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国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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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许久未见了，国师大人。”
季阑从阴影处走出，完完全全暴露于月光之下。面色冷峻，黑眸深邃。在淡淡银光映衬下，那张脸显得更为冰冷。
“你是为了新法一事来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岳星横身形未动，只是仰起头，盯着天上的月亮，轻声道。
“我想让新法成立。”
季阑也不同岳星横客气，即使被发现了来意也不恼，反而坦然承认。顺其自然地行至岳星横的面前，一撩衣袍，也同他一样盘腿坐下。
“为何？”
岳星横收回了目光，微微颔首，直视对面的季阑。
“新法不好吗？”
季阑不答反问。
“新法……”岳星横轻哼一声，“男女平等这种观念，应是陛下在另一个世界的所见所闻吧。”
“你知道？”
季阑眯了眯眼，尾调上扬了几分，似在惊讶。
夜色逐渐浓厚，云层盖住了月亮，周遭漆黑一片，只余一双眼亮得出奇。
“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当我国师的身份是摆设吗？”岳星横向上拢了拢袖子，没好气道，“你有你的方法，我自然也有我的技巧。”
季阑默了一瞬，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身体，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那我倒是很好奇，你既然知晓他的身份，怎么还让他在这皇位上安安稳稳地坐了七年？”
言语犀利，带了些些的刺。
岳星横倒是神色依旧，淡淡开口。声音深沉沙哑，不辨情绪。
“那我要如何呢？”
“七年前，大皇子双腿残废，三皇子无故痴呆，能担大任的只有二皇子。即便芯子里换了人，又有何妨？”
“可是原本的江霄已死。你就这么放心一个外来者坐上皇位？”
“那又如何？那时候可顾不上这么多，只要坐在皇位上的是江霄就行了。”岳星横坦言。
沉默片刻，又继续道，“那孩子虽然有些许天真，但目前为止干得还不错。至少大梁还算国安。”
“那若是江霄干得不好呢？”
季阑继续质问。
也不知今日的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为新法一事前来劝说，可此刻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岳星横闻此却一言不发，两只略带浑浊的眼球冷冷地望向季阑，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无声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季阑，你越界了。”
“呵。”
季阑轻蔑一笑。
其实不用问，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面前的国师大人从不是个善茬。若是江霄真没让岳星横满意，他必然会全权接手朝堂，让江霄就此做个傀儡皇帝。
初来乍到的新皇对历经三代的老臣，哪有什么胜算呢？
“国师大人可真是无情。”
季阑最终点评道。
岳星横不置可否，但也不忘反击，“季尊主难道是个仁义之徒？”
眼瞧着季阑的脸色变了变，岳星横扯出一个笑容，“南疆因皇族遭此大劫，季尊主还能不计前嫌，跑来宫中做太医呢。”
“国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我放开手脚报仇，屠了整个皇族？”季阑丝毫不怵，冷静回击，“你知道的，我做得到。”
岳星横沉默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
双方就地相坐于高台上。在月光笼罩下，微凉夜风袭来，白袍与白衣在黑暗中翩飞，老者与青年四目相对丝毫不让。
最终还是岳星横率先败下阵来。
“当年之事，我也试图劝阻先帝，可惜未能成功。”
“无碍。那时南疆蛊医行事颇为乖张，行走于世也多为自傲，而先帝生性多疑，不免忌惮蛊族之力。两族纷争，已是必然。你劝说与否，确实无关紧要。”
许是岳星横服了软，季阑的语气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不过……”季阑话锋一转，“新法一事，还望你多多考虑。看似有些离经叛道，可未来影响不可估量。将女性地位大大提高，甚至还能入朝为官，不仅能少许多不公之事，说不定还能为朝廷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人才。”
“我自会站在大梁的立场上考虑。”岳星横神情严肃。末了，还不忘补充道：“那些人的闲言碎语还影响不到我。”
“希望如此。”
原本季阑来此就是为了新法，前头的那些争辩已是意料之外，多说无益。见目的达到，季阑也不愿多留。随即就要起身离开，却又被岳星横叫住。
