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青》三字一画

8、捡了个麻烦回去

　　“诶——”程遇青还是叫住了将要离开的人，“……傅同学，能请你告诉我怎么出去吗？”
　　程少爷能屈能伸，迷路而已，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傅让川手里的烟不知什么时候给掐了，他微微侧头，看着昏暗环境里穿着校服的少年，他视力很好，他身上的校服在打架时被扯得有点乱，他嘴角破了点皮，有点红肿，提着书包的手掌也是扎了点小碎石。
　　傅让川张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算了，你跟着我，我带你出去。”差点忘了他的小同桌是个路痴的事实。因为这里和他昨晚给的地址不只差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拐进来的。
　　程遇青捡起刚刚打架时不慎掉落的手机，屏幕被磕了个点，雪花般的裂纹开满了半个屏幕，他按了下开机键——没坏，挺好。
　　在迈出脚步时程遇青才发现自己左侧大腿肌肉扯着疼，应该是刚刚混战时谁给踢的，或者是他摔倒时扯伤的。疼痛还在忍受范围内，但是猝不及防的来一下，他还是忍不住小声嘶出声。
　　跟着傅让川七拐八饶的总算走出来，当看到大马路的灯光时，程遇青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街上没有一辆车，非常安静。而完成了任务的傅让川转身就往黑暗的巷子里走回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程遇青到嘴边的道谢咽下去，明天回学校再谢吧。
　　他能看出傅让川心情不太好，如果今天没有傅让川，他不知道要怎么应对那些人。
　　打开打车软件准备叫个车，手机却啪的黑下去了。
　　毫无征兆。
　　程遇青深吸一口，又放出。
　　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以这种方式还债。
　　或许是对他前17年人生中顺风顺水的磨练。唐僧西天取经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呢，自己这才哪到哪啊。
　　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去想这些，可见他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毕竟穿越这种离谱的事都能发生，也没有什么不能发生的了。
　　所以——
　　能不能告诉他，他现在要怎么办——
　　睡大街吗？
　　裹着热浪的风吹气他的衣摆，他脚步一转，毫不犹豫的跑向那条来时的黑暗巷子，祈求傅让川还没有走远。
　　跑了四五百米的样子还没有见到人，按理说一个成年人的脚程不会那么快，巷子两边的人家早已熄灯睡觉，这时候程遇青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到人家了，直接开口，“傅让川！”
　　连续喊几声都没有回应，程遇青不太明显的喉结滚动一下，试图缓解喉间干燥。
　　今天晚上难道真要睡大街吗？
　　在他失落之际，一个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叫魂呢你。”
　　程遇青回头就看到了那个能给自己今晚提供住处的人，那断眉都顺眼了不少，“傅让川！你不应该在前面吗？”
　　也不等他回答，程遇青走向前，在离傅让川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不太好意思，“你…能借我点钱吗？”话说出口了接下来的一切就很顺畅了，他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会还的！”他总不能说他手机坏了回不去让人家收留自己一晚吧。
　　“我手机刚刚摔坏了，不能打车，而且……我不认识回去的路。”最后一句小声得如蚊子叫，在安静的空间里却震耳欲聋，程遇青说完自己都脸热。
　　傅让川忽然轻笑出声，沉着一天的心情好了起来，他果然没有想错，他的新同桌确实能给他带来很多乐趣。
　　程遇青稀里糊涂的就被傅让川带回了家。
　　楼道里很黑，潮湿的霉味散布在空气中，傅让川在前面打着手机电筒，程遇青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楼梯边角长了些青苔，他怕摔着。
　　上了三楼，又穿过闭塞的走廊，走廊上还可以看到房户放在门口的垃圾，空气不流通，一下子更是味道难忍。终于来到一扇房门前，傅让川掏出钥匙开门。
　　“进来吧。”傅让川低头换鞋，又给他拿了一双粉色拖鞋。
　　“随便坐。”
　　程遇青在沙发上坐下，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傅让川这里东西少得可怜，除去一些生活必须品外再无其他装饰，空间也很小，厨房和客厅也连着的，或者说厨房直接在客厅里的，程遇青没有看到火灶和锅之类的器具，只有一个小冰箱，猜测傅让川并不在家里吃饭。
　　他是一个人住？
　　这里的生活痕迹不重，反而很冷清。
　　傅让川给他倒了杯水，杯底在桌面磕出声响，拉回程遇青纷杂的思绪，“谢谢！”
　　解决了住宿问题后，放松下来，程遇青后知后觉才觉得发困。
　　傅让川也不怎么招待他，就像领他回来只是一件顺手的事。给他倒了水后，他就自顾拿着换洗的衣裳进了浴室，留程遇青一个人在客厅里。
　　程遇青捂着嘴连打两个呵欠，他手机坏了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在别人家里他也不敢随意乱走动，端坐在沙发上等傅让川出来。
　　隔音实在不太好，听着浴室里的水流声，程遇青眼皮承重，他抱着怀里的书包，头一点一点的，他闭上眼睛，分神注意着浴室里的声响，心里想着等水声停了就睁开眼，哪知就这样逐渐失去了意识。
　　沾着水的手关上水阀，傅让川扯了一条围巾随意擦几下身上的水滴，穿上衣服擦着头发出去。
　　客厅里很安静，他临时起意领回来的人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后背虚虚的靠着沙发，忽然，那人身子一歪又快速正回原位，低着的头颅猛地抬起，那人转过身，“你洗完了？”
　　“嗯。”傅让川手上动作继续，“没有换洗的衣服了，我的可以吗？”
　　像是随口一问，程遇青很快反应过来，“可以的，我不挑，谢谢！”
　　就差一个九十度大鞠躬了。
　　很快傅让川就给他找来了一套红色球服，“左拧热水，右拧冷水，沐浴露和洗发水都在架子上。”
　　程遇青抱着衣服进了浴室，脱下身上在地上滚了几圈的衣服，少年细白的身躯在镜子中呈现。他扭着身子，察看自己后腰的伤，应该是摔地上时刮到的，一大片破皮的，有点辣。
　　他伸手按了下，应该可以碰水。
　　又看自己的手掌，泥巴小石子混杂覆在伤口，看不清到底擦得有多深。以防感染，他只能高举着受伤的手，艰难地洗完了澡。
　　傅让川的球服很大，挂身上空荡荡的，而且……他空裆……
　　程大少爷深吸口气——
　　“傅…让川…”，他打开浴室门的一个缝，手臂伸出去在空中晃荡几下，“就是…能请你给我拿条换洗…内裤吗…”
　　其实人的脸皮真的可以练出来。
　　傅让川抬眼，眼神在那一节白净的手臂上划过，咔哒关上手机，给他拿了一条自己的新内裤。
　　他后悔把程遇青捡回来了——
　　真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