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成为主角的反派师父》风摇荔枝

52、九转丹珠

　　他心中想，无论是在玄霁峰还是广寒教，我都能看到师父，可真好。

　　她不是看不到这样的目光，片刻后缓缓道：“一幅画作而已，看完了就收起来吧。对了，在这里住了数日。我也该回玄霁峰看看了。“

　　“好，我陪你一起。“

　　孟如荷道：“要你陪什么？难道玄霁峰你比我还熟悉？亦或是你觉得，我没了灵力就不行了？“

　　“师父，弟子无此意！“

　　孟如荷看着他，沉默片刻：“你这称呼，还是改不过来吗？”

　　江遥挤出个勉强的笑容，别过目光：“直呼你的名字，对我来说，太难了。我叫不出口，也叫不习惯。“

　　孟如荷心想，也是可以理解，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鼓励道：“没关系。总之，过两天我就启程，和你说一声。”

　　被拍了拍肩膀的江遥眼睛亮闪闪的，边点头应和边道：“我也想回玄霁峰看看，正好一起！”

　　孟如荷内心犹豫半秒。他不能再跟着自己了，近在咫尺的离别提醒着她，应该做好准备，默默离去。

　　“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与你一起呢？”

　　江遥如堕冰窖，但他马上调整过来，装作无事地笑道：“没事的，我不去也没事的。师、…你，准备呆多久？我到时接你回来。“

　　孟如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可不好说。兴许我觉得玄霁峰住得更习惯些，反正掌门未定、未来的峰主也没有人选，况且沈峰主、贺峰主都是熟人，我多住些时日也未尝不可。“

　　江遥点头，从怀中掏出个物什，其形如玉扣，上有繁复纹样，拿在手中温润冰凉。

　　“只要从中间轻轻吹响，洛姬就能随叫随到，我也会以最快的速度，来见你。“

　　孟如荷知道这是独属于广寒教尊主的令牌，但还是接过，道了声多谢。

　　这样，他就能放心地让自己离开了。

　　玄元派前门，孟如荷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站定。

　　转身，浅紫色的裙摆也跟着摆动，却只看到山林野色，空中飞鸟，并无一人。

　　她的目光盯着不远的山林某处，走近几步道： “洛姬，江遥叫你跟踪我的？”

　　柳荫下，一抹红纱影子从树枝上倒转下来，扁扁嘴道：“你不是都没有灵力了嘛！怎么察觉到的？“

　　“哪怕一开始我没有察觉，你跟了好几天，我还能一直注意不到吗？说到这儿，我也有一事要你帮忙。“

　　玄霁峰，峰主寝殿。

　　孟如荷双腕上缠了厚厚的纱布，里面还透着点点红色。

　　洛姬长长的睫毛扇动几下：“你还真可以。都晕倒一回了，还敢放血。“

　　孟如荷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黯淡无光：“此物唤作寒天贝，鲜血在这法器内可保存至少一月，够你慢慢制成小丸子了吧？“

　　“时间是够了，但怎么和尊主说呀？“

　　“就说这是你新炼制的毒药，唤作【九转丹珠】，每月服上几颗，就能对血引蛊有所克制。“

　　“莫峰主，您可真行，编的真好…真的很像我那些毒药、解药的名字。“

　　孟如荷心道，你那些药名也是我写的。

　　“哎，洛姬。“ 孟如荷走到寝殿门口，唤住了她。

　　“还有事？“ 一团红气化成人形，站在前方屋脊上，小臂上红纱半垂。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孟如荷微怔了一瞬：“哦，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以前在漠北，现在在广寒教，哪里更开心些？“

　　洛姬皱着个眉头，脖子拧来拧去，想了半天，以一种孩童般的声音道：“以前自由但孤独，现在不是那么自由，但有一些有趣的事可做，有朋友可以聊天。所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孟如荷点了点头，笑道：“明白了。“

　　此时斜阳刚刚落下，天色渐暗，孟如荷看着红气消散，融入天边火红的残霞。

　　一声熟悉的 “师父！“ 将她的视线拉回地面。

　　孟如荷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四方庭院的入口，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阿秋。她这次一身素白，并未再穿弟子袍服，手中端着一个瓷碗。

　　”师父，还能再见到您，真好。这是我做的羹汤，补气血的，您尝尝吗？“

　　孟如荷点了点头，喝过羹汤，夸赞道：“你的手艺很不错。但阿秋啊。“

　　“嗯？“

　　“比起下厨做羹汤，我觉得你更擅长教人剑术。我知道你灵脉损伤，但技巧展示无需灵力。去年刚拜入玄霁峰的三位新弟子正好需要打基础，你愿意教教他们吗？”

　　阿秋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漠北。

　　“舅舅，我回来了。”

　　外面艳阳高照，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可洞穴内只有些微光线，灵灵在地面跑来跳去，似乎是这里唯一的活物。阴暗潮湿的洞穴中，喝得酩酊大醉的风长卿回头一望，揉了揉眼睛。

　　“妹妹…不是…祈儿？这我才喝了两斤酒，怎么就出现幻觉了？“

　　江遥走上前去，一手拿走风长卿的酒，一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舅舅，和我回中原吧。”

