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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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勖听见身后有哭声，转过了头去，见霍苒正蹲着，双手抱膝埋头痛哭。
看到这一幕，他坚硬又冰冷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他心里愧疚极了，不是滋味。
对不起三个字，哽在他的喉间，依旧吐不出来。
他轻声叹了口气，又继续埋头捡着地上的玻璃渣子。原先只是因为透明而好奇，他还不知道这是玻璃，只觉得有趣，能以这样的角度看着鱼儿游来游去，谁知道轻轻一搬，磕到了凸出的墙角，就碎落了一地。
“嘶……”
一声喊疼声，霍苒才抬起了头来，见蹲在地毯上趴着找玻璃碎渣的李文勖正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
她起身过去，见他正吸着右手中指。
“起来！”
她语气中还带着气，快步去了电视柜下的药箱找出了创可贴来。
“没事。”李文勖摇了摇头，看她眼睛已经哭红了，说话不敢太大声。
“手伸出来！”
他没有动弹。
她伸手将他衔在嘴里的手指拿出来，熟练的帮他缠好了伤口，之后又瞥见他左边小臂上一道长长的口子，又折回药箱去找碘伏。
李文勖看着手指和小臂上的伤口被她很快的包扎好了，佩服的感叹道：“你真厉害！比那些御医厉害多了！”
霍苒不吭声，将药箱放回了原处，又去客卫里找出来扫帚和簸箕，默默地将玻璃碎渣往里面扫着。
李文勖在一旁看着，包扎过的地方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他动也不敢动。
他觉得最近看到的霍苒和最开始遇到的她不太一样了，寿宴初见时，她无所畏惧，牢中再见，便是宁为玉碎，可现在的她却闷闷不乐，沉默寡言，更多的时候都在悲伤流泪。
就好像他那件坚硬无比的铠甲，突然有一天变的如蝉翼般不堪一击！
他不擅长做一切杂事，毕竟前半生只是个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吃穿用行都有专人负责，他关心的是天下事，不是那些生活琐事。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尽可能的在一旁帮她，帮她把倒在地上的拖布扶起来，帮她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橙色的水。
和他差不多一样，霍苒平时也几乎不做这些家务，多数时候是父亲做，或是直接请家政阿姨，但今天她做了，不止是做了，还把整个客厅的地都拖了一遍。她想用忙碌来填补内心，挤掉那些悲伤。
晚上十点半，两人无声的围坐在餐桌前，一起分吃着一大碗泡面。
霍苒不说话，李文勖不敢问，看着她吃，自己也吃，竟觉得尤其的美味。
饭后她去刷碗，他跟进了厨房，问她刚才吃的是什么。
“方便面！”她冷冷的回答。
“很好吃！”
他说的很好吃，是她小时候常在母亲面前喊的，那时候挑食，觉得什么都不好吃，唯独觉得方便面香。母亲做好了饭叫她吃，她给自己泡了碗面，接连这几次，后来被母亲狠揍了一顿才觉得方便面也没那么香了。
两人站的不远，霍苒已经闻到了他身上隐约的酸臭味，算起来他有快一个星期没洗澡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闻见自己身上的味道。
本想提醒他，但她实在提不起精神来，遂刷完了碗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她叮嘱他白天在家洗澡，简单的说了哪个是洗发水、哪个是沐浴露，还给他又拿了换洗的衣服。之后就急匆匆的跑着出门了。
早会后，部门经理潘务将她留在了会议室，询问她情况，她红着眼说出了实情，说还得等着交警队那边的消息。
潘务问她是哪个交警队，然后说认识的一个同学在该系统里，帮她打听打听情况。
霍苒感激涕零，连声倒谢，说如果能顺利解决，一定好好感谢他。
她不知道的是，潘务在她离开后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了好一会儿。
父亲从小到大宠着她，虽有时固执任性，但本性还是单纯，加上才毕业一年，社会阅历少，这时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潘务的意图。
这天下班时，潘务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走，而是一直到快八点时见霍苒动弹，自己才匆忙收拾着出门，然后在电梯间里假装偶遇。
“才走啊！”他说。
霍苒点头。
“我记得你住西三环那边，是吧？”
“是的经理！”
“那正好我顺路，我也那个方向。”
她“啊”了一声，之后被他招手着进电梯。
