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今妤也

5、chapter5

　　门被敲了三下，保姆周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娆娆，洗完澡了嘛？”

　　江娆应了一声，脚踩上拖鞋，下床开门。

　　周婶笑眯眯的，把果盘递给她：“哝，吃些水果吧。”

　　江娆在周婶面前一贯爱撒娇，她笑着接过果盘，转身走时想到什么，扭头交代：“周婶，明天早点给我做早饭嘛，我要早点去学校。”

　　江娆坐公交车去学校，因为固定班次的原因，要想不迟到还要更早起一些，

　　“这话还能从我女儿嘴里说出来，真稀奇啊。”

　　——这么见缝插针阴阳怪气自己的除了亲妈高女士别无他人。
　　江娆无语，往楼下看去。

　　高女士高新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窝在沙发上看狗血韩剧。

　　周婶笑眯眯的在旁解释道：“江总送太太回来就走了，忙的嘞。”

　　他爸这两天是有点太忙了，之前吃饭的时候问过一嘴，好像是在和北城那边谈什么合作。江娆当然搞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听过了也就忘了。

　　江娆点点头，把果盘放到房间里跟周婶一起下楼。

　　沙发上的女人听见动静也没回头，她脸上面膜贴的服服帖帖，真丝睡衣微微下滑，身形姣好。
　　江母才四十左右，本就岁数不大。她母家条件就不错，嫁的老公更是多金又专一，给她宠的跟小姑娘一样。

　　江娆凑过去，笑嘻嘻的叫她：“我这不是打算利用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好好学习嘛。”

　　“……”
　　高新月盯着她看了两秒，扯了扯嘴角。

　　江娆：“……”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新月不等江娆再开口，拿起手机，翻出南礼一中的家校联系软件，点开，举到江娆眼前：“不是你上学期光最后俩月就迟到了九次我就信了，亲爱的女儿。”

　　江娆：“……”
　　周婶：“噗。”

　　江娆家在市区中心，她学校离她家有半个小时车程。但江父忙，家里的司机也是天天跟着江父，有时也会接送她，江娆拒绝江父再雇一个司机的提议，常常跟赵晓灿一起上下学。

　　赵晓灿有她妈管着还好，江娆简直是迟到专业户。

　　江母看着江娆一脸憋屈的表情，好整以暇的收了手机，纤纤玉指点了下江娆的脑门：“别演了，玩儿去吧。”

　　江娆微笑：“那你让张叔送我。”
　　张叔就是江父的司机。

　　高新月：“你想得美。你爸这两天忙的很，你张叔哪有时间。之前说找个人专门送你你不是拒绝的挺义正言辞的。”

　　“我现在想要了不行吗？”江娆语重心长的试图说服她：“妈，电视里的富家千金大小姐都是有专门司机接送的。”

　　高新月云淡风轻的挡了回去：“电视剧里的千金小姐还成绩优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
　　江娆垂死挣扎，憋出一句：“那你送我。”

　　“？”江母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看她，“我没空，明天你爸让我陪他参加一个宴会，我得睡个美容觉，十一点之前谁也别想叫醒我。”

　　江娆无言，将悲痛从“四十多岁事业有成的父亲还要人陪她一个16岁花季少女无人问津”中抽离出来，任命的点点头，回房间定了个六点半的闹钟。

　　晚上江娆连夜也不熬了，十点半就强迫自己按灭了手机屏睡觉。

　　但江娆是开心的。
　　——能早点见到沈恪，能多看他一秒一分，都是开心的。

　　—

　　手机自带的闹铃就是催魂曲，倒不是声音多吵，就是声音设计的是由大及小循环，简直是余音绕梁。

　　闹钟持续响了三分钟后，江娆顶着一脸怨气从被窝里爬出来。

　　江娆刚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楼上又传来清脆的叮铃铃的声音，响了没几声，江娆听到了自己母亲的尖叫。

