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今妤也

4、chapter4

　　突然被那么多人注视，沈恪拧眉。
　　少年冷着脸，半点不掩饰自己的不耐，“没有。”

　　得，拒绝的挺干脆的。
　　江娆倒是不意外。
　　——沈恪愿意给她才怪了。

　　不过她知道自己是把人弄烦了，终于移开了直勾勾的视线，慢悠悠的回了自己座位。

　　后两排同学：“……”

　　都是一个年级的，有的之前还跟江娆是一个班的，自然都听过江娆的大名，这群人倒是对江娆的想一出是一出见怪不怪，只是这个新生——

　　此刻少年自我介绍时的懒怠与随性尽收，冷着一张脸。
　　怎么感觉也不是个好惹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江娆又好惹到哪里了吗？

　　吃瓜学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算个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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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晓灿好整以暇的看江娆坐下后幽幽的开口：“说说吧。”
　　江娆神色如常：“说什么？”

　　赵晓灿朝沈恪那努努嘴，挑了下眉。
　　江娆：“……”

　　赵晓灿啧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条。

　　江娆接过，认出第一句是张沫的字迹，张沫跟她们是前后桌，江娆也没发现她俩上课时什么时候传的纸条。

　　张沫：【我觉得咱们娆姐看上那个新来的了。娆姐不是刚在网吧对人一见钟情吗，恋爱都没谈过，什么时候成朝三暮四的人了。】

　　下面一行是赵晓灿扭曲的字迹，透露着主人的震惊。
　　【我靠我说我为什么看他这么眼熟！！！我想起来了，他就是网吧那个人！我说我在网吧看他就觉得眼熟，那天回学校我还看见他的二寸照了！原！来！是！同！一！个！人！】

　　张沫画了个满头问号小人惊讶的表情:【……妙啊。】

　　张沫：【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娆姐在网吧对人一见钟情后动用自己家关系把人搞来我们学校的。】

　　赵晓灿：【……江娆家只是普通做生意的，不是什么黑恶势力。】
　　张沫回了个小人点头的动作画。

　　江娆：“……”
　　团巴团巴纸条，江娆扭头看后桌的张沫。

　　张沫兴奋地冲她挑挑眉，又比了个大拇指。
　　江娆回了她一个微笑。
　　张沫吓得不轻，立马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转过身的时候，江娆目光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那里停了下。
　　沈恪半个身子在阳光里，他没什么表情，坐得端正，安安静静的低头写着字。

　　就好像是幻觉一样。
　　那么的不真实。

　　江娆看了会儿，收回视线：“他刚刚自我介绍怎么说的。”

　　“就说了个我叫沈恪。”
　　赵晓灿一提起这个，咂着嘴感叹道：“他顶着这么一张脸，说了一句话就走别人也不会觉得他没有礼貌。态度没什问题，身上也没那吊儿郎当的气质，别人也就不会觉得他拽的二五八万，偏偏又看着就知道这个人不好相处，就……”
　　她想了会儿，找到了个形容词，“挺带劲的。”

　　江娆心说你还形容的挺准确。
　　这人两辈子都是这么个脾气。

　　看着一副清俊的世家公子样，偏偏脾气远远谈不上温和，又被他自己掩饰的很好，外人看着永远是克己有礼。
　　也就曾经江娆缠他缠的紧，这人才会冷着脸斥责几句。

　　赵晓灿打断了江娆的回忆：“你刚刚给他校服时说啥了，我看他有点生气。”

　　“我找他要微信来着。”

　　赵晓灿沉默了会儿：“他怎么说？”

　　“他说他没有。”

　　赵晓灿沉默三秒爆发出一阵笑声，等笑够了赵晓灿才敷衍安慰道：“没事，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江娆觉得奇怪，下意识接：“为什么是一年多？”
　　“还有一年多我们就毕业了啊。”赵晓灿理所当然的答了一句，想到什么，有些惊到了，“姑奶奶，你不会是打算追不到就一直追着吧。”

　　江娆笑了笑，为了不让她怀疑什么，也没再接话。
　　——她当然会。

　　虽然这个人面对她时总冷着脸。
　　虽然这个人不记得她。
　　但这个人答应了她很多事，欠了她很多个承诺，她都还没有等到。

　　活了两世，牵绊仿佛都要成了习惯。
　　哪怕自己不得解脱，她也想不遗余力的喜欢这个人。
　　这么盲目又热烈的喜欢下去。

　　放学时间，校门口人多得很。
　　江娆四下看着，很快找到了即将出校门的沈恪，她赶紧小跑着追上前面那道身影。

　　“沈恪！”
　　她脆生脆气的叫了一句。

　　沈恪扭头，见是她，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这才见她第一天就皱这么多次，时间久了眉心再挤出来褶子怎么办？
　　江娆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人解释：“出校门要用走读卡的，你还没办，没法出去。”

　　南礼一中能走读也能住校，食堂也一样，能在食堂吃也能去校外吃。
　　只是为了确保学生安全和放止外校生随便出入学校，每个走读生都要办一张走读卡，出入校门需要刷卡。

　　老李忙糊涂了，没提醒沈恪要办这个，江娆则是故意没提醒的。
　　不然怎么制造相处机会？

　　江娆快压不住嘴角得逞的笑：“你跟我一起出去吧。”

