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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镜孽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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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还好吗,怎么不说话?”
关切的询问声把虞初的魂儿从九霄云外拽回来,她再次看了看四周,十几双眼睛正齐齐将她围着。
好在都是些新面孔,一个赛一个青涩,应当不认识她。
为首的女孩英眉挺鼻,瞧着倒有些脸熟,她正在为虞初包扎,“老君符原本已沾上那毛僵的身,可惜叫它给跑了!”
“不过姑娘放心,我们摇情天池山的弟子向来以降妖伏魔为己任,定会救你出去。”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天池山的人如此温柔对待……虞初看着对方为自己缠上纱布,心情复杂,“多谢。”
她脚踝被毛僵抓了五道口子,伤倒是不深,只是嬷嬷的爪子自带尸毒,不敷药的话她很快也要变僵尸人。
为了驱散心中莫名情绪,虞初左顾右盼,叫那女孩注意到,“姑娘的眼睛是?”
虞初这才想起自己还裹着布条作伪装,可惜刚才动作明显已无法装瞎,只好说:“受了点伤,不碍事,勉强能看见东西,就是不能见强光。”
女孩不疑有他,大咧咧道:“怪不得姑娘要遮住眼睛。包好了!药虽用得及时,还是有微末尸毒进入,最开始可能腿有点僵,你走两步试试呢?”
虞初站起来试着走动,一步没岔完就失了平衡,像软脚虾似的往地上栽去,被女孩及时一捞。
“这毒挺够劲儿,哈哈。”被小辈这么抱着,虞初有点害臊。
女孩又把虞初往上搂了搂,“正常,姑娘没有灵力,染上尸毒没有晕过去就已经很厉害了!”
虞初不想再听这种夸小孩的话,“那个你叫?”
“我姓龙,叫龙嘉美,你可以叫我龙……”
“姐”字还没出来,龙嘉美就看到怀里娇滴滴小美人将头一点,一脸自然道:“好的小龙,先抱我在四周走一圈,我得仔细观察观察。”
龙嘉美:“?”
这姑娘年纪轻轻怎么爱占人便宜,叫她小龙也就罢了,指挥起人来还这么理所当然。
想着,她顺从地将人抱起来,按虞初指挥到处走。
虞初一一看过,此处墓室红烛高照,装饰辉煌,不知比她刚才那地方大了有几十个停尸位。
沿墙放了一圈的棺材,四角各有一条通向别处的甬道,她刚才就是从西北方上来的。
想来是主墓室……她问道:“各位仙长知道这是哪儿?”
“贵妃冢。”一高挑少年道,“我们此次下山清祟,路遇姚女镇的古朝贵妃陵寝,察觉妖气四溢很不寻常,便进镇子询问情况。”
说着他狠狠咬牙,似乎气得不行,“谁知这镇子本身就有问题,村民竟然在饭菜里下药!我们毫无防备,醒来就在土里埋着了。”
傻孩子,你们都能察觉妖气四溢,说明此中妖邪作怪多年已然成型,毗邻城镇要么已被渗透,要么为虎作伥,还眼巴巴凑过去问,这不是送菜么。
虞初叹口气,年轻人,经验不足,很正常。
“所以仙长们找到出去的办法没呀?”她凑到正中央大棺材处,探头。
这棺材无盖,空敞着让人看,里头金钗玉钏不一而足,只是没有尸体,只一袭绣工精湛的嫁衣躺在里头。
阴恻恻的,怪渗人,虞初冷不丁想到下面那具无头女尸。
“还没有……”少年们怪不好意思,有人伸出手去指,“我们只看到那儿有扇木门,但是怎么也打不开。”
虞初指挥龙嘉美过去,定眼一看——什么木门,这不是中间大棺材的盖儿么!
盖上有朱红的两行字:
“今日敷粉着红妆,嫁与梦中镜里郎。”
“花颜月貌两相望,再无色衰白发伤。”
虞初文化课不好,读完:“这什么意思?”