　　江娆一脸淡定，想起来她为了确保自己早起，把书桌上买来装饰用的闹钟也打开了。

　　江娆喝口粥，心想这种闹钟声音是挺响。她家房子隔音还不错，居然能把她妈也吵醒了，强效。

　　楼上江母已经开始喊要和江娆断绝母女关系了，周婶喊了句造孽哟，忙上楼去关。

　　只剩江娆坐在餐桌前，眼神呆滞。

　　或许人的嘴巴在七点前就是缝着的？
　　或许人类在七点前能量就是封印住了？

　　跟桌上的煎蛋对视五秒后，江娆叹口气，任命的拿起了手机，点开她们几人的群聊。

　　江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我苍白的面孔上。】

　　信息被秒回。
　　乔佳：【？】
　　张沫：【？】
　　张沫：【赵晓灿：？】

　　江娆：【？】

　　张沫：【啊。】
　　张沫：【赵晓灿估计还没醒，我替她敲个问号。】

　　乔梦：【不管你是谁，请把江娆的手机还给她本人。】

　　江娆：【……】

　　—
　　查了下公交车班次，大概十五分钟后有一趟车。

　　江娆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面前的热粥一口闷，周婶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不要着急娆娆，太太说了让你张叔送你 。”
　　江娆：泪目。

　　【妈妈你真好】
　　【妈妈呜呜呜我好感动】
　　【妈妈你怎么不回我】
　　【呜呜呜晚上宴会你一定是艳光四射碾压全场的大美女啵啵啵】

　　亲妈估计还在睡她那美容觉，江娆觉得再发下去很可能被拉黑，收了手机推开班门。

　　黑板正中间挂着圆盘表，刚好七点。

　　七点十五早读开始，现在班里人来的已经差不多，显然大家明显起的更早些，江娆心想太牛了，这个点反正是她的极限了，她不可能再早了。

　　江娆视线越过众人，看向最后一排。

　　没来？
　　江娆有些意外，下一秒，有人从她身侧过去——

　　少年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不知是洗衣液还是沐浴露的味道，掺杂着清新微涩的木香。
　　给人干净又冷冽的感觉。

　　不用回头，江娆也能知道是谁。

　　沈恪目光在少女的背影上停了一瞬。
　　和其他人一样穿了校服，但一头微卷的长发还是散着。

　　几乎一眼就能辨认出的背影。

　　心下不耐，沈恪没做半分停留，掠过她就要去自己座位。

　　可这人偏不想自己如意似的——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少女轻轻地、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嗓音说：“早上好，沈恪。”

　　早上七点，阳光已有了温度，透过教室一侧的窗子洒进来。
　　教室里有的人在趴着补觉，有的吃着早饭，有的已经拿着单词书在小声背诵。

　　沈恪下意识回头，目光相交的一瞬，江娆下意识的弯了弯嘴角，灵动澄澈的眸子里全是笑意。
　　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能再珍贵的宝贝。

　　—
　　张沫直到看着江娆坐下神情还是一脸不可思议 ，喃喃：“我一定是在做梦。”
　　江娆呵呵一声，没搭理她。

　　张沫：“你居然真的赶来上早读了，我真的以为你手机被人偷了才会有人用你的账号早上六点半在群里发消息呢。”

　　江娆嘴角抽了抽：“几个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张沫默默心想。
　　江娆从前就爱迟到，早读不爱来不说，第一节课更是常常上到一半才能到学校，旷课也是家常便饭。要不是江娆固定逃的她最讨厌的政治地理她分科考试没选，江娆成绩还能被拉下一大截。

　　听到身旁的动静，赵晓灿迷迷瞪瞪的睁眼，看看江娆，又看了看时间，趴下喃喃：“真是疯了。”

　　张沫又发现什么：“娆姐你怎么穿校服了。”

　　她们学校并不强制穿校服，周一升旗那天老实穿着就行。有几个班主任管得严，会再要求学生每天都要穿着，但老李没说过，她们也就很少穿。

　　张沫一脸惊恐：“我昨天班会睡着了，别告诉我老李也开始学其他班那一套强制我们每天穿校服了。”

