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都第一部》归时未晚

6、姜平归来

　　虞贵妃生辰宴不久，盛京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失踪的姜家嫡子回京了，只是和他一起回来的是一副棺椁。
　　守门的还是当年的老人，有不认识的年轻士兵要拦，都被老将拉了回去。
　　守城门的将领震惊之余，迅速命人去层层上报，等到上达天听之时，姜平带着棺椁已经到了姜家门口。
　　“里边装的不会是止戈将军吧”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还以为他们都死了。”
　　众人议论纷纷。
　　姜平骑着马立在姜府门口也不进去，姜朗此刻还在朝中，小太监到太监总管身边耳语几句，总管面露震惊，便通告给了皇帝。
　　“止戈将军回来了？”
　　皇帝也忍不住震惊，声音不小，离得近的几位大臣听得清楚，心下各异，站在前边的魏朗一时惊恐，心中百转千回。
　　“皇上，据消息，姜平少将军已到了城门外，可要宣召？”
　　皇帝知此时多有不便，便吩咐着让人领着姜平先去休息，稍后传召。
　　即刻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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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敌人浴血奋战的时候，姜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中了自家军队的箭。这次他带着一队精锐偷袭敌营，不料敌人早有准备。
　　围攻之时，姜平带着众人杀出一条血路。
　　回营的路上，姜平听到来人打了玄甲军特有的暗号，才敢从隐蔽之处出来，谁知迎来的却是枪林箭雨，他和他的兄弟们本就筋疲力尽，此时毫无防备全都倒下了。
　　姜平意识模糊间还听到射杀他们的人意图下马确认他们是否死绝，后来又因为另一队人马来了不得不走。
　　姜平因为心口藏着一只玉佩才活了下来。
　　这只玉佩是姜绾在军队出征前给他的，小家伙见母亲送了哥哥礼物，便自己跑到庙里，请大师开了光，偏要姜平随身带着。
　　他当时还因为小丫头的心意十分感动，却也笑着调侃，战场上都是真刀真枪，佛家若真有求必应，世上又如何会有战争。
　　没想到在最后时刻真的救了他的命。
　　姜平醒来的地方是一间营帐，比起玄甲军的住所来说可谓是豪华，只是这用品——
　　皆是沙域风俗之物。
　　姜平起初很是警惕，对于送来的吃食，给他服的汤药都不肯吃，后来侍候他的人就抓来了两只乳猪，每次都先喂了猪之后放在桌子上不去管姜平。
　　姜平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但还是抱着不浪费粮食且要回朝报仇的心思堪堪忍下。
　　他也时常劝慰自己，没多久就想开了，身体越来越好，看着乳猪越来越肥也乐得想马上把它们宰了吃。
　　对来人也不再横眉冷对，而是想办法套出些话来。
　　沙域原先有两个阵营，一方主战，一方求和。
　　姜平如今不知道自己是被哪一方救了，想来想去救他唯一的目的是想劝降，收为己用，但姜平是绝对不会做出叛国之事的。
　　又想起自家军队中有内鬼，时而气愤，时而忧虑。
　　于是来送餐的婢女疑惑了，报给二殿下的时候常常不知怎么形容这位伤者的精神状态。
　　“他好的差不多了么？”
　　“身体已然大好了，只是——”
　　“有话快说。”
　　“只是脑子看着不大行，要不再让大夫看看有没有伤到脑子？”
　　坐在虎皮榻上的女子一袭红衣，头发高高竖起，无它妆饰，英姿飒爽。
　　“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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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帐内，姜平正望着笼里已然快关不下的两只小猪苦想。
　　沙穗走进来的时候，姜平以为是来送吃食的仆人，便随意的指指桌子，直到侍女轻咳示意，姜平才转过身。
　　阳光从营帐帘外照射进来，沙穗背着光，将姜平的模样仔仔细细看了个清楚。
　　刚救回来的时候血糊糊的，人也又黑又瘦，这边养了几个月倒是稍稍长了些肉，到底是久经沙场，身子骨里的杀伐之气未丢几分。
　　姜平觉得眼前人很是晃眼。
　　站起身后整理了下衣装便作揖开口：
　　“多谢救命之恩。”
　　沙穗走到桌子边坐下，拿起杯子自斟了一杯茶，拿在手里把玩。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我是谁。”
　　帐内一时寂静。
　　“姑娘救了我，我自当感激不尽，只是想必姑娘知道我的身份，你我立场不同，若是姑娘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我自赴汤蹈火，但若是涉及家国,我只能把这条命还给姑娘。”
　　“你是谁？”
　　姜平愣住了，眼前人表情疑惑，好像真的在问他他是谁，只是那双眼里的戏谑之意却毫不掩饰。
　　“玩笑罢了，姜少将战神英姿，何人不识。”
　　姜平也不甘示弱：
　　“沙穗公主，百闻不如一见。”
　　这位沙域主和派的领导者，是沙域先王的大公主。如今沙域是她弟弟卓铎王子掌权。
