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乌托邦 Act.01 ...
-
乌托邦| Utopia
Seiichi Yukimura × Syusuke Fuji
Written By Vergiss From Cross The River
(Vergiss为作者德文名,意为忘却)
「来自不二周助的叙述」
罗伯特•舒乐说,我要的不是一座普通的教堂,我要在人间建筑一座伊甸园。处于那个战争年代时,我也曾渴求并幻想过一座伊甸园。
一架架战斗机从头顶飞过,并对途中经过的一个个村庄进行轰炸,紧接而来的是一场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受害者皆为平民百姓。其中大多数甚至从未见过这些金发碧眼的白种士兵,瞪大眼睛的下一秒便是刀扬血溅的结局。
我不知道那些士兵是如何面对一双双无辜的眼睛做到手起刀落的,在我看来那些眼睛都是那么的一尘不染,比我故乡千叶的夏天还要明亮动人,闪烁着宛如星子的光芒。
那是1927年的深冬,我作为驻地记者被派往战场。天寒地冻,我暂时借住于当地的一户农牧人家。轰炸开始前,我与那家人正围桌吃饭,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行动不便的主人提出饮酒取暖的想法,于是我起身去地窖拿酒。
然而就在这时,敌军的轰炸开始了,听见炮火声的我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捧着村民自家酿的米酒的双手微微僵住,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出去,迎接我的将是枪林弹雨;或者呆立在这里等待士兵发现,但愿来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至少可以一刀给我个痛快。
我不想就此消极地坐等死亡最后的裁决与宣判,惟一能做的仅是握起随身携带的纸笔,凝神谛听,尽最大的努力把一切所闻所感记录下来。我从未以如此的速度书写文字――我甚至不确定这布满血泪的纸张最终是否能够幸免于无情的战争。
但是始终有一个丝毫不亚于周遭炮火枪鸣的声音响彻我的心扉――“如果你无法阻止战争,那么你就把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
我明白这是一个战地记者至关重要的荣耀与责任。
于是我不停的书写,黑暗之中无从知晓写下的字是何模样,不过我有一种奇异的直觉,坚持并相信这些字必定是端庄肃穆的,且无一潦草凌乱。
当我在纸上划出最后一个句点时,仍然没有一个人进入地窖,四围的声响不知何时已经消匿,万籁俱寂,我有些怔忡,全无应有的狂喜,心中反而空洞到冷寂,不知所措。
手指不经意触碰到相机,我就像接到了上级命令的军人一样旋即清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站起来的霎那,因为长时间的蹲坐而酸痛麻木的腿部猛然抽了一下筋,我忍住疼痛试图移开地窖的盖子,竟是意外的困难,似乎上面被什么重物压住了。
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盖子推开,顺着梯子爬上去后惊痛地发现原来压在地窖盖上的居然是浑身血污的主人,准确来说是一具冰冷的男尸。生有残疾的他是怎么走到这儿的呢,又是如何在中枪后毫不犹豫地扑向地窖盖子以掩人耳目的?我永远不会了解他选择用生命掩护我的原因,也许,仅是人类至纯至善的本能。
手指尽量不颤抖地按下快门,弯腰俯身整理遗容,然后照着当地的习俗在其胸口画了个符号,不知道它所代表的具体含义,大抵是出于对于死者的敬意和祝福吧。
跌跌撞撞地走出这屋子,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格外寂静。
一路上磕磕绊绊,好几次我都怀疑自己是否踩在一具尸身上,不低头不回首,小腿肚有些颤抖,我清楚那不是因为恐惧。
伊甸园,不过是一场乌托邦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