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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暗夜无边,不见星光。
萧家的牛车缓慢而平稳地走在街道上。
最终也没有见到皇上,萧墨染有些失望,但并不慌乱。
贾后牝鸡司晨,东平王自堕身份甘为驱使,他瞧不上他们的行径,也不愿与之为伍。
再说状况也不到那一步。
太傅杨劭党同伐异,专权跋扈,一度不把新登基的皇上放在眼里。皇上为稳固帝位,借贾后之手除去杨劭实属正常。
父亲的确做过杨相的学生,不过几天,名义上的师生而已。自从十七年前父亲故去,两家的关系就淡了,近些年更是毫无往来,根本称不上“同党”。
即便有人给萧家泼脏水,他也不怕。
蓦的,眼前闪过一道冷冽如刀的目光。
他猛一激灵。
天空压下无边的黑,远远望去,萧家门前的两盏红灯笼就像两滴血虚浮在半空中,莫名诡异。
萧墨染一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诡异”的感觉。
大石狮子旁人影闪过。
长随厉声喝道:“谁?出来!”
“公子,是、是小的。”一个粗壮汉子跪在车前。
萧墨染很是意外,这人是他留在白鹤镇暗中看顾玫儿的家奴远川,没他发话,不得擅离。
莫非玫儿有事?
“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语速很快,透着急躁。
此时长随已颇有眼色的避开了。
“回公子的话,小的老娘病了,小的实在放心不下,回来看看……”远川眼神闪烁,满是心虚。
幸好天黑,他又低着头,牛车上端坐的主人没有发现。
“她如何?”语气更厉。
“……挺好的,还跟以前一样。”
得知玫儿安好,萧墨染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但随即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孝道为重是没错,奴身却不同,一身一体都是主人的,任你娘老子也得往后放。
此刻有事,他没功夫管教远川,随手扔把钱,“缺什么药只管问王管家要,处理好家事后赶紧回去!”
跪伏在地的人忙不迭应声。
牛车进门,远川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没说实话,白鹤镇那女郎情况如何,他压根不知道。
公子被老夫人叫走的第二天,夫人身边的管事就到了,话里话外透着公子即将迎娶世家贵女的意思,又提起与他一同进府的几个家生孩儿,如今不是提了管事,就是做了庄头。
只有他,苦哈哈地守着小破镇子,半点油水都捞不着。
他日少夫人进门,能不能容下白鹤镇那女郎还两说,唉,肯定容不下的,不然夫人也不会派人提醒他。
远川抬头看看黑洞洞的萧家大门:不跑回来表忠心才是傻蛋!
-
萧家规矩大,往常一贯亥时四刻熄灯,今日已近子时了,老夫人院里的灯还亮着。
必定在等他从宫中带来的消息。
萧墨染不由一阵唏嘘,母亲不担事,父亲刚过世那年,全凭杀伐果决的祖母,长房才保住萧家家主之位。
近来却愈发谨慎怯弱,稍有风吹草动就坐卧难安。
到底年纪大了……
微微叹口气,他推开房门,“祖母。”
煌煌烛光下,钟老夫人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孙子来了,立时睁开眼起身坐好,对跪在地上的孙子伸出手:“快起来,别讲那些个虚礼,此行如何?”
萧墨染坚持行完跪拜礼才答道:“内侍说皇上在清修,我和陆伯伯等了近一个时辰,也没见到皇上。”
“没见到就算了,我们另外想法子。”钟老太太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失望,这叫萧墨染有点意外。
“我预备了厚礼,明天……明天太急了些,后天,你去金市大街永平坊,那人或许能帮上我们。”
“祖母说的是谁?”
“昭阳殿大长秋董仓。”
萧墨染脸色一变,董仓是贾后的亲信,祖母竟要他走贾后的路子!
他想了想说:“萧家遭受盘查,只是一二小人借机敲诈,成不了气候,用不着理会。”
钟老夫人笑笑,转而提起另一桩事,“半年了,你那小美人难道一直养在外头?”
话题突然跳到玫儿身上,萧墨染怔愣了下,“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没名没份在外面养着不合咱家的身份,更委屈了那孩子,接进府吧,通房也好,侍妾也罢,总得给人家一个名分。”
萧墨染决定坦白,“我和她家订立了婚书,给了聘礼,拜了天地,从礼法上讲,她就是我的妻子。”
这回轮到钟老夫人愕然了,睁大眼睛指着孙子,好半晌才说:“你、你可真行!”
