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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我叫张参念,这是我哥叫张辰离,我爸是个酒鬼,我妈是个神经病,我和我哥是来索命的,他们是这样说的

      我家住在一栋筒子楼里,在三楼,上了楼梯能看见贴满广告的灰黄色墙皮,扶手上起着铁锈,狗在楼梯口拉屎,流浪猫叫春如自杀般刺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混合着各种东西的臭味,外面是泥泞的土路,下雨时总像泥水坑

      我妈很漂亮,但是是一个很怪的人,她有时会温温柔柔叫我名字,给我梳头;有时又会疯疯癫癫的撕扯着我的头发,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去死;她会哭着说都怪她,我和我哥本来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这都怪她……后来我才知道我妈生病了,他们说我妈是被我爸拐来的,被打成这样的

      我爸是个酒鬼,在厂里干一些杂工,赚的不多,基本都用来买酒,一喝酒就会打我们,我妈总会蹲在角落,手捂住头,浑身颤抖,嘴里不停的在道歉“我错了…对不起…别打我……”我爸总是扯住我妈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一下两下,一脚两脚,我妈的痛呼声回荡在屋里,我爸的谩骂声震耳欲聋,我哥总会在这时捂住我的耳朵,轻声安慰我“安安,别怕…”直到妈妈的声音停止了,这场闹剧才结束

      安安是我的小名,我妈取的,她说她希望我平安喜乐,但是我一点都不快乐

      我最喜欢我哥了,每天早上我哥会叫我起床,给我穿上暖乎乎的衣服,也会每天都给我煮一个鸡蛋,我不喜欢吃蛋黄,总是给我哥吃,起初他还是会以补身体为由让我吃掉,但是一次又一次这样,他总是无奈的揉了揉我的脑袋,我爸有时也会打我,但他总会挡在我面前,用身体护住我

      “晦气玩意,你妈那个神经病是婊子就算了,怎么能生过来你俩这样的逼崽子,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脚上的动作越来越重,搁着我哥的身体都能感觉到,我开始哭,不是疼的,是心疼我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总觉得我哥好像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了,我爸才停手,回到客厅继续喝酒。我搀扶着我哥回我俩的屋子里,熟练的从柜子里拿出药,搓热之后抹在我哥的伤口处,看着我哥被打出来的淤青和充血而肿胀的伤口,眼泪直接涌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想我对不起我哥,我妈说的对,我应该死掉的

      看到我哭,我哥也不顾伤口还疼不疼了,圈住我的脸,用手指擦去眼泪安慰我:“安安不哭了,哥哥没事哦,乖乖别哭了” 他把我抱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柔的拍打着我的背,泪水沾湿我哥的肩膀,他就这么抱着,像是怕我长出翅膀飞走离开他一样

      我们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至少我们彼此是一样的,一样的白头发,白眉毛,白睫毛,红眼睛像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在黑暗中像妖精一样

      静谧幽深的夜色中,我凑到我哥脸面前,温热的鼻息彼此交缠,带出些许暧昧感,我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脆弱的眼皮,指尖触感细腻温热,隔着薄薄一层眼睑,我能感觉到眼珠微微颤抖,月光透过窗户撒在皮肤上,冷白的皮肤仿佛和月光融为一体,给我一种神圣脆弱的感觉

      摸了一会儿终于我哥睁开他那对红眼睛看我,我也看他,眼睛舍不得眨一下,明明都是一样的眼睛,我总觉得我哥的更漂亮

      “真漂亮”

      “哥,你知道吗?你像个天使一样”

      “你才是……”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如此,我们一直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是无数流言蜚语的中心,他们不愿意去了解事情真相,我哥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我们有彼此就够了

      这种事情大人爱聊,小孩爱听,听着听着他们就会和大人一样,不过比大人更令人骇然

      依稀记得楼下空地上总是有差不多同龄的小孩子玩,他们有的比我大,有的比我小,欢声笑语,嬉戏打闹,我站在窗户面前往下望,他们在玩扔沙包,其中一个小女孩似乎看到我了,往我在的方向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有些害怕微微躲了躲,她跟身边的朋友似乎说了什么,转过头依旧笑嘻嘻的看我

      “张参念!下来玩啊!”

      她笑嘻嘻的朝我招手

      说不心动是假的,我除了我哥没有别的朋友,他们不喜欢我们,我爸我妈的事整栋楼都知道,我有些犹豫,但还是跑下楼站在他们面前

      他们笑咪咪的看着我,为首的那个小女孩走到我面前问我“一起玩沙包吗?你站在里面我们扔”

      我点点头,为我迎来‘第一个朋友’而感到惊喜,事实上所有好事最后的结局总是坏事,总是如此……

      两三个沙包从我的身边划过,都是自己家里人做的,里面装的是玉米粒,砸在身上不怎么疼,砸在脸上、头上好疼啊,摔在地上也好疼,我想忍忍就过去了...就过去了...

