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成为主角的反派师父》风摇荔枝

48、范阳遗梦

　　她进殿后并未合拢大门，而是看着殿外雨丝细细，不知在遥想什么。

　　身后一声：“莫峰主怎么才到啊。“ 吓了她一跳，丘掌门从哪儿冒出来的？

　　莫容和回头，心道，这雨不是刚刚才下吗，掌门在殿内，怎么又像被雨淋过一样。他身着一袭鸦青长袍，发丝有些乱，其中的白发尤其惹眼。

　　“掌门，我已不是什么峰主了。“

　　丘掌门笑着摇了摇头：“容和，很多事情我亦情非得已，算我对你不住。“ 他一边说，一边斟了两杯茶。

　　“坐下，和我喝壶茶吧。此茶唤作月光白，是新采的，来尝尝。“

　　莫容和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她的心七上八下，生怕丘掌门问起——苏奕寒怎么不见了。

　　殿内有些昏暗，于是她起身点了两个烛台，让这殿内亮些，也温暖些。

　　丘掌门却缓缓道：“你刚来本派时，只有十三四岁吧。听说那时谁也不看好你，各峰峰主也都不收你，说这孩子年龄大了点儿，过了最佳的修习年纪，你却说什么也不肯走，也不哭闹，就一直那么站着。“

　　莫容和手握茶盏，默然不语。

　　“如今，你冷冰冰的性子是改了些，但是你啊你，还是如此固执。当初执意要留，如今执意要走，也不会舍不得吗？“

　　莫容和笑着摇了摇头：“那不处置江遥了，我就留下？“

　　”你为何要如此认真？我已经和司过处商议过，把江遥暂且安置在后山，派我派最好的医师照料，等这阵风波过去、等他的蛊毒有所缓和，就放他出来。说来，他如今情况如何？伤可好些了？“

　　“嗯。好些吧。“

　　“我现在就叫医师过去，再给他瞧瞧。“

　　莫容和犹豫了一下：“他…“

　　“他怎样？“

　　莫容和与丘掌门隔着一张矮桌对坐，此刻突然偏过头，看向殿外。

　　是熟悉的脚步声！速度很快！

　　莫容和刚脱口而出：”他就在门口…“ 的同时，殿门被推开。

　　江遥面色铁青，手中拿着一画轴。

　　莫容和见状起身，连忙迎上前，用眼神问他。

　　江遥冲她点了点头。

　　莫容和再次用眼神确认，江遥把画轴竖着展开些许，莫容和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发尾紫色的画中人，就是近在咫尺的丘掌门！

　　尽管是一张更年轻的脸，可五官、神态却无论如何也骗不了人，就是丘掌门！

　　画轴合拢，莫容和转身，丘掌门已走近她身前，冲她笑，叫她从头到脚，都被冰冻了一瞬！

　　”看什么呢。“ 丘掌门温然问道。

　　莫容和漠然道：”掌门，你累不累啊。“

　　“苏奕寒呢？“

　　“苏奕寒找不见，您来问我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么与我说话，一会儿可不要后悔。“

　　江遥向前一步，黑发半披半散，眼神透着寒光，问道：“你做了什么？！“

　　丘掌门转身走到矮脚桌前，拿起莫容和刚刚拿着的茶盏：“这月光白，好喝吗？“

　　”还不错。“

　　“当然，当然不错。这一点点尸骨无僵，就要黄金十两。哪里有这么贵的茶呢？“

　　江遥一听到这四个字，竟呕出血来。

　　尸骨无僵，是可遇不可求的毒药，是奇毒，是至毒！以他的能力，就算能解此毒，也需要时间，就算解了此毒，中毒者体内灵脉也要枯竭。更不说，解毒时要受的苦。

　　“江遥！傻小子…“ 莫容和冲着他，气得低声道。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金粉刷就的石柱暗暗生辉，莫容和凝望着暗处的丘掌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范阳孟氏…我一家人，都死于你手！” 泪光覆在她漆黑的瞳仁上，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江遥却愣住了。

　　师父不是姓莫吗，怎么是范阳孟氏的人？

　　范阳孟氏？莫容和？这名字…

　　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了，两个身影似乎重合在一起。很像，又不太像…

　　丘掌门鸦青外袍抖动着，一时分不清是冷笑还是苦笑，后来也不知是笑是哭：“原来你真的是孟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做，对不起。只是你不明白，十多年前是怎样的情形，那时【诛妖之征】刚刚结束，你知道要是被人发现我是子掖人会怎样吗？我没活路啊！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但凡有一丁点别的办法，都绝对不会这样做。“

　　孟荷？阿荷姐姐？

　　“是吗、丘掌门，我全家人被你杀个精光，你居然和我说，你是有苦衷的？那给我下毒呢，也是迫不得已？“

　　丘掌门长叹一声：“是你逼我。你若是能放下前尘过往，安安稳稳地坐好峰主之位，我们何至于如此？”

　　莫容和冷笑道：”我看你不是没有活路，只是舍不得这掌门之位罢了!”

