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轶事》浅绚

2、第 2 章

　　温允：“……”

　　她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原本抱着一丝分期付款的希望，在认出周自祁的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想过回国后可能会遇见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重逢。

　　温允依稀记得两人最后一次见面，闹得相当不愉快。

　　虽说事隔经年，往事如烟，周自祁可能早就淡忘了。

　　她似乎应该云淡风轻地说句“好久不见”，不经意地将那些过往全部翻篇。

　　可温允对上周自祁晦暗不明的目光，一时间无法判断他有没有认出她来。

　　说不定他早就忘了那些事，甚至连她是哪个阿猫阿狗都不记得了。

　　就算记得，周自祁应该也不想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四个字到了嘴边，临到说出口时变成了：“抱歉先生，不小心撞到您的车。”

　　温允低头道歉，语气诚恳郑重，仿佛他们真的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听见她装不认识的话语，周自祁低头自嘲般地扯了下唇角。

　　静了两秒，温允没听到他说话，雨声很大，以为他没听清，换了措辞重复了遍：“雨太大了我没看清有车过来，真的很抱歉。”

　　思及他一直没下车查看情况，又问：“您没有受伤吧，先生？”

　　周自祁盯着她看了几秒，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温允被他看得呼吸都快停住，有一瞬间，以为他把她认出来了，结果周自祁的态度又让她十分疑惑。

　　他对人向来冷淡，尤其是陌生人，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没受伤就好。”温允松出口气，不然她还得赔医药费，“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失误，给您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车子的维修费用我会全部承担。”

　　这本是她应该承担的，可温允说完感觉心在滴血，一年的收入估计要打水漂了，可能还不止。

　　“打给保险公司了？”周自祁问。

　　提到保险公司，温允心更痛了，但还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我的车还没买保险，刚提回来没多久。”

　　说完，温允眼底透出点期待，周自祁这人有点视钱财为粪土，不知道会不会高抬贵手，说不需要她赔。

　　谁知他听完，修手骨感的手指轻敲方向盘，开口时语气有种公事公办的淡漠：“维修店报完价我发清单给你。”

　　温允：“……好。”

　　周自祁转了一下手里的手机，昏暗光线下，他的侧脸轮廓越发深邃立体，冷冽清贵。

　　他漫不经心地解锁屏幕递过去：“联系方式。”

　　温允认命地接过手机，输入一连串数字。

　　雨滴簌簌坠下，黑色超跑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消失在一片朦胧跳跃的光影之中。

　　温允收回视线，低头看见自己的裤腿被砸在地面溅起的水花染深了一截。

　　开往万岛花园的路上，温允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悔恨当中。

　　蒋芸打开门看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惊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闺蜜面前，温允用不着故作坚强：“云朵，我把人家的跑车给撞了。”

　　“啊，怎么回事？”蒋芸拉过她的手，将人带进屋里，转着圈打量了遍，“你没受伤吧？”

　　温允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蒋芸看她裤子湿了大半，转身去卧室拿了身居家服让她换上，免得着凉。

　　换完衣服出来，整个客厅弥漫着火锅的香气，温允早就饿透了。

　　两人吃着火锅，在蒋芸的关心下，温允大致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自动略过她和跑车车主是高中同学这件事。

　　蒋芸听得一惊一乍的：“那岂不是赔惨了。”

　　温允无奈地点点头。

　　蒋芸深表同情地看着她：“车险这东西，还是买车的时候一起买了的好。”

　　自出事故以来，这个念头已经在温允脑海里过了一万遍：“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蒋芸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给她夹了颗牛肉丸表示安慰。

　　安静地吃了会，蒋芸不知想到什么，略显激动地问：“对了，那跑车的车主长得怎么样？帅吗？高吗？”

　　温允脑海中浮现周自祁那张清隽冷峻的脸，别的不说，单从长相上看，他确实长得还、挺帅的。

　　五官深邃硬朗却不粗犷，头肩比优越，高中时期身高就超过了一米八，随便往那一坐就自带强大气场，让人无法忽略。

　　记得高中那会，学校给他送情书倒追他的女生就蛮多的。

　　现在比起以前，他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变得更有男人味了，加上开着超跑，那副恣意又矜贵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少女生为他前仆后继。

　　温允莫名感到郁闷，一句夸他的话都说不出口。

　　蒋芸见她面有难色，不由得猜测道：“长得很丑？”

　　“嗯，”温允昧着良心贬损他，“又矮又丑，还秃。”

　　说丑和矮，蒋芸相信，但是秃嘛，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他多大年纪？”

　　在她的认知里，开跑车的一般都是年轻人。

　　温允夹起牛肉丸吹了吹，不假思索道：“跟我们差不多吧。”

　　蒋芸“啊”了声：“这么年轻就秃啦？”

　　温允也觉得不太合理，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只得继续信口胡诌：“英年早秃嘛。”

