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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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自然是全船都知道了。对于你上了他们船长的床这件事情，全船的人自是毫不意外——在他们看来，事情比之预想中，已是发生得太晚了，简直教人疑心头儿连日来究竟是怎么想的。想来也是，自从弗林获救以来，干部们几乎都不再对你表现出敌意，并且基本上没在把你当作敌船上的女人（尤其是作为“敌人的女人”这一名头），印象中，绝少有人再出于这一点当面质疑或是口出恶言。也很少有干部流露出厌恶警惕，担心你会站在黑胡子那一边，做出伤害的他们头儿的事。这比之你对人性的基本估测，俨然已是乐观不少了。
“你不必过于担心。可能因为那家伙是这艘船的船长。船上的人，尤其是干部们，或多或少有他的底色，都不怎么和女人为难的。”贝克曼有一次同你这样说到。他潜台词是，以这船上某些家伙的极端三观，如果头儿非要你不可，那么他要是没那个人格魅力拢不住人，是他自找的麻烦事。如果他自己要摆出一副不值钱的模样，那死了也是活该。
当然，类似于洛克斯达这样的死忠迷弟或许除外。早在这个事一开始传出去之时，他就表现出相当受不了报纸上那些大侃特侃的瞎讲，尤其是那些八卦专栏——“都是一派胡言”——把这个事讲得极为不堪，完全玷污他心中的英雄偶像。关键是（他敢打赌事情本来没有报纸上说得那么龌龊），自家老大还间接性地坐实这事，把人给收了。自然，出于迁怒，对于你，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看。
你每每看到他流露出这副样子，心下都暗暗好笑。因而有一次午后，你见他又把当日的报纸撕碎，忿忿地扔进海里。你当时正打算躺在甲板旁边的椅子上小憩，此人则在那里骂骂咧咧很是破防。你破天荒问了一下旁边路过的船员这报纸上到底讲了什么，他停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你这个当事人主人公，说你真的好奇？这几天铺天盖地全是关于你的事。你可能不清楚，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在一众海贼之中，头儿都是以“从不欺男霸女”著称的，有些动乱地区驻扎的海军尚且做不到如此之类云云。从你上了这个船，世新社立意要搞个大新闻好吧，好家伙，他居然也开始收女人了，还是从黑胡子这种海贼手里。洛克斯达能不破防吗，要知道他虽然来得晚，对船长的崇拜之情一个顶十个好吧。
你大致懂了，其实就是干部们和那些来得早的船员见多了船长平时、以及出丑的样子，对此人已经有些祛魅了，崇拜之情早就不显了（倒不是没有），而名为洛克斯达这个人，还没来得及经历这个过程。
不过说真的，按照海贼的价值观，会有人觉得收下一个女人属于什么污点已属不可思议。对此，眼前这水手倒是费心向你解释道：“好汉知道吧？好汉不是说不近女色，而是说不沉耽于女色。在明知或许是敌人的诡计、可能对兄弟们造成不利的情况下，还一头扎进去，这有损他硬汉的形象吧——嗯，我不是说我，我是说那个……洛克斯达他可能是这样想的。”
你心下好笑，心想什么“水浒”价值观，便随口调侃道：“‘需终日打熬筋骨‘……好色者绝非好汉对吧。”
他闻言立马点头：“对对对……”，继而又想到什么摇头：“不对，也没到一天到晚锻炼那么夸张啦，喝酒总是没错的……喝死了，也是好汉！”
看到作为“罪魁祸首”的你笑得这么欢畅，洛克斯达更为不爽了，忍不住呵斥道：“你还笑得出来。”
你觉得这个世界有这么多单纯的角色实属不易，就想着逗他一逗：“虽然但是，你们船长今早笑得比我更开心。又及，你这已经不叫急人之所急了，你这叫急人之所不急。”
他听了更怒了：“你这是在跟老子炫耀吗？再说了，我们头儿一向是这样的，别人骂他，说他不好，他也不放在心上，我们这些兄弟气不过朝那些人发作，他也总拦着我们，叫我们不要当回事。可能就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助长了摩尔冈斯的气焰吧。”
你笑着摇摇头：“你很是崇拜你们船长吗？”
“废话!老子就是因为他才上船的。”他一副说了你也不懂的样子。
“原来如此，不过你真要崇拜一个人，除了听他说了什么，更重点是看他做了什么，他的所作所为才该是你行动的纲领啊。”
“你什么意思，就算你在影射我没有模仿到精髓，可是你要知道，我们老大只是在自己被诋毁的时候毫不在意，伙伴被中伤时，他可不是这样的。这样我不能容忍世新社那帮人造谣污蔑他，不恰恰是对的吗。”
“可重点是他可有觉得自己被诋毁中伤？”
“我说了，他有些过分不在意了。这样的宽大和老是轻轻放过——现在一帮杂碎自以为可以骑在我们头上，以为我们是软柿子。”
“你觉得他很有男子气概？”你轻轻把话题一转。
“那还用问，我浪迹四海——大丈夫就该是这副模样。”
虽然你一点也不关心什么“男子气概”，但是不妨碍你胡诌：“你觉得所谓的大丈夫，原则应当有很多么？”