　　风长卿这才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江遥的脸：“你长高了不少。” 他尾音颤抖，说着就又要把地上那壶酒拿起来喝。

　　被江遥拦住了：“舅舅，和我回去吧，你在这里一个人，太寂寞了。”

　　风长卿像是有点醒了酒，眼神不再模糊迷离，看着江遥突然笑了：“我这十几年都是这样过的，要说寂寞，也习惯了。再说，还有你娘呢。”

　　“你…过得怎样啊？这次你师父没一起来吗？她待你好不好？” 风长卿一边说，一边握紧江遥的手。

　　“我过得很好，她待我，也很好。”

　　江遥想把手抽出，但被紧紧握着，一时不好挣脱开。

　　风长卿的酒像是彻底醒了，他眼神定格在江遥的脸庞上，面色凝重道：“你没和舅舅说实话。“

　　灵灵也不到处乱跑了，凑到二人周围。

　　江遥讲完后，风长卿将酒壶一脚踢碎，心痛道：“若是寻常蛊虫，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可偏是这样的恶毒蛊虫！“

　　他复坐在地上，荧荧烛光在他的面颊流动：“虽然下蛊之人已亡，但也不是没有了法子。“

　　他抬起头，拉着江遥的袖口，看着他，郑重道：“我们是神脉，寿数可达五百年。可有一种术法，能让我们的血脉折损，变得与寻常人无异。届时，无论你是中何种毒、中何种蛊，都能一并去除，就算这血引蛊也是一样。相当于，一切寄生在咱们神脉的毒物，都会随着神脉的剥除，而消逝。“

　　他拉紧江遥的袖口，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最多只有百年寿数，你的灵力也会止步于此，无法走向更高处。你会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身体变得沉重，感受到三九天的寒冷和这个洞穴内的潮湿。“

　　末了，风长卿轻轻叹气：“其实，还有一种方法。蛊虫要的是你和你师父的血，她如果能把蛊虫引到自己身上，换你给她喝血。 “

　　“这怎么行？“

　　“我还没说完，不是真的从此把蛊虫换到她身上，而是你们交替作为蛊虫的饲主，这样能减弱蛊虫的伤害。不会那么难受的，你和她，都不会。至少比你现在轻松。当然，一般人是不愿意的，但你师父未必。“

　　“她给你喝过血的吧。“

　　江遥想起那日的情形，点了下头，却十分心虚。他怎么就喝了师父的血呢！

　　想到这里，江遥斩钉截铁道：“舅舅，其实做个寻常人，也没什么不好。“，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何况我还有灵力在。“

　　风长卿没说话。他也曾想过，做个寻常人有什么不好呢，如果风氏是普通人家，没有上古血脉，就不会参与诛妖之征，妹妹就不会是眼前冰冷的墓碑，而是活生生笑盈盈的人了。

　　可是，妹妹走了，怎能叫从小离散的外甥还受这等苦楚！于上古家族，从此短命。

　　他蓦地抓起酒壶，仰头灌了几口，而后深色怅然，不发一语。心想，我刚刚是喝糊涂了，只要我不说，他起码能活得更久，这样，我才对得起妹妹。

　　何况，祈儿现在觉得剥离神脉没什么，可真等剥的时候，他未必能受得住，要用上古法器刺入十二经络的106个穴位，伤可见骨，血几近流干，到时再后悔可就真的太晚了。

　　“舅舅？“

　　“你在这儿睡一晚，之后就回去吧，找你师父去。其实，舅舅刚刚说的什么剥离神脉也是道听途说，靠不住。“ 风长卿摆了摆手后，就斜倚在旁边的岩石上。再一看，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风长卿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柔软的棉垫上，下面还铺了层隔湿的苇草。靴子也被端端正正地摆放一旁。

　　“醒了，舅舅。喝点肉汤？放心，不腻。” 江遥一边说着，一边端着碗走来。

　　“你这…都是哪儿搞来的啊。“ 他看了看身下的棉垫，又看了看江遥手中的碗。

　　“刚炖好的。“

　　风长卿突然皱眉，左顾右盼，盼了半天还是没看到往日活蹦乱跳的身影：“灵灵呢？我的灵灵呢？”

　　他又盯住了江遥手中的碗。

　　江遥也明白了，举起来挑着眉毛示意道：“这里啊。”

　　风长卿鞋也顾不上穿，冲到碗边看，江遥没忍住笑：“骗你呢舅舅，灵灵去吃胡萝卜了。”

　　风长卿作势要打，又半空收手并拢四指，食指指着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道：“你这个好外甥。”

　　两人突然四目相对，静了片刻，风长卿道：“回去吧，你需要你师父的血。”

　　江遥摇头道：“我不想像个寄生虫般苟延残喘地活着。其实，前几日我已经见过二舅舅了，我知道这法子并非道听途说。帮我剥离这上古血脉吧舅舅，让我如常人般过百年。”

　　他忽而想到，这样我与师父，就活了一样的一辈子，我们可以一同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