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美式冰吉

3、逃离

　　里面的陆柠刚才还睡得酣畅，听见这声音如同触电，条件反射的睁开眼。
　　她不敢作答，只好装聋作哑。顾衡拍打房门的声音越来越强烈，陆柠依旧沉得住气，她坐起身来抱团祈祷。
　　只听啪的一声，再睁眼时，房间灰尘弥漫，阳光从外面照射进屋，陆柠被刺了一下。
　　顾衡从外面进来，他怎么进来的！陆柠看向他身后的一片狼藉，顾衡把门硬生生的踹掉了。
　　陆柠只穿了衬衣，顾衡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身体，眼中并未泛起波澜，好像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裸着站在他面前，都不如看那把绣春刀深情。
　　可陆柠毕竟是女子，这般被男人盯着让她十分不惯，更何况这人还是顾衡。
　　她道：“本郡主只是起的晚些，大人……将门踹掉，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些。”
　　顾衡听不出情绪的说：“若不是郡主插住，那门自然不会被踹翻。”
　　陆柠：“我……”
　　顾衡左手握着刀柄，右手拿起昨晚倒好却没喝的合卺酒，手指撵了一下杯托，道：“臣猜，郡主是怕晚上被臣暗杀，不敢开门了吧。”
　　顾衡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气势逼人，她有些发毛，不敢与顾衡对视。
　　道：“大人说的玩笑话，本郡主……只是习惯罢了。”
　　顾衡挑起嘴角，语气依旧冰冷：“哦？”
　　“嗯。”
　　顾衡：“那是臣想多了，门会修好，郡主请自便。”
　　见人走后，陆柠按住狂跳不已的心脏，急促的呼吸着，疯了……再待一天都要疯了……
　　陆柠暗暗发誓，明日回家省亲，她定要留在宫中，绝不再踏进顾府半步。
　　脆果站在门外，与郭栾齐齐望向里屋，郭栾倒是松弛，靠在没有门的门框上，暗暗感慨：“又坏一个。”
　　待到顾衡出来，也随着一起走，顾衡问：“昨夜对话可是让她听了去？”
　　郭栾想了想，道：“有可能，昨夜大人一出来，我便将情况汇报了。”
　　顾衡：“……”怪不得怕成这样。
　　郭栾倒觉着这郡主还挺有意思，几年便怕顾衡怕的要死，现在依旧如此，他道：“这不能怪郡主多疑，大人平日给郡主留下的印象不是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郡主平日那般刁蛮，独独看到大人，像老鼠看到了猫儿似的。”
　　顾衡皱眉：“我并未对她做过什么。”
　　语气太过于认真，郭栾稍显诧异，这人是都忘了么？
　　于是，他善意提醒：“四年前，大人差点把郡主杀了。”
　　“……”
　　两人插了几句题外话。待到走入书房，郭栾与顾衡齐齐坐下。
　　“诏狱已验明正身，前夜行刺之人确是阉党，但均被下过毒，还未开始刑讯，便七窍流血身亡。”
　　顾衡眼神沉了沉，“魏铭此次行事倒是谨慎了些。”
　　“也有可能是司礼监的人。”
　　顾衡摇头，否定郭栾的假设，“司礼监与东厂明面上是两个机构，但实际上都是魏铭在掌权。现下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谁。”
　　他并不是在问郭栾，而是在提醒郭栾。
　　郭栾也很快反应过来：“邢云！”
　　“不错，他虽是被魏铭提点到皇帝身边做事，可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被魏铭收做义子。”