　　沈恪微怔，显然不知道这个。
　　但他没几乎没犹豫，冷淡拒绝：“不用。”

　　江娆：“……”
　　这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太熟悉，江娆微怔。

　　“沈恪，看我给你缝的剑穗！好看吗？”
　　“多谢殿下好意，但臣……”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会收了。”
　　小公主表情很是郁闷，自己举起来剑穗看了看，片刻后又笑开了，“我第一次做，是不大好看，你等我再给你做个漂亮的。”

　　后面江娆做的剑穗已经勉强能看了，但却再也送不到他手上。

　　江娆回过神来时，沈恪已经和门卫打完招呼出门了。
　　江娆：“……”

　　是了，沈恪两小时前刚进这道门，还是她带进去的，门卫当然记得他。

　　失策了，江娆叹口气，连卡都没刷，和门卫打了声招呼就去追人了。

　　“沈……沈恪！”
　　她小跑到他身边，喘了两口粗气：“沈恪，你也坐公交车啊！太巧了，我也……”

　　沈恪停了步子，江娆跟着他停下。

　　离校门口有些距离了，附近的人相对少了一些，稀稀散散的。
　　江娆大概猜到他会说什么，缓缓收了笑容。

　　下午的阳光泛着橙色，透过树影的缝隙砸下，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阳光温和，少年眸子里却没有半点温度，只有平寂的淡然。

　　“江娆，是吗？”
　　他尾调微扬，对她的名字有些陌生，对上江娆的视线，他忽的扯了下嘴角，眼里却没有笑意，“你打算追我？”

　　这话说的直白，江娆罕见的没接上话。
　　不等她答，少年就漫不经心的移开了视线。

　　“不要烦我。”
　　转身就走。

　　江娆愣在原地，想到赵晓灿对沈恪“挺带劲的”评价，笑了。
　　——脾气是比以前大了。

　　前世估计因为她的身份，他循着心中礼数，说话语气虽冷淡但并无多少厌烦的语气，现在倒是一点也不遮掩，连装都不装了。

　　江娆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高而挺直，没有半分留恋。

　　离去的身影和记忆深处的哪幅画面重合，心脏一瞬像被握紧，江娆却还是固执的看着他离开。

　　—
　　车窗缓缓降下，车里的女人叫了声沈恪的名字。

　　女人很漂亮，眼角虽然已有细纹，打扮也低调，但气质难掩。

　　在五年前还偶尔会出现在媒体播报镜头上的女人，通常现身时都是温婉又不失干练的形象，得体的职业装，数年如一日的中短发永远打理的一丝不苟。
　　明明讲话风格是出了名的绵里藏针能言善辩，但此刻面对自己的儿子却找不出什么话题。

　　温南思及至此，嘴角却有意又挽上笑，温声的解释：“学校附近太张扬对你也不好，我就让陈师傅换了台车来接你。”

　　沈恪点点头，上了车。

　　“新学校还适应吗？”
　　沈恪答：“挺好的。”

　　自己儿子一向在她面前惜字如金，温南却还是觉得不适应。

　　转学说到底是大人定的注意，温南几年前退居二线，不再出现在幕前，这些年也有意让自己休息下来。
　　半年前交接完所有工作，她心底有了回南礼的打算。

　　她母亲岁数大了，丈夫事业重心也有意往南礼发展，换个环境吧，她想。
　　多陪一下母亲和自己的儿子。

　　问过沈恪的意见，便联系人办理手续，一周终于前搬到了南礼。

　　温南有意多和沈恪说几句，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温南看了眼窗外：“刚刚和你说话的女生，是新交的朋友吗？”

　　知道她在想什么，沈恪垂了眼：“不是。”

　　不是没感觉到女人刻意想跟他搭话的意思，但——
　　有什么好说的呢。

　　从小到大，沈恪对这位母亲的印象往往都是她急匆匆离去、把他交给佣人的场景。
　　连话都很少交代。

　　温南嘴角的笑意收了些，几息后又偏头看后视镜，远远能看见女生还在原地注视着，温南笑问：“那就是喜欢你的？”

　　沈恪没答。

　　女生一身嫩黄色即膝裙，鲜亮的颜色被她穿的明媚。虽然离得远看不大清，却也能感觉到长相不差。

　　温南打趣他：“难道没可能？”

　　“没有。”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温南已经做好这种无聊问题不会被沈恪回答的准备，现下倒是有些意外的看向他，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窗外景色缓缓倒退，沈恪没有看那抹身影。

　　见到她第一眼，他就觉得不舒服。

　　心里莫名的躁意一直没散，沈恪没开口接话。

　　本来就是玩笑话，温南也没觉得尴尬，想了想又补充道：“可能这就是不合眼缘？但人家想跟你交朋友的话，也不能太失礼，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想跟他交朋友吗？
　　女生抬脸看她，眼里的炽热半点也不掩饰。

　　她想的可不是这个。

　　沈恪面上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他半点不后悔自己的那句“不要烦我。”

　　如果可以，他们最好别再有其他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