电梯里人多，潘务表现的和往常一样，不苟言笑，一直到上车，也是办公室里的那副表情。
“哪个小区？”他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坐在副驾驶的霍苒。
“经理，会不会太麻烦您了，您放我到地铁站就行。”
“没事儿，反正我路上也是一个人无聊，不如多个人聊聊天。”
听了这话，霍苒才没多想的告诉了他小区名字。
潘务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因年轻时加班熬夜严重，头上的发量显得他有四十多。
“下午我给同学打了电话，他也帮忙问了，说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你也别太着急。”
这话听起来和正常上级关心下级倒没什么两样，霍苒也感激的点头回复。
“谢谢经理！”
“怎么说呢，事情有点突然，你这又刚转正，现在公司对于新人的考核又很严格，今后你还是得多费点心思在工作上。”
“好的经理，我知道了，我尽量。”
一路上两人的话题更多的是围绕霍苒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为主，潘务更多的是扮演着上司和知心大哥的角色，说是想帮她宽宽心，实则是想两人工作之外的关系熟络一些。
李文勖独自在家坐在窗边看了一天外面的车来车往，早上霍苒交代过让他洗洗自己，他也照做了，就是等人回来再看到他时，像极了深居山林的世外仙人，披散着一头长发，眼神呆滞。
霍苒进门的时候他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迎接了，一整天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真的快要急疯了。
“洗澡了吗？”
这是霍苒进门后问的第一句话。
“洗了！”他说。
她一边换鞋一边抬眼看他，头发披散的夸张，还是一缕一缕的。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之后便径直朝着卫生间里去了。
果不其然，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被他摆的很乱，写着洗发乳的瓶子却完好的摆在那里，她转身质问他用什么洗的头发，他指着她的洗面奶说用那个。
天呐！
她掐着自己的人中。
“那个很贵的，你就这么给我浪费了！”
李文勖不说话，站在原地憋着气，脸上露出了一些不开心来。
“算了算了，你趴着，我重新给你洗！”
出于对这个从旧朝代来的人的怜悯，她尽可能的给他更多的耐心。
她一边用水帮他冲着一边对他说，“老皇帝，你只是不熟悉这里的智能设备和生活习惯，但你是个成年人，必备的生活技能得会啊，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待多久，总之你得尽快适应这个地方！”
李文勖一急，头发上的水甩了她一身。
“你没有办法吗？”
“我怎么可能有办法！”
他转动着眼睛，不甘心道：“闪电！等下次闪电的时候朕一定能回去！”
霍苒无奈，如果是这样，她倒是希望再穿一次，或许父母还会好好的。
继父母去世之后，她第一次打开电视，竟是为了这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老皇帝。
“这是电视！”
她按着遥控器，教他怎么用，怎料出现图像时，一旁的老皇帝吓到跳起到了沙发上。
“什么东西？”他顺手抓起了一个玻璃杯子防身。
“你等等，”霍苒调出来了一个古装剧给他看，“看看，像不像你们那儿！”
她本想给他看个热闹，看看他的反应，谁知道他以为是真的，过去摸电视屏幕，然后转过头来疑惑的问她：“怎么进去啊？”
“不能进去！”她笑着过去带他看背后，见他急的将头发一甩，哼着直跺脚。
“朕这是在天上吗？”他握着拳头问她，“为什么只能在这里看着他们，却进不去？”
“因为这是电视，电视里演的是乾隆皇帝，那都是别人拍好的，放出来给大家解闷儿的！”
“朕要回去！要回去！”
李文勖难得一见的孩子气的一边跺脚一边扑向沙发。
“虽然很难解释我怎么去的，你怎么来的，但是谁也没办法，要有人知道怎么穿越，那肯定好多人排队去体验！”
霍苒放下遥控器，过去好奇的问他：“哎，你很残暴吗？动不动就杀人，我差点就死在你手里了！”
“朕不错杀无辜！”
“我就不是无辜吗？”她问，“我再提醒你一下，在这儿不能自称‘朕’，学我这样，说‘我’。”
“这天下都是朕的，谁敢要求朕！”
“那要不现在出去试试，被一圈人围观着像是看怪物一样，去吗？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说罢她起了身，谁知李文勖趴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去吗？”
“……不去！”
她噗的笑了。
“看来得教你识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