　　此事疑点颇多，有些没有头绪。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郭栾觉察出端倪：“魏铭并非第一次行刺，向来不藏着掩着，怎的这次却想着投毒隐藏了？”
　　顾衡不作声，大脑却一刻不停的考虑郭栾提出的疑惑。
　　“平时行刺的人武功个个稀松平常，前夜那波人竟将你伤的不轻，怕是魏铭要下死手了。”
　　顾衡：“现下锦衣卫对魏铭还有用，他不会下死手。”
　　“我们对他能有什么用？”
　　锦衣卫与东厂向来势不两立，怎么看也是威胁，就像这次行刺之事，想也不想就会怀疑到魏铭头上。
　　顾衡解释道：“能控制皇帝的，可不止东厂。”
　　话说的很明白了，几乎是同时，两人开口：“陆太后。”
　　顾衡点头：“以陆太后为首的外戚势力不容小觑，两波明面上合作，背后指不定怎么内讧。”
　　“所以，魏铭留下锦衣卫是要压制外戚势力。”郭栾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顾衡能做锦衣卫指挥使，朝中局势在无形之中尽被顾衡收在眼底。
　　“陆柠嫁入锦衣卫怕不是魏铭的想法，而是陆太后设的局。魏铭不傻，想必是陆太后给过魏铭想要的东西，他才答应帮这个忙。”
　　“那……郡主知晓吗？”
　　顾衡想起她昨夜那般蠢样，道：“头脑简单，她若是探子，那真是陆太后的一大败笔。”
　　郭栾简直是大开眼界，一个女人，竟会有如此伶俐又可怕的头脑，对自己最信任的亲外甥设局，强迫拉顾衡入伍。
　　这样一来，顾衡私下无论战哪方，在外人眼中已是她陆家的女婿，算得上一家人。
　　可陆太后怕是忘了，他顾衡从无软肋，陆柠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成为要挟他的筹码。
　　一炷香时间过去，两人才得以结束交谈，午时三刻，锦衣卫出任务的出任务，没有任务的就在马场上训练。
　　顾府背后就是锦衣卫总部，两府之隔只有一个马场。顾衡设府时专门考虑过。
　　两人穿过府邸，站在练武台上看着底下兄弟肆意奔驰。
　　就怕这些好日子不多了。
　　片刻，顾衡在不远处看到一个身影，穿的花枝招展，与整个马场的汉子们气质并不相同。
　　陆柠也同时看到了他，刚想着要跑，远处传来顾衡的声音。
　　“郡主是要去哪？臣刚来便要走。”
　　郭栾见状，假迷找借口走开，画面太血腥，他不敢看。典型的刁蛮郡主认怂现场。
　　陆柠尬笑两声：“天气不错，想着四处溜达，没成想溜达到这儿了。”
　　刚说完她头脑简单，没成想好往枪口上撞，不知为何，顾衡突然有了逗她的意味，道：“臣以为郡主是想从这边的侧门逃走，不曾想是随意溜达。”
　　顾府和锦衣卫总部大门都设有通行令，唯独马场的侧门可随意进出，陆柠是在宫中听过的，刚想试试看能不能出去，结果被抓个正着。
　　奸计被识破，陆柠更觉尴尬，她实在是在不住了，真的要疯了……怎么顾衡什么都能看出来。
　　“我累了，先回去了。”
　　顾衡没让她走，跨步走到她跟前，将她逼入死角，两人挨得有些近，陆柠颇感不适。
　　“明日回宫，臣还有事，便不同郡主同行了，替我问太后安好。”
　　陆柠巴不得他不去，迅速抬起头要答应，发现又对视上了，心虚的低下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顾衡看着她这蔫吧小狗似的模样，还真是验证了郭栾所言。平日的刁蛮郡主在他面前总是唯唯诺诺。
　　他又开口：“郡主可是觉得臣可怕？”
　　被冷不丁的戳中心中所想，试问谁会不紧张，她慢吞吞回道：“可笑……本，本郡主可曾怕过谁？”
　　“那郡主结巴什么？”
　　“没结巴。”这三个字倒是说的飞快。