众人亦茫然:“不汁儿道啊。”
虞初:“……”得,看来他们天池山的文化教育是硬伤。
龙嘉美突然浑身戒备:“嘘,到时间了,它们又要出来了,先躲起来!”
虞初一头雾水:“谁们要出来了?从哪儿出?出哪儿来?”还没说完就被龙嘉美护着往墙边某具棺材里一滚,窝了起来。
“嘘……”龙嘉美躺在她背后,拿食指抵住虞初的唇,“别说话。”
虞初用气声问:“怎么啦。”大家居然一瞬间都藏棺材里去了。
龙嘉美拍拍她的头,示意她去看棺材上的一道像是剑劈出来的裂缝,“别吓着了。”
耳边响起“沙沙”声,虞初努力睁大眼,透过缝隙看到中央主棺附近的土地好似活过来一样,竟然翻起诡异的波浪,将大棺材颠得好似大海中的一艘四方船。
一具具长条物安静地从旁边地里浮出,轮廓渐渐清晰,竟都是人!
其中一具率先有了动作,“它”剧烈挣扎,随后一头把最上方的土层撞烂,脸冲了出来:“靠,憋死我了!”
紧接着整个人破土而出,然后开始挖四周的“土人”。
“醒醒都醒醒,还活着吗?”像在地里面挖土豆。
最后一个土豆埋得有点深了,几个人挖了半天没挖出来,一人拿剑掘上劲儿了猛地一别,剑“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正扎在虞初她们所在棺材上!堵住了偷窥的缝隙。
好在虞初被及时向后拉,此时紧紧贴在龙嘉美怀中,眼睛距剑尖不过一截小拇指的距离,背上浸满了汗。
“没事吧,吓着了?”龙嘉美关切地问。
虞初心脏砰砰——她惊得哪里是这个——眼前剑嗖地又被召走,光重新透进来,随后轰隆一声爆炸响,“总算把你挖出来了!”
透过缝隙,几个人正七手八脚地把最后一个同伴从土里弄出来,呼哧呼哧喘粗气,手中还捏着半张爆炸符。
——她惊得是,这群人怎么和天池山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看清了吗?它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土里出来。”龙嘉美在虞初耳后悄声,气息拂在皮肤上莫名冰凉,“是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
“怪物?”
能溺死人的寂静里,虞初缓缓扭过脸,纯紫的双瞳透过布条凝在女孩脸上飘忽道:“他们是怪物,那你又是什么呢。”
……
“靠!”龙嘉美捂着被撞歪的下巴翻出棺材,“姑娘你跑什么啊!”
虞初健步如飞,“不跑等着你害我啊?!”
龙嘉美后知后觉:“等等,你不是中了尸毒脚不能动了吗?”
虞初一蹦三尺高:“那点儿小毒还不够我就馍吃的呢!”
她一头冲进瞳孔地震的刚出土人群中,凝聚神识仔细一扫,“好好好,你们也是假的,修真界世风日下,该打打假了吧!”
“什么假……”为首的龙·新出土·嘉美看着一张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从棺材里翻出来,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都是妖怪,冒充你们呐!”虞初夸张大叫。
在她挑唆下,两拨人很快打了起来,招式、身法、连同叫骂的用词都是一模一样的,跟照镜子一般。
虞初来不及多观察,趁乱从东南角的那条甬道出溜滑了下去,咬紧了牙祈祷下面没有什么公公嬷嬷的张着大嘴在等她。
然而——
室中,一人正在探查,听到动静,愕然抬头。
“操操操什么鬼!”
他躲闪不及,被从天而降的黑影咣当砸倒,破口大骂道:“哪儿来的大屁股!”
“咦?”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虞初摸摸身下,没想到自己这回居然获得个人肉坐垫。
一时奇怪重活一回难道还改了命,天下第一倒霉蛋如今时来运转了?
她迷迷糊糊从人身上下来,然后发现——嘛的,命运还是没有放过她这个小辣鸡!
