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声》祝也

4、耻声

　　几乎是同时，夏槿和江铭声都各自往后退了一步，夏槿不自然地假装咳嗽，掩饰尴尬。

　　刚刚隔的好近，甚至能看到他的眼睫。

　　夏槿还坐在原处，她仰起头，露出脖颈修长的曲线，浅浅地笑了一下，露出梨涡。

　　“刚刚谢谢你。”

　　江铭声穿着灰色的帽衫，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看着夏槿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没人知道他手心里全是汗，以及刚刚剧烈的心跳。

　　夏槿继续寻觅好玩的游戏，江铭声站在篮球筐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扔着篮球，余光总是飘向不远处鹅黄色的衣裙。

　　夏槿也没想到会遇到熟人，尖利刺耳的声音传来：“哟，这不是小哑巴吗？”

　　刘晓柔穿着吊带，化着大浓妆，夸张的假睫毛扑闪扑闪，眼神挑衅地看着夏槿。

　　夏槿没打算理她，抿了抿唇转身要走，下一秒就被人抓住了肩膀，

　　“我tm跟你讲话呢！”刘晓柔的声音气急败坏，夏槿只觉得扫兴。

　　她拧着眉转过身，发现刘晓柔旁边站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搂着她的肩膀，朝这边发问，语气不好。

　　“你惹我女朋友生气？”

　　刘晓柔收起刚刚盛气凌人的模样，小鸟依人地偎在男人怀里。

　　夏槿笑了笑，“大哥，都是误会。”她三言两语揭过，面前人明显不好惹，貌似想展现一下自己的男友力，凶着脸往夏槿这边走了一步。

　　夏槿后退着猝不及防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薄荷味道，是昨天才闻到过的。

　　她抬头，正好对上江铭声懒倦的眼，还有眼下淡淡的青色，

　　他就这么看着她。

　　而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接吻。

　　奇异的感觉弥漫在空气中，达不到暧昧，却带着青涩的纯情。
　　像是少女的初初悸动，是轻熟的果。

　　氛围还未持续多久就被一阵讨好声打破：

　　「声哥，你怎么在这啊？」

　　「她是你的妞？打扰了，打扰了。」

　　江铭声没解释，他也没法解释。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回应上一个问题，还是现在这个。

　　夏槿什么都听不进去，耳边全是剧烈的心跳声。

　　江铭声灰色的帽衫松松散散地耷拉着，和他人一样懒洋洋的没个正形。

　　许是害怕后面人再纠缠下去，江铭声江手臂搭在夏槿的肩膀上，188的身高手臂自然垂落。
　　搭在夏槿的肩上刚好适配，不高不低。

　　他们一路走着，夏槿温声说：

　　“刚刚谢谢你帮我解围。”

　　江铭声低头，掏出手机打了几下，把屏幕横在夏槿面前，

　　【请我吃饭。】

　　这小子。
　　夏槿作为长辈当然请了他吃饭，但两个人走在一起，总像对情侣，一个温柔可人，一个懒倦散漫。

　　走在路上引得人纷纷侧目。
　　夏槿请江铭声吃了过桥米线。石锅端上来的时候热气氤氲着，蒸得夏槿的脸红扑扑的，她挽起一个丸子头，把碎发撩到耳后。

　　江铭声才发现她耳垂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带着勾人意味。
　　视线再次被发现，夏槿抬头正好对上他直白的眼神。

　　江铭声默不作声地低头，头发晃了下，耳垂的黑色耳钉露出来，带着十足的痞气。
　　不一会儿就有女生来要微信了。

　　他眉眼冷峻和面前笑着的女生形成鲜明对比。

　　江铭声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夏槿。夏槿一下子了然他的意思。
　　帮他解围。

　　“小哥哥，这是你姐姐吗？”

　　夏槿才没打算多管闲事，装作没懂他的意思。低头嗦着米线，小口小口地，吃的正欢。

　　那边迟迟没有声音，夏槿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江铭声拿着手机，像是害怕对方看不清楚，特地把字号调到最大。

　　上面是三个字。
　　【女朋友】

　　小女生倒也不觉得尴尬，神情自然地走开了，不过路过的时候和朋友絮叨着：

　　“不就是长得帅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句话都不愿意说。高冷哥。”

　　话是说不出口，想起那天开口时他难堪又羞耻的神情，夏槿就发乐。

　　至于人嘛，的确长得帅。
　　夏槿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细散的碎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前，鼻挺唇薄，那双清墨般的桃花眼深邃似谭，眼尾微微上挑。

　　夏槿一时间走了神。

　　江铭声哑笑着，单手撑着头看她好久。旁边桌的小孩突然哭闹起来，夏槿才回过神，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眼一时觉得难堪，继续埋头吃着。

　　回去后夏槿就把江铭声的备注改成了【高冷哥】。

　　不爱说话，声音难听的高冷哥。

　　商场离夏槿家很近，想起妈妈说过的话，夏槿没再坐江铭声的车。

　　江铭声也没有多说什么，如墨的眸子看了夏槿一会儿，随后乘车离开。
　　夏槿听着机车发动的声音侧目，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没入夜色。