“我娘那里……”
“你自己去说,我才不管!走走走。”
萧墨染只得作罢。
“等等,”钟老夫人又叫住他,沉吟着慢慢说道,“陆大人是你外祖的学生,没帮上忙,也不可慢待。”
萧墨染不由失笑,这点子人情世故,他要不懂那算白活二十年了。
祖母居然还把他当小孩子看。
笑容突然一滞。
祖母似乎早就预计到陆舟的路子行不通,马上提到董仓,还备有厚礼,这绝非临时起意。
刚才特意点出陆舟和外祖的关系。
祖母也不排斥玫儿,尽管吃惊,却没否认他和玫儿的婚事,和母亲的态度大不相同。
萧墨染轻叹一声,不愿再往深处想。
出得门来,都城的夜晚依旧潮湿闷热,让人透不过气。
他开始分外想念白鹤镇的夜晚了。
那个人,现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他……
月亮穿出云层,白亮亮的月光洒下来,温婉而凄清。
南玫心慌得厉害。
下面不对劲,一走路就磨得生疼,哪怕躺着不动,也能明显感觉到那里的异常。
比昨天更厉害了。
更衣时,她强忍羞愧摸了一下,肿得老高,还发烫!
她不知道怎么办。
或许叹气的声音大了些,门外有人问可是要水么。
她忙说没事。
马车七拐八拐,下车就是院门,院里有四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子,说是伺候她的——她怎敢使唤王爷的人?
身上的淤痕好容易消退了,那里又……这可怎么见丈夫?
她愁死了。
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起来,侍女告诉她王爷来了,温柔地提醒她用些脂粉。
铜镜中的她,眼下一片青紫,脸蛋嘴唇苍白,跟个鬼似的。
南玫无心更无意打扮自己,匆匆走到西次间,还不等她开口,元湛就问:“身体不舒服?”
“没有,昨晚没睡好。”她敷衍。
“你走路姿势很别扭。”
南玫吓一大跳,红着脸低声道:“没有,别说这个了,快审吧,我想早点回家。”
她没注意,侍女偷偷瞧了她一眼,眼神相当诧异。
“都下去。”元湛走到南玫身旁蹲下,仰起脸看她,“什么也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现在没外人了,告诉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他有双漂亮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光华潋滟,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南玫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
呼吸没由来停顿。
尊贵如他,跪在自己脚下。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跳。
这是虚荣心在作怪,哪个女人不虚荣,不,没有人不虚荣,无关男女。
但仍旧可耻。
南玫挪开视线,“真没事……”
他的手猛然贴上她的额头,惊得南玫混身一僵。
“好热,你是不是发烧了?”元湛面孔立刻变得严肃,起身道叫太医。
“别!”南玫慌忙阻止,“我没发烧,天太热,热得!”
元湛执意让太医给她瞧病,怎么说都不听,急得南玫只想哭。
郎中都是男的,要是被他们瞧出那里有毛病,可臊死人了!
“我、我……那里……”她含羞又惶恐,吞吞吐吐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元湛若有所思重新坐到她身边,不如方才那般着急了,“那里,哪里?”
扛不住,南玫眼泪落下来,只是摇头不答。
元湛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轻声问:“是那个地方?”
南玫几不可察点点头,若非元湛凝神静气紧盯着她,都差点没看出来她在点头。
“我看看。”伸手要解她的裙带。
“不!”双手死死捂住。
“和我还不好意思,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这是实话,实话最伤人,咔嚓,毫不留情砸碎了她的蜗牛壳。
他似乎很喜欢欣赏她的窘态,“看过,摸过,还亲过,不止一次……”
南玫红着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坏心眼地作弄自己,分开前明明温和有礼。
他意犹未尽继续追击,“你丈夫没有亲过你那里吧?”
语气很笃定。
“别说了!”南玫脑袋都要烧开了,猛地推开他,转身跑回东次间。
元湛低头一笑,唤李璋进来低声吩咐:“去太常寺拿些散瘀消肿的药膏,要最好的,悄悄的,别让人知道。”
李璋办事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交差了。
药膏用白瓷盒装着,绿如翡翠,泛着微微的油光,低头闻闻,没有刺鼻药味,只有幽幽草香。
元湛在自己手上涂了些,恰到好处的清凉。
可用。
他拿着药膏走到东次间,床帏紧闭,一如那人叩不开的心房。
“药,我放桌上了,一日两次,仔仔细细抹在那里,不可马虎,听清了吗?”
帷幔里没动静。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亲自替你抹药了。”元湛作势向前走。
慌慌张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知道了,你出去吧。”
南玫窘得不敢面对他,审问钱家歌姬一事,自然无法进行。
元湛有两天没过来——这位脸皮薄,心思重,逼得太紧会崩溃的。
他第三天才来看她,却大吃一惊:南玫脸颊通红,烧得滚烫,人都有点迷瞪。
解开裙带一看,口口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鼓胀发紫,更为严重。
白瓷盒里的药膏,几乎未动。
元湛的面色霎时阴沉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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