“新法之事可是由陛下一手包办的。你如今怎么这般关心陛下，甚至还跑来我这，替陛下说话？”
岳星横饶有兴趣地看向已经起身的季阑，眼底划过一丝好笑。
季阑的身体顿住了。
月亮拨开云雾，重新洒下一片银白，淌在那青丝白裳上，流光溢彩。清浅月色下，季阑身姿挺拔，薄唇微抿，眸色淡然，衬得人更为孤傲俊雅，冷漠疏离，如同遗世仙人，下一秒便可乘风欲去。
那人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半响后才吐出一句，“性情使然。”
“什么？”岳星横惊奇，刚想多问一嘴，还未开口，就见季阑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早已不见踪影。
“呵。做人一点都不诚实。”
令江霄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去摘星塔呢，国师处就传来消息，说是支持新法。
这可把江霄得意坏了，伤口不疼了，苦药也能下咽了，连米饭都能多扒两口了。
刚能下地，就兴致勃勃地找到季阑，要了文献继续钻研，立誓要将新法一事办得妥妥帖帖，完美无缺。
季阑自是信守诺言，将东西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但依旧待在一旁，算着江霄处理文献的时间，免得又出现先前废寝忘食使伤势加重的情况。
江霄此时可是乖巧无比。季阑说是几时休息，便是几时休息，说是几时换药，便是几时换药，连下地慢走恢复的时间都严格执行。
他算看明白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作为太医的季阑所说的话才是圣旨。
小杜子不用说，说话行事早就向着他了。
江愈虽面上不显，但每次清晨汇报时，总要把季阑拉至一旁细细交流一番，一看就是为了江霄的伤势。
江霄也不敢同季阑硬碰硬了，毕竟那人说心狠还真心狠，真的把文献严严实实地藏了好几天，任江霄怎么撒泼打滚都无用。
如今，江霄在宫里的地位真是一落千丈。
江霄忧愁地看向窗外。
本想着把季阑招进宫里，随时盯着，好好利用，没想到给自己招了个大爷。
江霄气极，但也只能面带微笑，依话办事，在季阑看不见的地方冲着他做鬼脸。
不过，在季阑强有力的作息管理之下，江霄的伤确实好得快速。
下地后不出几日，就能上朝办公了。
步入阔别已久的大殿，江霄还莫名生出一丝陌生感。
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就在今日，江霄心心念念的新法大计就要大功告成了！
不乏有反对的，但都被江霄一一怼了回去。
必要时，还可以拿出国师的赞同和皇帝的身份镇场子。
这场朝会开了整整两个时辰，江霄与江愈兄弟俩可谓是舌战群儒。但最终还是博得了大多数官员的赞成票，将新法一点点实施下去。
就连那些老家伙们，自知反对无效，也一心一意地为新法推行提起了建议。
江霄自然高兴，大手一挥，宣布全体官员休沐三日，自己也高高兴兴地跑去缠着季阑，说是想要出宫玩。
“你伤好了？”
季阑抱着自己的话本子，斜躺在自己的座位上，并不是很想应声。
“好了！好了！早好了！”
江霄兴致勃勃，还原地蹦跶了几下向季阑证明。
季阑轻叹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向江霄。
“你个皇帝，怎么整日想着宫外跑？”
“谁说我整日想着，我都没怎么好好逛过宫外呢？”江霄不屈不挠，甚至抓住了人的衣袖，左右晃动着，想方设法地引起他人的注意，“就陪我去嘛。”
“不应该啊，你来这也有好多年了吧。以前没逛过？”季阑依旧兴致缺缺，用了些力气才将自个的衣袖从他人手中抽出。
“没有。每次出宫都有一大堆护卫跟着，都逛不尽兴。”江霄倒在一旁，歪着头盯着季阑，作一脸委屈样。
“那这次没护卫了？”
“微服出巡，不带了。”
“那若是再遇上刺客呢？”
季阑说着说着冷了脸色，又想起了江霄为某人挡箭的“壮举”。
“这不是有你了嘛。我发现，你可比我那些护卫强多了，又会武功，又会医术的，样貌还如此惊人，真是那话本子上的人物，风流倜傥，仙气飘飘……”
江霄倒是活泼乐观，即使经历刺杀一事也不后怕。甚至后头还缀着一堆彩虹屁，把季阑夸得天花乱坠，简直不是地上人，而是天上仙了。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我带你出宫。”
季阑被夸得无奈，最后只得放下话本子，勉强答应了江霄。
细细想来，宫外与猎场也是不同。只要不走到人迹罕至之处，带着江霄在人潮里转两圈，应是无妨的。即使狂妄如南疆蛊医，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先说好，出了宫一定要跟紧了我。不要贪玩，一切以安全为主。”
但季阑还是不放心，最后叮嘱道。
江霄频频点头应和，“知道啦，知道啦。现在出发！”拖着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往宫外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国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