，像看丧家之犬露出嫌恶的神情。

　　“灭星者联盟的战神？呵，可笑。等一会儿上了审判庭，你的罪恶将被如数清缴！”
　　灭星者联盟几个字让男人有了反应，那冷冷的眼神总算是在管理员的脸上有了焦点。

　　管理员得逞地笑了起来，他伸手薅住男人的头发，狠狠地往上提，像是要把人从紧锁的椅子上拎起来。男人的脖子被颈锁勒得发白。

　　“灭星者？安全屋星盟的背叛者！你们都得死！”
　　说完便像扔垃圾一样把男人的头狠狠往后甩去：“带他走。”

　　脚腕、腰腹、手腕、脖颈、锁骨，被依次解开。

　　久违的自由没有让男人动容，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脸。
　　被左右两人架起来的瞬间，男人的世界重新陷入昏暗。

　　--
　　“就他？”

　　蓝菁双脚岔开蹲在地上，掀起眼皮看着地上这位衣不蔽体的红毛男。
　　倒也不是真一头红发，可蓝菁总觉得他那头黑发里透着一股子红，像是木炭烧着火，黑里生出红来。

　　视线往下一带，让人不自觉皱起眉头，不忍细看。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伤口无数，好几处血肉模糊，现在还在往外冒血，最危险的一处靠近心脏。

　　“你确定他能干活儿？”

　　蓝菁皱着眉头，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又低头看了他一眼，满脸嫌弃。

　　这人送ICU都够呛能救过来。

　　系统开始辩解：
　　“他体质不错的，看档案有A级呢，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总之，当个员工应该绰绰有余了。”

　　蓝菁不信他的鬼话，能干活儿也不至于这么便宜。刚才了解了下星际的汇率，这身价在地球也就够买几个西瓜。
　　但是对系统嘴里的评级，她很好奇。

　　“你们星际还给每个人评级打分？”蓝菁头一次听见这么现实的评判标准，那是什么牛马生存环境。

　　“星际环境特殊，以后你就知道了。”系统不愿多说。

　　这种小道消息只知道个开头的感觉，让蓝菁很是不爽。
　　被一股气堵胸口的蓝菁不知，地上躺着的那人此时能听见他们讲话。

　　好吵……

　　风渊像是被一万只蜜蜂隔着棉花墙围在中间，但凡他的手指能动……哪怕能捏死一只都好！

　　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像万斤重锁，拖着他的身体下坠。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艰难，上下眼皮更像是两块吸在一起的磁石，任凭他怎么使劲也睁不开。

　　身体的各处伤口，都在散发着被烈火灼烧的剧痛。

　　蓝菁没从系统那儿捞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一股子无名火连带着就烧到旁人那里去了。

　　“他要睡到什么时候？”
　　蓝菁双手环胸，不耐烦问道。

　　花的是她的钱，烧的是她的命，蓝菁现在恨不得化身奴隶主，鞭笞她的‘小奴隶’立刻干活儿。

　　系统：“……”
　　“他这是昏迷。”

　　“好好买个人，怎么会昏迷呢？这人到底是怎么送过来的？”

　　蓝菁刚才就看着‘虚空镜’发了发呆，被突然出现在身旁的第二道气息吓了一跳，转身就看见这人躺在地上。
　　半死不活的。

　　蓝菁站起身，围着地上这人左转转，右看看，想弄清楚到底买了个什么来。

　　眼神从头开始顺着身体往下，扫到了什么不太妙的未知，下意识避开视线。这一避，她便与那双黝黑的眼睛对上，愣了一瞬，惊叫着朝后跳着躲开：
　　“妈呀！鬼啊！！”

　　那‘男鬼’眉头皱起，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最终只吐出两个铿锵有力的字：

　　“闭嘴！”

　　若是平时有人这么跟蓝菁说话，她必然暴起反击。
　　但现在魂儿被吓跑了一半，蓝菁直向系统求救：
　　“他活了！他活了怎么办？！”

　　系统：“……”
　　“冷静一下，他醒了是好事。”

　　风渊动了动手指，感受着重新操控身体的自由。

　　两只眼睛一扫先前的疲倦和死气，正谨慎又急切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
　　眼珠子转了一整圈，他猜测这是虚空中的四维空间，它存在，又不存在。

　　还未燃烧的希望重回死寂，整个星际能做到开辟稳定四维空间的，只有四大安全屋。

　　房间里虽然只有眼前这个女孩，但风渊清楚地听到了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风渊没料到，自己会如此突然地与传说中的存在相遇，那不存在的‘第三人’，就是传说中的安全屋核心。

　　一股难以名状的危险潮水般袭来，风渊的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手撕恒星或许不是传说，但即便他拥有这样的力量，对上传说中的存在，他依旧毫无胜算。

　　蓝菁远远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变化，神情逐渐安定。
　　感受到他呼吸突然变轻，蓝菁心头一跳：
　　“他不会是在回光返照吧？！”

