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九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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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无颜见他。
尽管那迦走之前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小小误会，大家都不用放在心上。可是一想到我大着胆儿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我就忍不住脸红，背心上浮出一层薄汗。
天，在这样让人尴尬的误会之后，我还如何装作没事人一般跟他相处？或者，我以后都不该再见他。但是可以吗？从此之后，身边再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那岁月会不会太漫长枯燥没有希望？想一想就灰心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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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神庙中的人都已歇息，各个房间都是一片黑暗。
走道上点着颤巍巍的灯盏，石头地板沁凉，浮动着水气。我捧着颗失魂落魄的心，低着头赤着足，毫无目的地游走，耳旁只听到天外响起一连串闷沉沉的雷声。
冷不防撞上了谁，抬眼看，有点呆。
“怎么这么晚都不睡，到处走？”
我看了看四周，怎么不是回客房的路吗？“我……我大概是迷路了。”
“你见到那迦了？”
啊，我脸上一红，胡乱点了点头。为什么陵迦的目光看起来那么样地洞察一切？我一切的心事在他面前都似无所遁形。他们兄弟太多相似了，我破坏了和另一个的友谊，在这一个面前一样感到不自在。
“如果有什么需要，跟我讲也是一样的。”他倚在圆柱旁，低头看我淡淡说道，“不用巴巴地等他等到深更半夜。”
不一样，那可不一样，我垂下眼睛，盯着脚趾。
“不过你未必这么认为，毕竟你不是我带回来的，跟他渊源深一些。”
我有气无力地笑，渊源？我也以为有渊源，可是从未想过我会错得这么厉害。我轻轻摇头，“对他来说，我跟他治下的任何一条鱼没什么分别。”
“那么你呢？对你来说，他应该是特别的人吧？”
我心中一痛，“当然，他是特别的人。他是整个碧落至高无上的王，是万民仰望不可比肩的主宰。”
而我，我摸着眉心凹凸不平的伤疤难过不已——我矮小，丑陋，还有一点点古怪的脾性，可是竟然也敢有妄想，也敢奢望站在海王的身边！
也许是该好好跌上一跤，才能叫人清醒，叫人看清自己所站的位置。什么平等？这世界都是斜的，不然为什么海水只往一个方向流？
陵迦深深看着我，意味深长，“王也是人，如果你真的想跟他做朋友，别总是仰望他。”
谁说我没有努力站到与那迦对等的位置上去？只是，我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到底可以凭什么与他并肩同行？
“你知道吗？”我苦涩地笑，“有一些人总是站在高处被仰望，而另一些人却注定了沉在地底下仰望别人。”
陵迦诧异，“你几时这样消沉？”
“我什么都没有啊！”我无比平静，只是叙说一个事实，不带任何情绪，“如果我多一点点美貌，象绯姬，或者多一点点才气，象茉莉儿，又或者爽朗如曼莲，温柔如妙莲，也许会不同。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摊开手掌，小小的手心里空无一物。“看，”我平静地说，“我的手心里，什么都没有呢。”
“这不是我认识的你。”陵迦双手抱胸，眼睛眯起，在昏暗的阴影里闪烁幽幽的一线光。
“你认识的我是怎样？”我顺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指望他回答。
夜已深了，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密密麻麻地打着树叶，该去睡觉了，夜半三更，我在哪里，又跟谁说什么心事？
“你？”他嘴角有一丝捉摸不定的笑，“你又笨又傻又冲动……”
看，来了，我早知道，他永不放弃任何一个嘲笑我的机会。我打了个哈欠，表示毫不在乎。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让人大为意外。
“……但你也真诚、忠实、富有同情心。你可以倾尽所有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宁可失去一个朋友也不对她撒谎；你永不背叛伙伴；永不叫别人为你做牺牲。”他那样温柔地看着我，“这些都很高贵。沫儿，皮相和才艺并不重要，每个人都因为所做过的事而赢得尊重。那迦受人爱戴，不是因为他是王，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带领碧落走向强盛的好王。绯姬地位超卓，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是她多年生死相随、任劳任怨的结果。”
我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这不是在做梦吧？陵迦竟然把我说得这样好。是陵迦呢，在他眼里的我是这个样子的吗？从前他不是一直对我恶狠狠，动辄恶言相向吗？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变得这样好起来了。
他也象是不惯说这些，看着地面，眼睫垂下，在眼睛上方投了一道乌沉沉黑影。尽管我对他说的话永远保留一两分，可也能感觉到他语意中的真诚，他的声音也从来没有这样悦耳过。
他不肯抬起头，我看不到他表情。他语气轻柔，语调低沉：“所以我也好奇你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热情纯真的灵魂，从来没有见过。”
站在他面前，我完全失掉了反应的能力。
屋外风雨潇潇，屋内的空气中也充满湿答答的水汽，昏黄的光晕莹莹地笼罩了我们两个人，其余一切都隐入黑暗，宁静渺远的黑暗。我的心突然平静了。他说得对，一个人因为所做过的事而赢得尊重。是，我没有曼妙身材、不美丽、很平凡，但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我有朋友，这世上还有看得到我好处的人，我不孤独。
从来没有想到，当我受打击时出现在我身边安慰我的，竟然是陵迦。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