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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花陇阁探案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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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妒妇,害人害己。实在是给大老爷添麻烦了,还是秉公处理吧。”
王员外表现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对着李光明微微点头示意,显然是他也早就烦腻了这个夫人,没有要保她的意思。
李光明也顺势宣判了,“王氏因妒嫉买凶杀人证据确凿,来人,把她压入大牢,择日斩首示众。英儿替主买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仗责五十。”
“斩……斩首?大老爷,你还收了我碧玉扳指和白银百两呢!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不是说了会保我的吗?”王夫人吓得脸都白了,事发后她心虚早已私下打点过了,本以为最多判个杖刑意思一下,没想到李光明却翻脸不认人。
“胡说什么?我……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的东西,果然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妇。来人呐,快把她压入大牢。”李光明有些心虚,想把此事遮掩过去。
王夫人一边挣扎着,一边失心疯了般狂笑。“老爷,你好狠的心呐,我为你付出了青春,为你生儿育女,为你贴尽了嫁妆钱。现在你从一贫如洗的货郎成了望京首富,就什么都忘了。你忘了你身无分文的时候,是我!是我给了你一碗饭,给了你做生意的本钱,都是我啊,是我帮了你!你如今得势了却把我一脚踢开,你会遭报应的。你!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散尽家产,被身边的所有人背叛,重新回到一贫如洗的日子,我咒你穷的连碗饭都吃不上,哈哈哈哈哈,诅咒你,我诅咒你!”
“快,把她给拖下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快呀,你们几个没眼力见的。”王员外不耐烦的指使着官差,拿衙门当自家大厅一样蛮横。王夫人被拖走的路上也不忘多诅咒几句,惹得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一阵骚动,纷纷指责起了王员外。
“谁承想这王员外以前这么穷啊,真是够没良心的,发家了就抛弃糟糠之妻,这男人啊,真是靠不住。”
“可不是吗,我听说啊王夫人是家中独女,出阁前被家里娇纵惯了,她娘家人生怕她嫁过来吃一丁点苦,基本上全部家产都贴补给了王员外,王员外可不就是看准了这点吃绝户吗!”
“这王夫人因妒杀人固然可恨,可也是因为王员外整日风流成性又忘恩负义。王夫人这才发狂起了杀心,也是情有可原,唉,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听说那舞妓也不是什么好人,谁让她整天勾引男人的,杀了就杀了,也怪解气的。”
杜沐听了这话,匍匐在地上,红着眼发疯般的嘶吼着。若不是双手绑着,恨不得当场杀了所有嚼舌根的人。
“你们闭嘴,都闭嘴!王夫人遭受了不公就可以杀人泄愤了吗?她要杀为什么不敢把辜负她的王员外给杀了,反而迁怒于无辜之人!阿晚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要她承受这些!凭什么她要平白无故丢了性命!该死的不是阿晚,而是那些害了她性命的人,都该死,害她的人才该死!”
“你冷静点。”顾小二见状忙拉住杜沐,以免他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转身与看热闹的百姓理论道:“若是王员外能对他夫人一心一意,两人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龃龉误会,王夫人更不会变成一个不可理喻的妒妇。那么晚笙姑娘就不会卷入这场无妄之灾,平白葬送了性命。归根结底,错不在晚笙姑娘。而是辜负真心之人。”
王员外面露怒色,回头瞪了一眼顾小二,“你又是哪根葱,用得着你多管闲事。我家里的事,你也配议论。”说完便仰首愤愤离去。
案子已经结了,看热闹的百姓也散去了,偌大的公堂上只剩杜沐一人不知何去何从。他眼神空洞,暗淡无光。仿佛整个人被抽去了精气神,行将就木的愣在原地。
顾小二见他这副神情,生怕他会做什么傻事。一边解着绳子一边宽慰道:“杜沐,你也别太,我的意思是,你还有大好的前途,可别,别做什么……”
杜沐苦笑一声,低声说道:“你是怕我自尽吗,你放心,不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不怎么会宽慰人,你要好好的。”顾小二闻言松了口气,他生怕结案后杜沐失去了活着的信念而自尽,这么一来自己坚持查到真凶又有什么意思。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杜沐的眼神中突然闪现一阵疑虑,晚笙向来从不张扬也不愿意过多露面,那么王员外又如何得知有她这么个人,又点名非要她来陪酒。且此事王员外定不会主动透露,王夫人又怎会得知。“我有些事要问问英儿,你放心,我就问两句话,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那好吧,你跟我来吧。”顾小二带着杜沐来了牢房,英儿刚挨了板子,此时已满身血迹奄奄一息。英儿抬头看了看满眼血丝的杜沐,缓缓问道:“你是来杀我的吗?我生来一条贱命,死不足惜。我只恨,恨我行事半点由不得自己,只能做夫人的刀刃,替她沾了满手的血污。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晚笙可不是夫人害的第一条人命,夫人害的人多了去了,都是些无权无势的苦命女子。也就晚笙搭上了你这么个贵人,才有人替她讨回公道。”