　　“阿和啊，你是我玄元派争雄大会的三冠王，是我玄霁峰的峰主，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是真心希望你好的。可惜，你忘不掉过去，把自己的未来也毁了。咱们之间如今隔着血海深仇，看来也只有你死我活了，别怪我。“

　　莫容和没接话，她看了江遥一眼，问道：“他体内的蛊虫，也是你的杰作？“

　　“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话说着，突然殿门被轻敲了几声。

　　莫容和离门更近些，问道：“谁？“

　　“容和，是我。方便吗？“ 没等莫容和答应，沈青昀仿佛等不及道：”婉儿和我说了她做的事，我带她和你道歉。”

　　殿外雨丝大了些，莫容和道：“进来吧。”

　　一进门，沈青昀发觉气氛有些不对，他见江遥也在，本以为还在说鸣微山一事，谁知丘掌门却道：“来得正好。此二人意欲颠覆玄元派，沈峰主既然来了，总不要坐视不理吧？“

　　沈青昀震惊了一瞬，便道：“掌门，那日江遥封印鸣微山后受伤昏迷，而您却要趁机将他关入后山，莫峰主不答应，您就逼她离开玄霁峰，这实在不妥！“

　　他站在莫容和身旁，低声道：“容和，只要不伤人，我都可以帮你。“

　　莫容和展开江遥手中的画轴，指给沈青昀看：“沈峰主可认得他？”

　　沈青昀看了看画中人，又看了看眼前人：“丘掌门？这…头发怎么是紫色的？“

　　“他是子掖人。“

　　话没说完，伴着一声响雷，殿门再次被推开：“掌门，有妖邪闯入我派，事出紧急，我、“

　　待贺凌两脚都踏入殿内，愣了一下：“怎么你们都在？你好些了，江遥？“

　　“多谢贺峰主挂怀。我很好。“

　　贺凌的得意门生简一诺，也紧随其后，来到殿内。

　　“那便好。掌门，也不知从哪儿冒出、“ 他话没说完，又被江遥打断：”贺峰主，眼前之事比妖邪闯入玄元派大太多。”

　　“你不知道有多、”

　　江遥的声音穿透力更强，贺凌话又没说完，就清楚地听到：“丘掌门是子掖人，十多年前范阳孟氏全族死于他手！除了师父…”

　　贺凌本就对‘子掖’二字甚为敏感，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一时头脑发懵。

　　莫容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几句。

　　丘掌门不疾不徐道：“她们在说谎。”

　　贺凌也不信：“容和，你在开什么玩笑吗？丘掌门来到玄元派已有二十余年，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他怎么可能是子掖人？“

　　丘掌门点头道：“容和，我叫你离开玄元派确实不妥，可你怎能编造这样的谎话，置我于死地呢？”

　　贺凌看向沈青昀，大声问道：“青昀，你站哪一边？”

　　沈青昀手握扇柄，扇了扇额角的汗水：“我相信容和。”

　　贺凌气的摇头：“我看你是喜欢人家喜欢的昏了头！“

　　这时，一旁伫立不语的简一诺对贺凌道：“可师父您当年提到借旬氏之力攻打子掖，掌门却极力反对。“

　　贺凌：“阿简，那你呢？你的亲人皆因子掖人而死，你不也反对我来着？“

　　“是旬氏先挑起了【诛妖之征】，我的父母在战乱中饿死、弟弟失踪，是因为战乱。我不想别家的孩子像我一样。“

　　贺凌道：“你都这样想，掌门也会这样想。”

　　莫容和接道：“可向来以苍生为重的掌门，却欲灭除旬氏，一个不留。”

　　贺凌还是不信：”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掌门蛰伏于此，意欲何为啊？毁灭全派，搅乱中原？“，他摇了摇头：“阿简，你也糊涂了不成？“

　　众人争论不休之际，江遥身形一闪出现在丘掌门身后，趁他防备稍松，强行将鲜血灌入他口中。

　　“还说不是你吗？迷灵妖道。“ 两人近在咫尺，他感觉丘长歌周身寒热凝滞，气息紊乱——乃是修练邪术所致。

　　与此同时，殿内众人亲眼所见，丘掌门的发尾由下至上，染上紫色。

　　莫容和立即领悟：“丘掌门，杀我全家的人是你，给江遥下蛊的人也是你。你这种人，怎么能当一派掌门？”

　　尚婉儿安静了很久，此刻突然冒出一句：“掌门，果真是子掖人？！”

　　听到这句话，丘掌门却突然笑了，一边笑一边有些颤抖，微微摇头：“不，我不是子掖人，我是中原人！我在中原长大，玄元派在我的手下发展壮大，眼高于顶的世家贵族见到我也要以礼相待。我不喜酒肉，哪怕是罕见的茶我也能分辨出来，我还写得一手好书法。我只是头发成了紫色，我与你们还有何区别？我怎么不是中原人呢？“

　　莫容和深吸气：“无论你是中原人，还是子掖人，杀人都要偿命。“

　　丘掌门捋了捋斑白凌乱的长发，重新抖擞精神：“胡说八道。容和，你若真是范阳孟氏的女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毕竟孟氏只有你一人活了下来，你急于找到凶手，告慰全家的在天之灵，可你不能随便指认啊。”

　　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莫容和提起另一件事：“你刚刚不是问我苏奕寒哪儿去了吗？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