　　此人做事漏洞百出，顾衡再次试探：“那日郡主可是听到臣与郭司印对话了？”
　　陆柠心一沉，装傻道：“哪日？”
　　“大婚当天夜里，臣刚从东厢房走出。”
　　时间地点交代的清清楚楚，陆柠真是要疯了，这怎么回答，听到了？然后现在死。没听到？留给明天死。
　　顾衡见她不答，于是道：“看来是听到了。”
　　陆柠眼一闭，心一横，快嘴说：“那就给我个痛快吧。”
　　顾衡愣了愣，这回答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不仅怕他，还颇有“你有能耐就杀了我”的气势。
　　他在此刻断定，陆柠当真对此计谋毫不知情，那他也无需让人生疑：“臣可是让郡主误会了，那日是在说前夜行刺之人，并未想要刺杀郡主。”
　　突如其来的解释让陆柠措手不及，她抬起头看着神情严肃，但眸光略带笑意的顾衡，更说不出话了。
　　“本郡主知道……量你也不敢。”
　　她也不晓得自己怎的有勇气说出这句话，好像是多年来的习惯，让她脱口而出，却忘了眼前人是大魔头。
　　“臣自是不敢。”
　　说罢，他向后退了两步，给陆柠留出能走动的空间。
　　陆柠想都没想，直接逃离，发觉走的方向不对，又低着头向另一端跑去，来回两趟，都经过了顾衡。
　　顾衡无奈的摇摇头。
　　竖日清晨。
　　陆柠早早便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上，走时也并未通知顾衡，她怕顾衡突然改主意。
　　为防患于未然，她选择先下手为强。
　　平日身娇体软的郡主，此刻催促着马车快些，再快些。
　　也不怕马车颠簸的身体不适，心中只有一个盼头，逃离锦衣卫。
　　成日提心吊胆，锦衣卫上上下下都是男人，甚至连洗衣做饭的杂役也全都是男子。
　　更可怕的是，那些身强体壮的大汉碰到陆柠会行礼，就是嗓门高的要将耳膜震碎。
　　陆柠一刻都受不了这里了，一个顾衡也就算了，一院子顾衡……
　　再待下去真的会疯！
　　之前从未觉着皇宫这般惹人思念，如今不过是离开一天，再回到凤仪宫，她哭的叫个梨花带雨。
　　“姑母，阿柠不求和离，只求将我接回宫中，那儿不是人待的地方。”
　　陆太后顺了两下陆柠的背，道：“阿柠不是小孩子了，懂些事。”
　　陆柠：“我没有不懂事，是顾衡他成日回来便是一身血，我瞧着实在是害怕。”
　　“成婚那日他脸色煞白，伤成那样，眼神还是要将我杀掉般犀利。”
　　陆太后闻言，眸光微闪，“受伤了？”
　　陆柠丝毫不留心，见姑母问起，觉着自己有可能逃离顾府，干脆将自己知道的全说出去：“是啊，那日来迎亲，他身上的血是自己受了伤留下的。”
　　“这天下还有能伤得了顾衡的人？”
　　“他道是刺客。”
　　陆太后陷入深思，刺客不多见，能将顾衡伤到的刺客倒是少见，她抬眸接着套话。
　　“那阿柠可还知道些别的？”
　　陆柠察觉不对，姑母平日并不会和自己说这些，更不会问自己这些事，怎么只是一天未见，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道：“……没了。”
　　陆太后不作答了，陆柠试探着说：“那我……”
　　听她再说话，陆太后不耐烦的起身，道：“阿柠回去吧，既已嫁人，那便为人妇，克己复礼，安分守己铭刻心头。”
　　怎的突然翻脸？陆柠此番来的目的未达到，却好像是来送情报的，越想越不对。
　　她下定决心今日绝不回那地狱，干脆直接跪在凤仪宫前，她不相信姑母会如此狠心。跪了足足一个时辰，没等太后回心转意，反倒等来了顾衡。
　　他二话不说拉起陆柠，陆柠本意是不想起来，但对方劲儿太大，生被拖起。
　　“跪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