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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夫子(一) ...


  •   燕国国都,钟吾城内。

      宁安街一处豪华茶楼旁,几个纨绔正跃跃欲试,意图登顶。

      为首的少年公子身着华服,身姿挺拔,石青色衣诀在风中摇曳。

      只见少年掀起衣袍衣角,后退几步踩着栏杆一跃,皂靴便踩得屋瓦吱呀作响。

      “令安好身手!”

      重复了几次,祝琅终于登顶,转身等候其他尝试轻功和爬梯的人。

      底下的爬梯青衣公子连连称赞,吭哧吭哧爬了几步,叹息道:“可惜传银不在,否则依他的武力,一定能带着我们跃到屋顶,不用再费爬楼的力了。”

      第二个登顶的白衣公子翻了个白眼,嘴上虽不饶人,但还是向下伸出援手:“老老实实爬你的吧,当初是谁说自己身体倍棒,压根不用学什么武?”

      被拽上来的青衣公子怼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是是是,我们褚二少的轻功乃是钟吾…”

      见白衣黑了脸,傅汀眉眼一转,嬉笑改口:“哦不,大燕第一。傅某呢不过一介文弱,哪能比得上褚公子英姿飒爽?”

      “傅——汀!”

      “闭嘴,看——”

      祝琅的话语瞬间浇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三人一齐别过头,向底下不远处一座府邸望去。

      那所府邸住的是礼部尚书一家,云尚书的独子云传银,是三人共同玩伴。

      “诶——老顽固居然把传银的窗子给封了,门!门居然也上了锁——”

      祝琅皱着眉未作回答,只盯着日光下的银光一点。

      “怎么办啊令安,你说我们要不要翻墙把门撬了?”

      褚定沙瞥了眼喋喋不休的青衣,顺手弹了下他的束发的玉簪:“那被抓到后就不止关禁闭了,闭嘴。”

      傅汀立马恼了,赶忙捂住早上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恶狠狠给了褚定沙一记眼刀。

      “放一万个心吧,传银毕竟是云尚书的独生子,再怎么样,云尚书也总不能真打死他。”

      “独生子……对了,那你还是你们和安王府的独子呢,刚解了禁足出来就与我们厮混,就不怕宫里再怪罪下来?”傅汀有些担忧的问道。

      祝琅只打了个哈欠,没有回答。

      几片枯叶被卷到屋顶,寒意袭来,缩着身子的傅汀抬头看了眼天,嘟囔道:“见鬼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么一转眼天就阴了,不会还要下雪吧。”

      老天像是为了印证傅汀的话一样,三人各自回府后不久,大片鹅毛雪片便席卷了整个钟吾城。

      祝琅坐在后园亭中,神色漠然,凝望着雪花扑入水塘后消失不见。

      坐到路上小丫鬟塞的暖手炉已经有些发凉了,总管戴淳隔着断桥道着天寒请回屋,他终于舍得起身。

      数日后

      因为一场倒春寒导致今年京城花开的各外晚,就连桃树二月也才打苞;现今西街街上,也几乎看不见卖花人身影。

      昔日冷清的和安王府难得热闹了些,王府略褪色的大门前,小厮正拎着扫帚,拱着身子扫地。

      相比和安王尚在时的热闹景象,如今的府内可谓人烟稀薄。数年之久,变化之大,让个别老仆都忍不住叹息,内心感叹着王府衰落。

      已故和安王的正妃万氏染了风寒,从去年暮秋病到现在,后连大夫也无可奈何,含糊说不清到底是风寒,还是心病。

      一声声叹息从屋里飘起,迎着春风落进了后院廊外的鸟笼里,化作笼内传出的叽喳鸟鸣。

      祝琅从房里出来,瞥见了叽喳作响的鸟笼;眯眼仰视着湛蓝明朗的天空,攀上廊座,取下笼子,往后花园方向走去。

      一路见到的家仆寥寥无几,偶尔瞧见少年福身行礼时,祝琅也只略微点头,让他们自行自事。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家中侍仆越来越少;尤其是他惹陛下震怒、嫡母病中时,家仆或请辞或偷溜,府中一些偏僻地方渐渐没人收拾了,像如今杂草丛生后花园。而无人居住房院里的物件饰品,随着侍仆离开,更是屡屡丢失。

