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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乌托邦 Act.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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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醒来时自己正躺在营帐的眠榻上,痛楚由中枢神经隐隐传来,左手从棉被中伸出,无力地托住昏沉沉的头,眼睛有些干涩,不须照镜子我也知道它们此刻定是布满血丝。
揉按太阳穴,手臂支撑着坐起来,转而强打精神吃力地从榻上下来。
头重脚轻地走出帐篷,一双冻僵的腿像是踩在绵薄柔软的云朵里,迎面而来的寒气刺入肌骨,一个激灵大脑便清醒了大半。
雪地清晨的气温只比夜里高一丁点儿,低头往手掌心呼一口暖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四下里环顾周围,我确信这是侵略者的驻扎地,却再想不起是哪个无头脑的家伙把我这个累赘从冰天雪地里救回。
念及此,我不觉莞尔――纵然旁人眼中的我无时无刻不在微笑。
守卫在帐篷外的士兵依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在他们深蓝色的瞳人中我无从得知面前的男子是否就是昨晚残杀乡民百姓的罪魁祸首……不,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上级即是上帝,这样的他们怎么能称为罪魁祸首呢。
一切罪恶的来源是战争。
这场战争几乎包括了人性的所有阴暗面,种族歧视,经济纷争,土地侵略,人口虐杀。
欲望,抢夺,强占,毁灭。
如同烧不尽的野火,终有一日燃成燎原之势。火中嘶喊挣扎的丑恶魂魄,一点点被吞噬的黑色轮廓,不消须臾,化作灰烬,融于这片纯洁肮脏的雪地。
身旁士兵静若深潭的眼眸忽然浮现些许波动,像是死水微澜。迷茫地侧身抬头,蓦地望见策马扬鞭飞奔而来的男子。
在军中历练多年依旧显得瘦弱,与其背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对比鲜明的是他纤细如少年的身形。海蓝色的发丝在风中飘逸,刹那令我忆起十年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Queen Mary,就是那般深沉冰冷,被后世学者赋予“奇妙深灰蓝”形容的色彩。
而那时候的我显然未曾意识到,与Queen Mary神秘的不祥殊途同归,那个男子,亦是我此生此世无可规避的劫,是我永日无法抵达的乌托邦。
马蹄声嘶鸣,男子轻车熟路地勒紧缰绳,优雅下马,噙一抹不可捉摸的淡然弧度,踏着马靴走到我面前。
他的五官逐渐在我的眼中清透明晰起来,眉如远山,秋瞳剪水,果然是传说中那般被天神轻抚过的美丽容颜。
幸村精市。
如果雷诺阿画过盛开在洁白雪中的蓝紫鸢尾花,那么也定是这番神韵。
我睁开蓝眸,干燥的嘴唇微微张了张,所幸用日语说出的话未被北风吞咽:
“你不该……在这里。”
假若雷诺阿有心,亦绝不会将鸢尾绘于弥漫血腥的战场雪地。
(Queen Mary,稀世珍宝,蓝色钻石,传说带有诅咒,有着神秘的不祥之物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