　　卓铎嗜战，屡屡进犯大盛边境。
　　“若我所求有利于盛国呢？”沙穗也不拐弯抹角。
　　姜平心里疑惑，面上平静如常。
　　“洗耳恭听。”
　　沙穗做了请坐的手势，姜平顺势坐下。
　　“沙域主战一派猖獗，境内民不聊生，我们主和一派被逼至北境，无从干涉政权，我救你，是希望能与你达成一个交易。若你能替我杀了卓铎，日后贵国愿意开放边境贸易，未来我登上王座，每年愿向贵国供奉，并保证绝不主动发起战争。”
　　“我不过是个领兵打仗的，无权干涉朝中决议。”
　　“我敢与你商议，在贵国朝中，自有人相助。”
　　“这是叛国！”姜平猛地站起，他不愿相信朝中有人背叛家国，与沙域暗通款曲。
　　“如今贵方军队里出了奸细，将军难道不想厘清家贼，重振旗鼓吗？”
　　“我又怎么知道幕后之人不是你？”
　　“我最恨的就是战争。”沙穗说道，“杀了卓铎本就是你的任务。我给你提供接近他的途径，利人利己，谈何叛国？还是姜平将军宁愿看着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沙穗抓住了姜平心中的那根刺，他沦落至此，就是因为军中出了奸细。
　　虽然他凭着战功在大盛风头无两，可是没有人会明白他宁愿平庸一世换边境百姓安宁，世上永无战争。
　　此愿遥不可及，姜平也只能在战场上拼命杀敌，力求战争早日平息。
　　沙穗见姜平没了回应，便直接说出打算。
　　“我会先假装绑了你去向卓铎讨饶，卓铎惯常狂妄自大，必定会想要折辱你一番，趁那时你可以杀了他。”
　　“那我如何退呢？”
　　“额……忘记想了。”
　　姜平无语。
　　“开玩笑的，我自会在旁协助，我族以勇者为尊，我杀了他，自能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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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平在偏殿换了衣服，用了饭后，皇帝才宣召他。
　　下跪行礼，直诉冤情。
　　“臣这些年躲在边境不敢回京，是怕军中背叛之人尚有势力，只待时机。臣孤苦一人，毫无势力，无从查起，还求陛下明察秋毫！”
　　殿内空旷，姜平重重磕头的声音都有回响。
　　姜平回京这路太招摇，哪怕皇帝想息事宁人也没有办法。
　　于是只能安慰几句，点了大理寺即刻调查。
　　姜平还向皇帝讨了个出了名的公正无私的官员——周政廷。
　　之后姜平就往回姜家的路走，这回姜朗和萧明玉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姜平既面了圣，此刻他们也使不了什么手段。
　　谁知姜平直接组织了姜家的族老，要求姜朗归还爵位。
　　祠堂一时震惊，众人面面相觑。
　　“平儿啊，这么些年，多亏你叔父，姜家才没有败落，你这刚回来……”
　　“是啊，多亏了魏朗，我姜家才走到这般境地。”
　　众人以为姜平醒悟过来松了口，谁知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令人瞠目结舌，“若不是魏朗，我父亲就不会死；若不是姜朗和萧明玉，我亲生母亲也不会带着弟弟难产而死。”
　　话里话外都是姜朗和萧明玉通奸害死姜止戈一家。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姜朗的儿子姜珩开口辩驳，而他姐姐姜琦华却在一旁默不作声。
　　她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何时有了虚实的，因为她自己就是两人私通的铁证。
　　谁想到下一秒姜平就喊了一老一小上堂，一人是当初姜琦华的接生嬷嬷，指认她的生辰作假，另一人是被萧明玉指使去告诉原将军夫人二人死讯的丫鬟。
　　萧明玉百口莫辩。
　　他的手段本就不高明，这么些年安然无恙，纯粹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深究。
　　这一闹，姜朗在族里已经失了势，而爵位就要等周政廷查出战场上的实据之后以待圣命。
　　而这证据早就被京里的那位备好了，只等顺其自然地被周政廷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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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平这一回来，京城局势斗转。
　　原本毫无势力的礼王，突然有了一个平边将军的岳家，且姜少将在姜家祠堂雷厉风行地一番整顿，早已传遍盛京。
　　落水回来之后，姜绾待在凝碧阁里没有出过府，偶尔去趟客栈，都没见到云公子。
　　姜绾几乎要觉得是老板娘在骗她，而且晏归时看她看得越来越紧了。
　　从前不知道是否暗卫暗中监视，如今直接捅到明面上，还美其名曰可以保护她，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随舟去做。
　　晏归时越来越忙了，姜绾感受得到。
　　落水之后她有意躲着他，好几次过来都被她挡在门外。
　　后来便不再来了。
　　晏归时自己也不知道对姜绾是什么心思。
　　他明确的一点是，姜绾是他的妻子。
　　这中间有几分占有欲又有几分喜欢，他不知道，姜绾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