　　“没事，他只是有点紧张。”系统检测着风渊的身体变化。
　　他全身肌肉紧绷，呼吸变得轻缓，但心跳极快。无疑是紧张的反应了。

　　“他紧张？”蓝菁似信非信地看了他一眼，这人给她的感觉像是一张绷紧的弓，又或是捕猎中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咬断她的脖子。
　　“没搞错吧？”

　　系统十分确信：“没错，因为有契约的关系，我已经单方面与他完成了绑定，他没事，你放心。”

　　他越这么说，蓝菁越不能放心。

　　受这么重的伤都没事，看着就刺头的样，能好好干活儿吗？
　　心里这样想着，蓝菁又忍不住用眼神扫描风渊的身体，在心里暗暗评估他的实力。

　　风渊被她盯得浑身发毛，曲起右臂强撑着坐了起来，他还想开口说话，但长时间缺水的干涩让他的声带暂时失去了颤动的弹性。
　　“他需要喝水。”系统及时检测到。

　　“你不说我也知道。”
　　蓝菁重新把目光放到‘虚空镜’上，那些人走了好一会儿了，不知道现在外面是否安全。

　　“我去打水，你帮我警戒。”蓝菁知道这神神忽忽的系统能力有限，取水的风险大半还是在她自己身上。

　　意念一动，蓝菁闪身出现在高大的树枝上。

　　凝神感受四周，确认没有危险的气息，她才往自己常去喝水的小湖掠去。

　　不断地在高高低低地树枝间弹跳，她身轻如燕，灵活得像森林里的精灵，不一会儿就能看见泛着夕阳波光的水面。

　　顺手摘下一片大树叶，十指灵活地将它折成碗的形状，蓝菁轻巧地起跳，稳稳落地，马尾辫在空中划过利落的弧线。
　　蓝菁跪坐在松软厚实的草地上，俯身把头往水面送，畅快地喝了一大口。

　　耳边的碎发滑落下来，浮在水面上，像一根水草，在水流的带动下轻轻摇晃着。
　　蓝菁撩起被沾湿的头发，贪婪地吸了口最新鲜的空气。

　　“就这一次，以后打水的活儿都让他来。”蓝菁嘟嘟囔囔着。
　　用她的生命能量买来的人，那就是她的人。

　　虽然没想把他当成什么奴隶，但这些跑腿的累活儿，总是该干一干的。

　　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口渴有水、肚饿有饭的美好生活，蓝菁动动手指，将树叶的边缘往水里轻轻按压，看着晶莹剔透的水流进去。

　　正是放空大脑感受自然的时候，蓝菁突然感受到闪电般的危险！

　　脑子还没清醒，身体已经下意识闪到一旁。

　　一道刺眼的冷光从她脸颊边划过，蓝菁心有余悸地看着斜斜插入泥土的箭矢。

　　箭矢插入的位置，正是她上一秒还在的地方。

　　冲我来的？

　　不等她细想，下一支箭紧跟着射了过来。
　　蓝菁极限调动身体力量，再次完成闪避。

　　射箭的人力大无比，箭大半都没入泥土，若她没有成功避开，绝对能将她瞬间刺穿。

　　蓝菁在树林间飞奔逃跑，不用想都知道是刚才那些人。
　　射箭的必定是那个骑在高马上的大块头，蓝菁几乎都能想象自己被他一箭钉在树干上的景象。

　　‘噗！’

　　蓝菁急停转弯，一支箭在身边破入巨木树干，发出沉重的闷响。

　　救命啊！
　　她在心里无声地呼救，期盼系统听见后立刻来救她。

　　即便是在逃命，手上的那捧水她还是稳稳端着，只随着动作洒出去一些。

　　四维空间中，系统跟风渊达成了一些协议。
　　“我会替你干活儿，不过你答应的事情也要做到。”风渊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地狱里的厉鬼，没说一句话，他的声带都撕裂般的疼痛。

　　“不是替我干活，你的老板是蓝菁，她是我的主人。”系统强调道。
　　风渊不置可否，刚才两人的相处他也看见了，蓝菁是不是做主的人还另说。

　　“不好！有危险。”
　　蓝菁进入系统感应范围的瞬间，风渊眼神一凛，闪身出了空间。

　　一个挂着碎布的高大身影瞬间出现在蓝菁面前，对方正向她扑来。

　　看清是自己刚买的男人，蓝菁内心有一瞬间的喜悦。

　　她正以为这人是来救她的，两人接触的瞬间，对方一把将他手上的叶子碗给抢了过去。

　　望着面前吨吨喝水的人，蓝菁几乎忘记了自己处境的危险。

　　下一支箭抓住这个空当，破空而来！

　　蓝菁能感受到箭尖金属的冷厉，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箭，避不开。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大手搂住她的腰肢。没来得及回头，便被拉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甚至没感受到风，她已经被风渊带着，冲了百米高空。

　　蓝菁忍不住抬头，视线里最显眼的，是风渊锋利的下颌线，和那张轮廓感十足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