      昔日百般争妍的园子无人打理,一眼望去全是疯长的野草,往日娇养的花卉早已枯死化作养料,供其他草木生长。

      祝琅随意地把石子踢向布满败叶枯枝的水塘,咚一声,因落石荡起的涟漪很快归于平静。

      通亭子的小桥的木头已经腐坏,除了掉落的那几条,其他的木块也看起来摇摇欲坠。

      祝琅抄起衣摆,抱着鸟笼纵身一跃。

      他把鸟笼放在石桌上,散漫地往亭柱上一靠,随手摘了片长叶,便绕在手里把玩。

      此处几乎能全览园内景貌,亭旁那棵合欢,是母亲和幼时的他携手种下的。

      鸟声婉转,但却莫名引得少年心烦。他索性丢掉手里草叶,撑着下巴想看它叫什么那么欢,突然传来一阵女子呼唤。

      “世子——”

      祝琅漠然转头,瞧见了嫡母身边的侍女金桃在不远处,正拎着浅色裙摆冲他挥手。

      “殿下,王妃请您前往正厅,说是来了贵客等您相见。”

      “贵客?”

      祝琅抱着鸟笼跃了回来,金桃接过他怀里的鸟笼,答道:“听说是从宫里来的,身上还带了圣旨呢。”

      *

      “小祖宗诶,您可来了——”

      在正厅门口等候已久的管事戴淳拥住祝琅,上下打量后把自家世子穿歪的领子拨正,重新给他系了腰间配饰。

      “宫里来的——”

      戴淳使着口型,又重新打量自家世子穿着。确定无误后,轻轻把他往前一推。

      见祝琅往背身往里走,戴总管却像懊悔着什么,只能远远朝世子拜了拜。

      再往里走,见香炉薄烟冉冉,正厅上座果然坐着个清瘦青年,连病中的和安王妃也亲自迎接。

      而最前最中央的黑檀木桌上,赫然供着一道明黄卷轴。

      “裴大人,这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孩子——令安,还不快见过裴大人。”

      祝琅闻言躬身拱手,还未抬首,眼前一晃人影,便手轻扶住少年手臂。

      那人身姿颀长,谈吐温文,虽然比祝琅高了一个头,但看着年岁不大。

      “无需多礼,世子请。”

      王妃笑着看向座下少年:“裴大人乃是去年春闱的探花郎,今日我王府有幸得陛下赐恩;令安,从今以后,裴大人便是你夫子了。还不快给大人奉拜师茶——”

      祝琅闻言倒了杯茶,刚准备跪下,却见那青年俯下身,一手撑住他的胳膊,一手接过微烫的茶杯,轻抿一口。

      “世子莫跪我。”

      青年转向座上王妃,俯身拱手:“既是陛下旨意,我必当竭尽全力,拜师茶我吃了,世子便不必跪了。”

      祝琅立在一旁,眉不自觉拧起来了:昔日宫中来人无不嚣张,但今日这位倒是毫无跋扈之色,未免让他惊讶。

      王妃病怏的脸上终于透出一点血色,似乎感激地冲裴霂淡笑:“我虽是妇人,但朝中之事也有耳闻。我听闻大人不是京城人,想必还未来得及在京城安家。我们王府空房尚多,大人便在此暂住下来,免去奔波辛苦,令安也好多向您请教。”

      “多谢王妃体恤,只是家中还有五岁孩子,恐怕多有不便。”青年依旧温润,轻声回道。

      万氏神色舒展,扶着桌案起身:“这自然无妨,府中人少多冷清,有孩子在反倒热闹些。”

      门口的守候戴淳见王妃招手,便快步走进来。

      “你去找两个人,把离世子屋最近的那间房子收拾出来,裴先生家中有孩童,收拾的更要仔细些。”

      戴淳立即答应,告退后大步出了正厅。

      “自去年晚秋,我身子就一直病着;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令安这孩子了。”

      王妃万氏长久凝视着祝琅,疲惫的眼底是说不清的情绪,最后化作一声轻叹,转而对裴霂。

      “往后令安便有劳先生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夫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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