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归》归棉

57、第 57 章

　　“赵师妹，你真是疯狂，灵海枯竭在战斗中是必死之局啊。”来人无奈长叹，“你这般，是想殒命在此吗？”

　　赵涟岁眼前阵阵发黑，缓了一阵才道：“我有分寸，三殊师兄不必担心我。”

　　来人正是沂水城梵音佛寺的弟子三殊，也是在乾东郡陨落的僧人悟愁的大师兄。

　　三殊瞧了她一阵，抬头看着卷土重来的冤魂，道：“赵师妹，我师弟救你是让你这般不惜命的？”

　　头顶冤魂不甘咆哮，赵涟岁头皮发麻后撤一步，面对三殊的诘问她沉默了。她此刻不知该如何面对三殊，更不知如何告诉他，他师弟的尸骸还在异乡无人收殓。

　　“罢了。”僧人捻着佛珠，前去迎敌，“你休息会，我来挡一阵。”

　　赵涟岁眼眶微热，忽冲他背影喊了一句：“我害死了他们，对不起。”

　　三殊哼笑一声，道：“是你害的吗便这般揽下责任。”

　　三殊又说：“自古变革自有死亡，我们替他选的路，他自己走完的，你不必自责。”

　　“对不起，待此事一了，我必向梵音佛寺请罪。”

　　赵涟岁哽咽说完，便盘腿打坐，咽下三殊方才给的丹药。丹药入口即化，蕴含的灵力一点点滋养她的灵脉，抚平她的暗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涟岁终于睁开了眼，面前的僧人正被几个陌生的修士围攻，他顾忌后方的赵涟岁不敢退，一人便抵挡这几位修士与万千冤魂带来的威压，早已伤痕累累。

　　“三殊师兄我来助你！”赵涟岁抬手召唤插在地上的灵剑，随即操控其幻化成的三柄灵剑甩向那几个陌生的修士。

　　三殊一个后撤步离开，灵剑如璀璨流星随后而至掩护他并反击，对方没料到两人配合默契，防护法宝来不及启动，硬是接下了赵涟岁的三道剑光，但也被逼得退离一寸远，足下青砖如蛛丝网般寸寸裂开。

　　他们进攻的动作一停，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冤魂顿时静了下来，不再疯狂进攻。

　　三殊旋身落在赵涟岁身旁，双手合十，低眉垂眸：“阿弥陀佛，赵师妹醒的正是时候，我正好撑不住了。”

　　“他们是谁，为何而来？”赵涟岁手持利剑，蹙眉瞧着面前那几人，问：“头顶的万千冤魂与他们又有何干系？”她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怒火中烧。

　　“赵师妹冷静些，”三殊轻声说道：“他们便是沂水城的修真世家张家，是为里面的降生的稚子而来，他们为此筹备了两年。今日却被你我坏了事，故而来势汹汹。今夜，我们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赵涟岁闻言脸色一沉，对那几位身披斗篷的修士顿生杀心，抬手挥出一道如浩瀚雷霆的剑气，直将对方的兜帽吹掉。

　　见伪装被掀掉，对面之人也不再隐藏，反而笑吟吟地朝三殊拱手作揖，好似刚才生死搏斗的不是他们，“三殊小师傅，别来无恙啊。”

　　三殊一个修身养性的佛门弟子，瞧见对方的厚颜无耻也有些一言难尽，同赵涟岁介绍起来：“这位长的慈眉善目的是沂水城张家大长老，旁边那位对你虎视眈眈的是张家少家主，旁的应是他们的族人。”

　　张长老朝赵涟岁慈善一笑，若非此刻双方立场不对，赵涟岁觉着他下一句话便是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了。张月瑶听到她的名字，俏皮地朝她们挥手，性格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如此轻松作态反倒令赵涟岁不敢大意，今夜谁也不能越过她入黄家。

　　张月瑶娇憨一笑：“这位姑娘，我劝你不要插手黄家的事情，速速离去还能保你一命。”

　　三殊又“阿弥陀佛”了一句便一言不发，他亦在等待赵涟岁的选择。

　　赵涟岁“啊”了一声，歪头上下打量张家的几人，噗嗤一笑：“不巧，这事啊，我还真是想管上一管。”

　　三殊捻动佛珠的动作一滞，即而哈哈大笑，显然赵涟岁的性格十分对他胃口。

　　“善哉善哉。”三殊道。

　　张月瑶被她们一唱一和气得跺脚，再无方才冷静，“你简直找死，这是我们沂水城的事情，你一个外人牵扯进来做甚！”

　　她一副“我是为了你好才劝你走”的模样，引得赵涟岁眸光更冷峻。沂水城是一座特殊的城池，这里有佛门弟子依山而传道，也有可通阴阳两界的张家。光明与黑暗共存的城池，就这样在千年岁月中寻到了平衡之道，互不干涉，各自为道。