紧接着迅速摸了两把墙灰抹自己脸上,一时黑的红的混做泥糊,活像个乞儿。
被砸的人龇牙咧嘴揉着肚子站起。
此人长了一张意气风发的帅脸,眼睛大但眼神锐利,看起来格外有攻击性,整个人又拽又凶。
“哪儿来的小瞎子?”
只是一说话虞初就想笑。
无他,此人有颗烂了一半的虎牙,一张嘴就将他全身的狂劲儿毁个稀烂——
是她昔日同窗裘豁牙。
俩人脾气不对付,见面不是吵就是打,三句话里有两句都在互怼,谁看谁都不顺眼,闻人浮玉日日介入调解。
想必自己惨死之后,这货能笑掉大牙。
裘仁自说自话半天,见这莫名出现的瞎子一直不理他,走近就想拍拍她,“不仅瞎而且聋?少爷跟你说话听不见啊。”
虞初下意识打开他的手,习惯性怼道:“心眼坏嘴还毒?人都在坟里了就积点阴德吧!”
话落,裘仁猛然僵住,神情古怪死死盯住虞初,“我怎么感觉你声音这么耳熟呢,打人的动作也很熟悉……”
虞初立时戒备,打断他思考,“我说这位少爷,你上来就对陌生姑娘动手动脚,有没有礼貌?懂不懂尊重?该不该挨打?”
一连三问将裘仁砸懵逼,不及还嘴就又生变故,头顶再次有重物落下。
虞初狠拉了他一把,“吃一堑不会长一智?多砸几下你就成肉饼了!”
说话间下饺子似来了十几个人。
裘仁看到那些人落姿矫健,辨认出:“天池山的人?”
龙嘉美甩甩被震疼的手脚,眼神一下子锁定虞初,不怀好意地笑:“姑娘叫我好找。”
裘少爷眼大脑仁小:“你朋友?”
虞初一个白眼翻过去:“你朋友!”
“还不快跑!”
虞初拉着他往前方通道跑去,三言两语解释了这些“人”的由来,裘仁:“啊?那我可以收拾它们的啊!”说着就要拔剑。
虞初立刻:“不行!”说罢狠狠一甩,将人拽进某间石室二人一起缩在门边,听着脚步声一路向前追去。
“为什么不行?”裘仁狐疑地看着她。
此女模样怪行为更怪,莫非她才是怪物?手中剑默默握紧。
因为她再也见不得任何一个身穿天池山弟子服的人死在她面前,就是假的也不行。
“嘘,少胡思乱想。”虞初示意他往里面看。
他们进的这处石室一片漆黑,连蜡烛都没点上半根,虞初开了鉴眼所以看清,“那里有一具无头女尸。”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裘仁不以为意,“刚才那房间也有一个,我研究过了,死得透透的,不会尸变。”
虞初摇头:“不,和那些不一样。
且不说此室方位不该是陈尸四角之一,单说这女尸贴墙而立并无玄钉相固,断头处深入衣领,不像东南、西北两地女尸自咽喉处割颈,而且它背后似乎鼓出一团……”
“你这小瞎子说瞎话呢吧,少爷我怎么两眼一抹黑?”裘仁说着,掌中催起一团灵火,“点个灯看看——”
“别!!!”第三人的声音忽在室中惊起,恍如炸雷。
虞裘二人齐齐一哆嗦的同时,就见火光中那贴墙女尸猛然转身朝他们扑来,背部嫁衣刺啦裂开,从中弹出惨白的一张脸。
“啊啊啊卧槽,哪儿来的还魂女尸!”裘仁当即出剑朝对方刺去。
虞初却在看清后脸色骤变,拼着死劲儿一头将裘仁撞开,“别伤她!”
室中一时鸡飞狗跳,三方滚作一团,裘仁掌中灵焰不知甩到什么东西上,呼啦啦烧起来,将墓室照得恍如白昼。
兵甲哗啦声随之从地底传出,一女声绝望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