杜沐压着怒火,缓声说道:“你也是替人行事,害人非你本意,我不要你的命。我只问你一句话,王夫人怎么会知道晚笙的存在?又为什么偏偏要害晚笙。”
“你倒是心思缜密,能想到这上面来。我也怪,王员外在外面的女人多了去了,这个叫晚笙的我倒是没听过。只是有次我出府采买,遇到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给我了我一封密信让我交与夫人,信上的字我看不懂,只是画着的姑娘倒是生的花容月貌,想必就是晚笙了。说来,没有这封信,晚笙倒也不会死。我这双手,当真是做了不少恶呢,咳咳咳,我也是活该……”英儿说着,咳了一大口血。她用最后的力气从怀里拿出那封密信,还没交到杜沐手中,就气绝身亡。
杜沐拿起密信,信上沾染了血污,大多字迹已模糊不清,只是他一眼就认出信上画着的女子正是晚笙。杜沐曾画过一幅晚笙的小像,夹在书里带在身边,偶尔拿出看一看,以解相思之情。而信上的小像与他画的别无二致,仿佛照着拓下来的一样。若作画之人只是见了晚笙真容而画下的,绝对不会连笔触,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可见,作画之人一定是照着杜沐亲手画的那副临摹的。
“会是谁,究竟会是谁?我那副画像收的好好的……”杜沐双手都在颤抖着,抚摸着画像,他怎么也想不通,害死晚笙的原因之一,竟是他亲手画的小像。是谁看了这副画像,又根据画像找到了晚笙再策划借刀杀人,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杜沐怎么想都想不通其中有何关联,只颓废的重复着:“是我画的那副,是我亲手画的像害了阿晚,究竟是谁,要绕这么大个圈子去害她,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走吧,你别太难过了。”顾小二见杜沐情绪太过激动,又不知其中缘由,带他离开了牢房。
“抱歉,我说了要找出真凶,虽然王夫人已经伏法,可如今又多出一条线索,怕是策划此事的人依然逍遥法外。”
杜沐振作精神说道:“不必抱歉,我们非亲非故,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我还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凶手还是你查出的。”
“鬼神之说,可比空讲大道理有用多了。”杜沐重复了那日顾小二说过的话。
顾小二思索了一下,尖叫出声。“啊?那长舌鬼还真是你扮的呀,给我吓得半死。你是怎么飘来飘去的,莫非你也会轻功?”
“没什么,一些障眼法而已。”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顾小二问。
杜沐淡淡一笑,拍了拍身上已脏的不成样子的状元袍。“脱去这身红袍,云游四海,了此余生。”
顾小二看他这副看破红尘了无牵挂的样子,难免为他感到可惜。“那你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寒窗苦读多年考取的功名。”
“阿晚她人都不在了,让她无端蒙受此祸,我又有什么脸面赴我的大好前程。当你发现你的风光没有人可分享,你的成就没人为你祝贺,那么这些也都不重要了。”杜沐摊了摊手,转身离去。
“这红尘里,已经没有了我在乎的人,这功名,这前程,这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不要也罢!人生本就是一场空啊,哈哈哈!一场空……”
杜沐边说边疯癫颓然的向前走着,消失在了繁华喧嚣的街道中,不知去向了何处。
顾小二看着杜沐的背影,想起此案的前因后果,难免愤愤不平。“只是可恨,因为王员外的花心,间接害死了这么多无辜之人,可王员外坏事做绝,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真是巴不得王夫人的诅咒都一一实现。”
“哦?要我帮你吗?”莫行之出现在顾小二的身后。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莫行之的声音低沉有磁性,似乎有种能摄人心魄的魔力。“从你身后。只要你有需要,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那个莫行之,你别老说这么奇奇怪怪的话。容易让人误会。”顾小二觉得此刻的氛围比那晚在房梁上更诡异,他想不多想都难。莫非这个贼要蛊惑自己这个捕快的心,好以后犯了案子有人罩着?反正肯定有所图谋没安好心。
顾小二直觉有些不妙,立刻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了要跟着我探案的吗?那我问你,你觉不觉得这个案子有点怪。”
“哪里怪?”莫行之问。
“晚笙等着心上人来迎娶她,自然不愿意过多抛头露面。王夫人也是因为一封密信才得知有晚笙这么个人从而加害于她,那么这个写信之人又是何居心呢?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就是为了除掉一个舞妓?未免也太大费周折了吧。”
莫行之一手支着头,默默思量着。顾小二灵机一动,撂下一句:“你好好想想,想不出答案就别来找我了。”说完就跑,生怕莫行之再围着他说些暧昧不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