“至少不能容忍自己在意的人被欺负，被诋毁……嗯，最好也不要太让别人骑在头上，不能露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贪生怕死……
“停，你这个原则已经细分得太多了。”你顿了下，心平气和道：“事实上，所谓原则的东西，从不能超过三条，就像一个国家的国境线，相对于它的陆上邻国最多只有一条——十条那是‘大爷’作派的人在给别人立规矩，超过十条乃至几十条上百条充其量只能说明这人浑身都是雷区罢了……”，说到这里，你知道他反应过来会意识到你骂了他，便随口夸夸他的偶像：“你不是觉得你们家船长很男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想这是为了他并不随时随地想要展现得“如何如何男人”的缘故，”你一字一句地娓娓而谈：“无论如何，一个人老是想着如何如何才够‘男子汉’，这本身就是一种‘残缺’而非‘完整’了。”
“什么鬼东西，不想着当男子汉，难道要想着当娘们儿吗？”
“好好好，那我们就来说说娘们儿，你觉得如果一个女人，恨不得浑身上下写满了‘老娘很美’，‘谁都要拜倒在老娘裙下’，你会觉得这很有女人味儿吗？”
“先说好，我觉得这样的女人很是可爱。但无论如何那是她无意间其实模仿了大自然的雄性的缘故——那种求偶时的自我展示与夸耀——无论是对于武德还是靓丽的皮毛，那种搔首弄姿和进取性的求偶策略。你仔细思考一下，在现实生活里，有多少女人需要这样？”
波德莱尔是怎么评价包法利夫人的？他说：“想象力，这一至高无上专横的能力、突然的行动力、迅速的决断、过分喜爱诱惑与支配这些种种庸俗的勾引手段、用穿衣打扮和涂脂抹粉来诱人上钩、浪荡作风、慷慨、大方地将自己委身于人——尤其是形容她偷情时急不可耐地解下自己的腰带，像‘一尾蛇般窸窣作响’——简直十成十的男子汉气派！
简而言之，男性笔下性/饥渴的女人像极了男性本身！
他挠了挠头：“这样的娘们儿也不大行吧……总之太风/骚了吧。”
你心中暗笑，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所谓荡/妇的风/骚只不过是对男儿本色的拙劣模仿。”
你接着道：“所以你看，同理可得，对于阳刚的过分向往，其本质竟是那个‘阴柔’的。”
他闻言垂死挣扎说你胡说八道，说海上那么多好汉向往纯爷们儿，和娘们儿喜欢爷们儿可不一样。
你说，所有的取向，其本质是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所有的喜欢都是想要“到那个（同样的）地方”，想要自己去成为（那个样子），如果只是喜欢发生在别人身上，自己则一点也不想变成那样乃至恐而避之不及——那不用怀疑，那样浮浅的喜欢只能称得上是xp而已。
他不服气：“那说到底你向往什么？男人？女人？还是人妖？”
竟只有这个问题你是默然思索了半晌的，回过神来一字一句缓缓道：“都不是——应该说来，我所真正向往的是‘向往’这件事本身。”
他“啐”了一口：“说得越来越玄了！”心下兀自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这个女人这么难搞还这么难懂？然后偏偏头儿还像是被迷了心窍一样，宝贝得不得了。
这场起因有些无厘头的谈话至此结束。值得一提的是，晚饭时分，你正要去切那个小羊排，到了那些个难缠的筋骨处，正在与人谈笑风声的红发像是察觉到了一样，把着你的手干脆利落地帮你切开，并突然转头对你耳语道：“怎么……你倒是有心去开解我的船员？说我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比我自己讲得都好……”
贝克曼闻言掸了掸烟灰，回过头来：“后半句可以直接去掉……”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抚上你的脊背，你只好佯装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种局面实非我所愿的……”
“什么啊……”
“要知道我的本意只是想要爬上船长的床，把船长睡了又睡，以扬眉吐气，万没有想让船长引我为平生知己的……超纲了啊这？”你顺势演下去。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你都疑心他是不是反应过度了，好不容易等他平复下来，口里迸出的几个字是：“不是……你为什么要……”
他话没有讲完，实在他内心又好笑又好气，你嘴里就没有几句是真的，尤其是“馋他身子”这种话，从来都是“口惠而实不至”，但是他心想，算了算了，嘴角上扬，内心则格外温柔。
当晚餐后，你们二人单独坐在船舷旁的椅子上——你几乎整个人受力点在他身上以省力，他的手指像好玩儿似地抚弄着你的脊背，突然指着远处到：“就快到了……”你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么一点就是喀嗒尔半岛的港埠……
因此，当你回过头去，逆风吹得发丝飞扬，注目向南——这才清晰地感知到，距离你初来乍到这条船上，已经跨越了近半个世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