　　趴在桌子上的赵晓灿啧了一声。
　　起身扭头，干脆利落的把张沫的头转到后面。

　　靠窗的单桌，沈恪外面穿的是蓝白的校服外套。
　　他袖子半挽着，露出小臂线条，拉链没拉，能隐约看出他里面穿的也是校服短袖。

　　张沫：“……”
　　我真是草了。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穿校服？”

　　江娆一怔，手上整理书本的动作停下，笑了：“你不觉得他看着就像会好好穿校服的好学生吗？”

　　克己守礼，从不逾矩。

　　张沫：“……”
　　那你可真会看啊。

　　早读下课铃一响，班里趴倒一片。
　　沈恪合了书，看到已经站在他课桌旁的江娆。

　　少女微卷的长发散着，笑盈盈的看着他。

　　沈恪皱眉，他觉得昨天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江娆不太在意他的不耐烦，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酸奶，放在他的桌角。
　　沈
　　恪眉皱得更深，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打断。

　　“关于你昨天的问题。”
　　她扫了眼周围都在补觉的同学，这次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是打算追你。”她脸上带着笑，语气有些狡黠，眼睛也是笑盈盈的弯着：“一见钟情，你信吗？”

　　—

　　江娆是被预备铃声吵醒的。
　　她睁了眼，就见原本该在最后一排桌上的酸奶又回到了她桌子上。

　　江娆失笑。

　　赵晓灿在一旁啧啧，“这沈恪也是油盐不进的拽哥一个。”

　　张沫鼓掌：“拽哥配拽姐天生一对……娆姐你干嘛这么看我？需要我给你回忆一下你都怎么拒绝别人的吗？”

　　江.拽姐.娆面色平静掀了酸奶盖子，三下五除二喝完酸奶，“你们懂什么？”

　　别人跟沈恪怎么能一样。
　　沈恪和谁都不一样。

　　—

　　江娆一眼在人群中找到沈恪，跑两步追上去。
　　不知道沈恪怎么走那么快的，她已经够赶着了，放学铃一响就着急追人，还是没赶上。

　　他腿长，步子又大，江娆得走快些才能勉强跟人并排。江娆喘两口气，笑意盈盈道：“谢谢你给我的酸奶，很好喝。”

　　沈恪无言，冷着一张脸。
　　他什么时候给她酸奶了？

　　江娆跟在他身边，得寸进尺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味的？”
　　她说的跟真的一样，脸上还煞有介事的配上感谢的表情。

　　“……”
　　沈恪忍无可忍：“那明明是你的。”

　　“是我送你的啊。”
　　江娆佯装意外，一连串儿问题跟倒豆子一样冒出来。
　　“那你怎么还给我了？”
　　“不好喝？”
　　“不喜欢这个味道？”
　　江娆停顿了下，故意的做出委屈的表情：“总不会是不喜欢我吧。”

　　沈恪闭闭眼，刚想回答，江娆抢先道：“可是我很招人喜欢呀！”

　　沈恪意识到她只是在胡搅蛮缠。
　　从来没见过这种人，沈恪眉皱得厉害，可偏偏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又不许他说出更难听的话，沈恪于是闭嘴了。

　　接下来直到校门，沈恪都没说一个字。
　　江娆也不急也不恼，到校门外了才停下，不忘伸手拉了下沈恪的袖角防止人跑了。

　　沈恪干脆利落的甩开，江娆还是笑眯眯的，两眼弯弯，像小猫一样。
　　下一秒，沈恪手里被她塞了什么东西。

　　像是生怕沈恪立马还给她，江娆扭头就走。
　　“感谢沈恪同学把我的酸奶物归原主，这是报酬！”

　　她背影轻快，手还好心情的冲他摆了摆。

　　沈恪收回视线。

　　掌心是一枚荔枝味的果糖。
　　是小孩子才爱吃的那种，包装上带着卡通图案，就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