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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酒楼脱身(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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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众侍卫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作答。
石靖忙道:“大人,这种东西,小的们怎会随身携带?”
“正是,大人切莫强人所难呀。”“对呀对呀。”其他侍卫纷纷附和。
苏彦清悠悠地喝了口茶道:“那她原籍何处?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这——“众侍卫又陷入沉默。
“怎么?尔等作为相爷的近身护卫,竟连府中侍妾叫什么都不知道?”
“姓王,她姓王。”一侍卫抢话道。
“对对对。”其他人又附和道。
“那名字呢?这样,你,还有你,过来说一下名字。”苏彦清指出了两个离得最远的侍卫。
两侍卫闻言便同向苏彦清走来,苏颜清指着其中一个道:“你等会,让他先说。”被指的那名侍卫冷哼道:“大人可是在考我们?吾等也是奉命行事,大人何故如此咄咄逼人呢?这又不是你的大理寺。”
“嗯?”陈聘怒目圆瞪,持剑又逼上一步。
石靖见状抱拳俯首道:“大人,其实——那侍妾是新来的,卑职们也不清楚她具体叫什么。”
苏彦清把玩起手中的面具道:“哦?是吗?那你们无凭无证,如何能寻到她呢?”
一侍卫又抢话道:“那小娘子生得貌美,在人堆里一眼便能望出。”其身旁几个侍卫亦一脸奸笑。
苏彦清眼神犀利地扫了一下众人,侍卫们迅速敛起笑色。苏彦清又缓缓道:“那可千万别抓错人了。”
有人又问“大人,能问第三个问题吗?”
苏彦清站起来踱了几步,又停下道:“那女子既是逃走,可是犯了什么事?”
“那倒没有。”“她偷了东西。”“她忤逆犯上……
一时间,几名侍卫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苏彦清忍不住笑了出来,侍卫们立马噤声,面面相觑。
“真有意思。此女既犯下诸多罪状,尔等竟连人家姓名都不知,教人如何信服?”众侍卫闻言不禁握拳,一个个面露忿色。
苏彦清忽然正色道:“不如这样,你们今日先回去,明日带着这侍妾的卖身书契来大理寺,我再将那女子的样貌画出来,广发缉令,想必定能为相爷寻得此人。”
侍卫们无可奈何,不发一言。
苏彦清冷道:“怎么?在尔等心中,我朝的大理寺还不敌你们几个相府的犬牙?”
石靖佯笑道:“非也非也,只是如此小事,怎可劳烦大人呢?”
“诶,怎会是小事呢?石护卫想想,相爷如此兴师动众,想必那女子偷的东西定是贵重,更何况,若那侍妾是被人暗插的奸细,又与那劫掳之人沆瀣一气,岂不要误了大事。再者,若尔等错抓了人,那我大理寺也不能坐视不管。”
石靖叹了口气道:“既然大人执意相助,那便有劳了。走!我们回府。”
陈聘顺着楼梯侧身向上,与下楼的护卫队擦肩而过。
“大人,这个石靖倒是有点脑子。”陈聘喝了口水道。
“嗯。你去盯着他们。”
陈聘惊讶道:“大人!我才歇口气。”
苏彦清笑着拍拍其肩道:“快去快回。”
陈聘虽是无奈,但仍带着几个捕快下了楼。
“在此等你——”苏彦清朝楼下喊了一声便走向了窗边,望着陈聘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唐三又端着食案送菜进来。
苏彦清回身道:“都端走吧,待会再上。”他边说边将一锭银子置于桌上。
唐三见状忙道:“大人,刚刚那娘子已经付过了。”
“哦?”苏彦清有些诧异。
唐三将袖里的梅花簪递给苏彦清道:“她给的这个。”
苏彦清见到簪子,眉头微微上扬起来,又抬眸道:“她可留下什么话?”
“那倒没有。”唐三见苏彦清看着簪子出神,弱弱道:“那这银子。”
“拿去。对了,拿把镊子过来。”
唐三收起银锭又笑道:“小的看这簪子工艺精细,大人又何必自己动手,对街的金石斋还未打烊呢。”
苏彦清拿着金簪左右看了看,簪柄细长,但已折弯。簪头系梅枝造型,上挂三朵大小不一的梅花,其中一朵已几近断裂。另有几串流苏从梅枝上悬垂而下,下方挂着几颗珍珠和玉坠。
“好吧。”苏彦清拿着金簪下了楼,唐三端着食案不紧不慢地跟着。
金石斋铺子本就不大,因夹在成衣铺和医馆之间,更显逼仄。苏彦清进门时,掌柜的正低头捶打着手上的银条。
“掌柜的,这金簪可还能修复?”苏彦清将金簪放在案上。
掌柜拾起瞅了瞅,又看了看苏彦清,微笑道:“可以。”
那掌柜看起来年逾半百,面白微须,脊背略显弯曲,衣着并不华丽。见他盯着发簪的眉头越拧越紧,苏彦清好奇道:“那明日可能取回?”