      他们的嬉戏声震耳欲聋,吵的我眼睛疼,眼眶似乎想要困住我的泪水,让它们不要出来。不知道是谁故意还是不小心捡了地上的小石子,砸到了我的头

      眼眶再也困不住我的眼泪,我蹲在地上埋住脸,不去看他们,他们站在制高点批判我的过错,他们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唯一能听清的就是有人在说“不会真以为我们想跟你玩吧?笑死我了,他也敢告诉她爹妈?谁不知道她妈妈是神经病,她爸不管她,你看她的眼睛和头发!走了走了真晦气,一点意思也没有”随后哼着歌带着她的朋友们离开了

      我当时在想什么?我当时在想我哥,我想他了……

      冷白的皮肤上青红紫交加,额头鼓起的包火辣辣的疼,眼泪一滴一滴滚落,我颤巍巍的走回家,我爸我哥不在家,我妈就直勾勾的盯着窗户外面,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我并不会认为她会温柔的安慰我,打开房门我走进了房间,我们的安全屋...我躺进碎花被子里面,泪水打湿枕头......就这么睡着了

      我哥回来的时候我才醒,当然醒的时候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身上抹药的地方正在发热,头上的包也在一颤一颤的,我哥最舍不得我受伤了,所以他总是把我护的很好,我想他现在肯定在生气

      推开房门,入眼就看见我哥在端碗,看到我了眼底才出现亮光

      “安安,醒了?还疼吗?来吃饭吧”

      我真的对不起我哥,害他担心我这么久,我走到我哥面前问道“哥,我是不是一点也不乖啊?”都没有听你的话,后半句我没说

      我哥摇了摇头说“没有,安安最乖了”

      我哥总是这样,总是站在我这边,总是无条件偏向我

      白色瓷碗里盛着白米粥,香软绵密。那时候我就想,我要吃我哥做的饭吃一辈子,我爱我哥

      刚上小学的时候,是在家附近,基本都是楼里的小孩,他们的父母牵着他们的手离我们远远的,低着头小声的告诉他们要离我们远远的,不然会被我们吃掉

      有时候放学我和我哥被堵在巷子里,为首的男孩让他的小伙伴把我们的书包扔在地上,文具、书本散落一地,他用审视异类的眼神看着我们然后嘲讽的说到“你爸是酒鬼,你妈是神经病,你俩是怪物,真是天生一对啊”他们放肆大笑

      “怪物!”

      “恶鬼!”

      两个陌生的词汇交杂的进入我的大脑,仿佛留声机一般,在我耳边回荡,我不知道持续过多久,但总之是很久了,我哥用手捂住我的耳朵,温暖的触感换回了我的理智

      “别听,乖,别怕……哥会保护你的”

      从那时候起,那条巷子就成了我的噩梦,每次不论上学还是放学总是会有各种形容我们的词进入我的耳中,砸人从小石子慢慢转变成带棱角的尖角石头,我和我哥的皮肤比正常人的要容易破很多,他怕我受伤,总会把我抱住只留下背影

      书包挡住重要的头部,所以一般很少会出现划伤,只不过青紫的痕迹和划伤倒是没少出现,最重的一次是被尖角石头砸破额头,血顺着额角流到眼角,流到下颚,最后消失在衣服深处

      他死死咬住下唇,疼痛转化为闷声,便不再吭声

      那些小孩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一个个慌忙跑走了,留给我们的背影仿佛这件事不管他们的事,临走时一个小孩恶狠狠的威胁我们不准说出去,虽然说出去也是没用的

      做错事的小孩总是会害怕的

      我想陪我哥去小诊所,我哥不愿意,与其说不愿意,不如说是我们没钱

      我站在一旁哭皱了整张脸,好像全疼在自己身上了,我哥愣了一下,随机又动了起来,我哥一边忍痛一边想伸手给我擦眼泪安慰我。后来我哥在我耳边说我当时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头看着他一股被欺负狠的劲。我掉一颗泪,他的心就揪一下,头上倒不是很疼,心可揪得太疼了。我当时被他逗笑了我说“那以后可不要让我哭哈哈”...

      后来我们还是去了附近的小诊所,当然我肯定知道没钱没办法看病,我骗我哥说回家拿我的零花钱看病,其实我没啥零花钱,我到现在也没有跟我哥说,我想我哥应该也知道……

      站在我爸房门口的时候,一股浓重的酒精味扑鼻而来,从心理上感到不适和恐惧,我悄悄溜进房间,看到他在床上躺着,我蹑手蹑脚走进在床头柜翻找着,在角落找到一点钱

      正当我打算跑走时,我爸突然醒了,坐在床上肥大的身躯堆叠着,他看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怒,踹我一脚,直直把我踹倒了“咚”的一声摔在水泥地板,内心的恐惧和焦急让我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跑向小诊所

      他在后面似乎骂了一句,我没有听清

      在外面的时候我感觉我是自由的,我跑着,肺里氧气进进出出,窒息感的感觉让我大脑放空,我到小诊所的时候刚好轮到我哥了,我笑嘻嘻向他冲过去,想要抱抱,他却站起来问皱眉我膝盖怎么受伤的

      “嘿嘿,跑太快摔倒了”我拿出手里的钱向他展示,一脸傲娇的求夸夸

      他无奈的摸了摸我的头让我下次小心点

      我哥啊真好看,展眉好看,皱眉也好看,我和我哥好像都更像我妈一样

      额头的血已经不流了,结成血块了,显得伤口狰狞可控,我看着医生给他缝针,见他一声不吭咬紧下唇,心疼极了

      医生也不问为什么会伤的这么严重,他会认为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不小心磕到的,乡下总是这样,顺便也给我涂上了碘伏

      路上,我哥背着我,我搂着我哥的脖颈问“哥,还疼吗?”

      “不疼了”他温柔的回答“腿还疼吗?”

      “不疼了”

      落日的光辉撒在我们身上,影子被拉的格外的长,像是我们的未来一样,模模糊糊,却又异常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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