　　但今日，这两方不同的势力都汇聚在此，就为了一个即将诞生的婴孩。

　　“我有一怨不可平，故想问一问少家主，人命在你们这修者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赵涟岁也问过宿丰尊者，他说如蝼蚁，那么在掌握忘川之力的张家人眼中呢？

　　张月瑶冷哼一声，双手抱于胸前，道：“问了这个问题，你就能不管这事吗？”

　　赵涟岁摇头，当然不能，且不说赵令鸢是她的亲姑姑，单论张家形事作态，她就不能不管。

　　“那你问来做甚，”张月瑶被赵涟岁的不识好歹气笑了，“凡人而已，在修者眼中不过是芸芸众生，我们高看他们一眼都算他们的福分。况且多年来我们无私庇护沂水城，现今只是向他们索取一点报酬罢了。”

　　赵涟岁讥讽道：“呵，蔑视生灵，居然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你在生气吗？”张月瑶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踏入修行起就已经脱离五行轮回，怜悯凡人对你的道途无益。”

　　张家的那几位并不反驳张月瑶的话，显然在他们心中亦是如此想法。三殊面色不虞，他修的佛道是为苍生大义的道，而今却被人以嘲弄的语气讽刺着。

　　赵涟岁提剑横于胸前，平静道：“是吗？那我便以我的道途做赌，赌你们张家就此没落，忘川灵主此后不再降临张家。”

　　众人脸色骤变，所有目光都投注在赵涟岁身上。

　　那位一直淡定任由张月瑶使小性子的张大长老终于开口了，语气急切：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赵涟岁不答，只是冷淡地看他。张长老耐心不足，挥袍指挥：“把她抓起来，押回去慢慢审！”

　　张家代代家主皆是忘川灵主，他们生来可通阴阳，可使忘川灵力渡亡魂入轮回。

　　可惜，自上任家主陨落后，张家再无忘川认可的灵主诞生。更令他们惶恐的是，张家子嗣不知何时起竟凋零至此，直至今日，张家主家唯只有两个小辈安全长大至今。

　　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人身上，盼着他们能早日觉醒，却不想这个秘密早已被他人所知。

　　张长老越想越惶恐，面容逐渐扭曲，张家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此女不可留！

　　赵涟岁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便是知道了估摸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她赵涟岁的命不会任由他们拿捏。

　　“三殊师兄！”

　　远处传来叫喊，两道身影由远而近，看来是救援来了。

　　张长老脸一抽，深吸气说：“不能让他们汇合，截住他们！”

　　“是！”

　　几个得了令的张家人随即亮出武器朝对面来人冲去，天上翻涌的万千冤魂也就此而动扑向赵涟岁的方向。

　　三殊盘腿坐下诵念经文，字字经文带着佛道的禅意与其碰撞发出耀眼金光。赵涟岁意念一动闪身到张长老身边，对方明显有防备接下她杀气腾腾的剑气。

　　张月瑶伺机而动，从旁相助张长老。赵涟岁唇角勾起一抹笑，一脚踢上张月瑶的手腕，随即借力旋身飞在半空，在对方目瞪口呆中瞬间布下威力巨大的爆炎阵。

　　张长老毕竟身经百战，反应迅速竖起防御屏障：“少主小心！”但赵涟岁刚才的一脚也不是白踢，直接在张月瑶手上下了个小型爆炎符，一爆至少能让她半个月不能拿剑。

　　“砰砰砰——”

　　在爆炸声中，赵涟岁几个后空翻落在三殊身前，落地之瞬立马执剑御符阵支援他的师弟们。

　　几厢配合下，那两位梵音佛寺的弟子冲破了张家的重围与三殊汇合。

　　赵涟岁这才注意到他们还抗了个人过来，“这是？”

　　一位弟子嘿嘿一笑：“去张家时顺路给救下的，貌似也是黄家请来相助的修士。”

　　那位修士面朝地，加上大半夜的她也瞧不清对方的面容，惊讶之余也不作多余询问。

　　扛着他的弟子道：“他伤的太重了，得赶紧让黄大夫帮他处理包扎一下。”说着便扛着他翻过黄家围墙。

　　与此同时，张月瑶脸色阴沉地盯着赵涟岁，目光狠厉极其不善，“小瞧你了。”

　　她确实小瞧赵涟岁，她们来时赵涟岁便在打坐疗伤，他们便以为保护黄家的阵法是三殊设下的，甚至还好言相劝她离开。

　　赵涟岁上下打量着张月瑶，后者被她一炸，右手鲜血蜿蜒流淌滴落，袖袍被炸成碎布挂在她胳膊上。

　　赵涟岁冷笑：“嗯，不必留情，我对你们张家草芥人命之事，十分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