　　走到街口，发现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季柏。
　　夏槿慢慢走近，发觉季柏应该是喝了酒，脸颊泛着红，她打了声招呼想快步离开，

　　“季学长，你怎么还在这？早点回家。”
　　谁知道手腕被一股强劲的拉力拽住，夏槿挣脱不开，眼神慌乱地看向面前人。额前地碎发散乱，遮不住少女眉眼下的慌张。
　　夏槿最讨厌酒鬼，因为最不讲理。

　　“季柏，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浓重的酒气靠近，夏槿用劲推开，季柏眼神迷离地看着夏槿，嘴里呢喃着什么，
　　“夏槿，我喜欢你......”
　　“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学长，你喝醉了，你先放开我。”纤白的手腕被捏出红痕，夏槿吃痛，秀眉拧作一团。季柏还想靠近，夏槿只能看着他的五官在面前放大，闭眼侧着头不想让他贴上来。

　　只一瞬，夏槿就被安心的薄荷味包裹，感受到季柏没有再向前靠近，夏槿微微睁开了眼。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江铭声黑着脸站在路边下，一根手指抵着季柏的脑门不让他靠近，右耳的黑色耳钉发着亮。

　　他笑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耳语声说：“夏老师，你这暧昧对象也不怎么样嘛。”

　　夏槿不说话，只是扶住季柏，过了一会儿，她温软的声音响起：“可以帮我扶他上去吗？”

　　江铭声不作声，只是上前一步扶起了季柏的身子。

　　季柏母亲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个带着耳钉的不良少年，刚要训斥，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阿柏，这是怎么了啊？”

　　夏槿从门后边探出头来，“阿姨，季柏喝醉了，我们送他回来。”

　　“诶哟，真是麻烦我们小槿了。”阿姨接过季柏连忙道谢，

　　“阿姨，您客气了。”

　　江铭声站在旁边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暖光映着她的侧脸，眼睫扑闪着，红唇一张一闭，时不时向面前人点头微笑。

　　活脱一副温婉的江南美人。

　　倒是没见她对他那么笑过，江铭声在原地“啧”了一声。

　　恰到告别的时候，夏槿终于结束了这场对话，才发现江铭声在旁边等了好久，

　　“今天谢谢你，忘记告诉你可以先走的，不好意思。”

　　夏槿仰头看着他，江铭声比她高一个头，江铭声本来在玩手机，听到她的话懒洋洋地抬眼，也算俯视。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俯身停在夏槿的颈边，熟悉的薄荷味再次钻入鼻尖，夏槿听到他小声说：

　　“夏老师，我不要口头上的感谢，我要......”

　　话说到一半，夏槿听到对门打开的声音。

　　夏槿瞬间拉着江铭声的衣服转了个圈，躲在江铭声的怀里。从林悦的角度看，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把一个女生圈在角落。

　　夜晚声控灯变暗，有些看不清人，夏槿紧紧地扯着江铭声的衣服不敢乱动，生怕被林悦发现。

　　心跳声震彻胸腔，江铭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没察觉红了的耳廓。

　　直到关门声再次响起，夏槿才松了口气，抬头的瞬间对上江铭声的眼，她迅速松开江铭声，当做无事发生。

　　“今天谢谢你，天色不早了快点回家吧。”

　　夏槿缓了一下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江铭声隐在暗处，看着夏槿进了门才提步离开。

　　夏槿走进门后，林悦嫌弃地向她吐槽：

　　「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多成熟，刚刚我看到有一个高中生把一个女生圈在角落，就在家门口呢。」

　　夏槿摸了摸鼻子回避话题，迅速打着手语：

　　「我好困，先去洗澡睡了。」

　　回到房间夏槿才打开手机，微信的最上面是江铭声的消息。

　　赫然显示着几个字：

　　【夏老师，你又欠我一次。】

　　夏槿撇了撇嘴，怎么欠了他这么多人情。
　　夏槿备课很认真，到很晚才睡，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到了江家，先是在房间里等了许久，后面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这是江家的家事，夏槿坐在房间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外面争吵的声音很大，难听的字眼传到她耳朵里，对方骂的很难听，夏槿隐约听到一些，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没出息，没抱负。

　　你和你妈一样......

　　【砰】的一声，客厅传来巨响，夏槿被吓得抖了一下。

　　外面传来机车发动的声音，夏槿站起身看向窗外，江铭声骑着他那辆黑色机车扬长而去，只剩下尾气飘在空气里。

　　许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宋黎华过了好久才发现夏槿在家里。

　　夏槿在房间里呆了好久，外面的气氛僵持着，她这个时候突然出去感觉更尴尬，于是一直坐在位置上看手机。

　　宋黎华推门走进来神色抱歉：“不好意思啊夏老师，让你看笑话了。”

　　夏槿摇摇头，“怎么会。”

　　她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客厅中央摔烂的吉他，琴身破损得很严重，砸他的那人使了很大劲。

　　和他争吵的应该是江铭声的父亲。

　　看着那把吉他，想起他们之间争吵的对话。夏槿转身对宋黎华说：

　　“宋姨，我认识一个修吉他的师傅，应该可以修。”

　　宋黎华感激地看着她，“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了夏老师。”

　　回去的路上夏槿抱着那把吉他想着：

　　或许这是他的梦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