见掌柜的不再回话,苏彦清又问:“怎么?很难么?”
掌柜倏地舒展了眉头道:“不是。后日便可来取。老朽只是很多年不见这等样式了。”
苏彦清疑惑道:“多年不见?”
老掌柜点点头:“是啊,这其实是支步摇,并非普通的簪钗。看样子应是十多年前年轻女子的款式,临安早就不流行了。”
“十多年前?”苏彦清顺势坐在了柜台外的楠木鼓凳上。
“正是。不过这步摇的工艺甚好,您看这柄上的浮雕和梅枝上的镂雕,应该并非出自一般的街头匠人之手。再看这流苏上的珍珠,个头虽不大,但平滑多彩,浑圆细腻。若老朽没猜错的话,应是南珠。”
“南珠?可是广南西路一代年年进贡的南珠?”苏彦清摸了摸流苏道。
“正是。这南珠虽不及东珠为皇室所专爱,但眼下平民百姓用的极少。嗨,大人学识渊博,老朽说这些干啥呀。”老掌柜讪讪笑道。
苏彦清摆手道:“不,老掌柜,万般皆学问,不耻相师耳!对了,不知阁下贵姓。”
“免贵姓张。”
“原来是张老板。您接着说……
夜市上的人流渐渐稀少,金石斋中二人却相谈甚欢。从簪钗衍变到雕镂技艺,从甄选珠玉之法到临安城各大铺子的进货门径,无一落下。
陈聘的马嘶声从金石斋门外响起时,钟楼已打过三更鼓。他在门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大人”。苏彦清不用回头也知是他,遂起身向张掌柜拜别:“苏某还有要事在身,后日再来叨扰。”
“大人?公子是?苏彦——你是少卿大人,大人请稍候,待老朽开个凭据。”掌柜说着就进了内堂,等他拿着纸条出来时,苏彦清已然离去。
陈聘将马绳抛给了唐三,快步紧跟上苏彦清:“大人,您进这首饰铺子作甚?”
“没事。其他人呢?”
“都回去了。”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陈聘一边关门一边又问:“大人,您救的到底是谁?”
“先说说你的情况。”苏彦清给陈聘倒了杯茶。
陈聘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低声道:“大人让我救的那人武功并不在我之下。那群侍卫先是不愿与我们缠斗,但我们一路追击,抢了他们好几人的兵器。后来,一些巡逻的兄弟认出了我,那人不待我问便飞檐而走了。”
此时,唐三刚好送菜上来,苏彦清将一碗红烧乳鸽端到陈聘面前道:“无妨。我的记号只留到西街,你是如何找到这的?”
“那还要感谢唐掌柜呢。”陈聘说着便大口地嚼起了鸽肉。
唐三咧着嘴,目光炯炯道:“我见陈捕头牵着马从门外经过,又想着楼上那批不知轻重的小子,便忙将捕头招呼了进来。”
苏彦卿向唐三举杯道:“以茶代酒,苏某今日还真要多谢唐掌柜了。”
“嘿,大人就别取笑我了,以您和咱望月楼的情谊谈何谢字啊?二位慢慢吃,还有一个菜。”唐三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见唐三走远,陈聘低语:“大人,莫非你今晚救的真是相府的姬妾?”
苏彦清抬头看了一眼陈聘道:“不是。”
陈聘停下扒饭,疑惑道:“如此大费周章,总不会是找个丫鬟吧?他们从这走后又搜了十几条街,尤其是客栈,不过好在什么也没找着。她到底是谁呀?”
苏彦清听得心惊,筷子上的菜都没夹稳,含糊低语:“一个——被强掳的姑娘。”
“哦——咱们认识吗?”
苏彦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令石靖摸不着头脑。最后他喃喃道:“也许吧。还得,再查查。”
话分两头。吴昭音从望月楼脱身后,便马不停蹄地向吴宅奔去。她心里清楚,此时的吴宅也必定危机四伏。若此时回去,非但自己性命难保,就连穆管家他们也要无辜遭难。
因此,她先是沿途寻到了一棵榉树,趁四下无人时,她将榉树皮剥下来小心地敷在了自己右眼角下。不消片刻,一个碗底大的紫痕便赫然显映在其颧骨处,看起来好似一个触目惊心的胎记。
接着,她又用柳树枝编了几个藤结,待她走至吴宅附近的巷子时,她先将几片白纱系在了略矮的砖檐上,又在两边的墙角依次撒下藤结。
做好这些之后,她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走进巷子里。
“可恶,竟连个人影都没有。”
“是啊,寺丞大人定要怪罪,要不咱再回去等等。”
“要去你去。”
“真是奇哉怪也,莫非有人通风报信不成?”
“嘘,少言几句,大人叫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
“寺丞?”躲在暗处的吴昭音定睛一看,那几人虽着寻常百姓的衣裳,但身后却背着大理寺的官制佩刀。只此一眼,吴昭音便心下了然,待几人走远后,她绕过巷子,警惕地向东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