　　要是让周自祁知道她在背后这么抵毁他，可能会掐死她吧。

　　“真的假的，这秃头基因有点强大。”蒋芸有些怀疑，她涮着毛肚，慢慢分析道，“矮是基因没办法改变，但丑和秃，按道理讲，他那么有钱，想要改变不是什么难事。”

　　温允没有反驳，默默吃着牛肉丸。

　　蒋芸将涮好的毛肚夹到她碗里，耸了下肩惋惜道：“我刚还在想，会不会这一撞，撞来一段爱情了呢。”

　　温允被呛了下，咳得差点当场去死。

　　喝了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又听见蒋芸说：“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女主开车不小心刮蹭到男主的爱车，男主怒气冲冲地下车想找女主理论，结果在看到女主的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场美丽的邂逅就此拉开序幕！”

　　“你也知道那是电视剧。”温允说，“现实是对方从头到尾连车门都没打开。”

　　温允不确定周自祁有没有认出她，但从他的态度来看，他大概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不是吧？”蒋芸不可思议地看着温允这张好看得堪比女团门面的脸蛋。

　　她有一双水润清透的桃花眼，睫毛又密又长，素颜看上去像画了眼线，鼻子小巧笔挺，红唇润泽，模样说不上来的纯美柔媚。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温允无所谓地说。

　　蒋芸彻底失去幻想，话题很快被带过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别的。

　　火锅吃了一个多小时，一起收拾完，温允将改好的手镯拿给她。

　　蒋芸立刻上手试戴，爱不释手地来回看了又看：“允宝，你真的太厉害啦，成品跟设计图简直一模一样，好看死了都。”

　　温允勾起唇角温柔地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那可真是太喜欢了。”蒋芸将手机递给她，“快帮我拍几张照片，我发朋友圈帮你宣传宣传。”

　　“好啊。”

　　-

　　从万岛花园出来，暴雨已歇，夜幕深临不见半点星光。

　　温允回到公寓，拿了套睡衣进浴室洗澡。

　　一个小时后，她抱着手机趴在床上刷朋友圈。

　　她微信好友不是很多，往下划没几下就看到蒋芸发的朋友圈。

　　除了她帮忙拍的照片，手镯改前的照片，还有她的微信二维码，配文更是将她的审美和设计能力吹到天上去了。

　　温允浅笑着点了个赞。

　　微信通讯录里有两个好友请求，应该是通过蒋芸来加她的。

　　温允一一通过，点开她们的朋友圈粗略看了下，是两个很有气质的小姐姐。

　　没有新消息进来，她退出微信。

　　手机下方的电话图标有一个红色提醒，温允想起她在周自祁手机上输完号码后，他试拨了下。

　　温允点进去，新建联系人，将号码保存进通讯录里。

　　她刚保存好，就听到隔壁传来双人运动的声音。

　　又开始了。

　　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到这种动静，她放下手机去拿耳塞。

　　温允现在住的是一家提供日租和短租的酒店式公寓。

　　刚回国时她借住在蒋芸那，可蒋芸是跟男朋友一起住的，她觉得很不方便，所以一签下工作室就找到这家公寓搬了过来。

　　原本打算住一两个星期，找到房子就搬走，结果工作室定下来后，琐碎的事情一大堆，她几乎每天睁开眼忙到晚上闭上眼，这一住就住了快两个月。

　　期间她抽空到附近小区看了几次房，有些小区的环境治安一般不说，房租还开得老高，而环境稍微好一些的，房租远远超出她的负担范围，看了几次都没有看到合适的。

　　这家公寓离她工作室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房租还算合理，缺点就是隔音差，每天早晚都能听各种各样的声音。

　　温允戴上耳塞，打算上租房网站看看远一点的小区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

　　她重新拿起手机，却看到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

　　屏幕上赫然显示“周自祁”三个字，惊得她慌忙挂断电话。

　　什么情况？

　　她刚才不小心按到拨号键了？！

　　温允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机上显示：通话时间23秒。

　　……23秒。

　　他会不会听到了？

　　这个时间点光是打电话过去，一句话不说已经构得上骚扰。

　　要是再听到那些不可描述的声音，周自祁估计会认为她是个变态吧！

　　温允不敢再往下想，伸手取下耳塞。

　　隔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不高不低。

　　“……”

　　我死了。

　　温允将手机丢到一旁，抓过枕头，将脸埋进枕头里。

　　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下一秒，手机“叮”地一声响起短信铃声。

　　温允吓得浑身一激灵。

　　妈呀，这惊悚程度简直堪比恐怖片！

　　她没有勇气去拿手机，万一短信是周自祁发过来的怎么办，她要怎么解释。

　　如果他没有听到隔壁的动静，她大可以说一句不小心按错了，可是如果他听到了，那她死也不可能承认这是她的号码。

　　温允忽然想到，她把这个号码给周自祁之后没跟他通过话，刚才也没有出声，完全可以假装这号码不是她的。

　　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伸手捞过手机。

　　短信确实是周自祁发过来的，但只有一个符号。

　　周自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