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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盟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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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总是能轻易地和别人建立关系。他们形成了同盟，要共同吃掉一个存在。他们把自己互相绑起来，然后再和世界绑起来。很紧很紧。他们都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我想。”
赵医生把纱布蒙在我的眼上。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又细了一分。为了新的孩子。高层不允许omega摘除腺体。所以我现在并不在什么干净整洁的医院。这里只是一个地下室。阴冷潮湿。因为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电，所以没有资格说这里的灯光是多么地昏黄。人总是很容易走上堕落。他们太孤单了，太孤僻。他们没有见过井外的世界，也没有井外的人拉他们出去。他们在阴沟里自生自灭，外面的人没有给他们抛绳子，却骂他们是污秽的老鼠。
如果我不是Enigma，恐怕也不会见到那个完全不属于我的世界。我这一辈子也许只做过这一件值得铭记的事。铜币掉进金汤，铸了一层辉煌。
我没有什么精力去和多少人建立联系，所以为了活下去，我最好找到一个身上本就带着一群关系的人。周宰臣是那个人。至少现在他是我遇到所有人中最合适的那个。
“为了维持体内的平衡，腺体会分三次摘除。在这期间不要诱发信息素，这给腺体的负担太重。”脖颈上注射了麻药，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觉。赵医生一圈一圈地在我的脖子上绕绷带。
“赵医生，如果有一天有了能改变第一性征的手术，无论多少钱，请一定先打电话给我。”
有些讽刺。变性的手术在几个世纪前就发展成熟，现在却因为孩子而失传。
“放心吧。”赵医生在擦粘着血的刀。
“世界在我活着的时候能不能变好?”我没来由地问道。
“你会看到的。”赵医生仍旧是那慢悠悠的语气。
“世界从来很好。只是我过得有些讽刺罢了。”我说道。
“你要去追。”赵医生说。
“是啊，我得去追。不然就什么都没有啊……”
我讨厌无奈的自己。更讨厌我短浅的目光无法让我跳出我现在的圈。
“也许试着找到周宰臣的对家。”
“找到他的对家有什么用？”
“和林韩昭当年一样加入进去，然后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过林韩昭当年在组织里受了周宰臣的暗中照顾，你现在把唯一的武器去掉了，不一定能拼出来。”
“一个腺体算什么武器。”这拉我进入泥沼的东西有什么好处。
“利用信息素和别人建立联系，很有用的武器。如果足够幸运，也许正好能钓上一个冤大头为你所用。”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总比全损了要好。”
“呼——”我感到无尽的悲凉。
“赵医生。”停了一刻，我开口问道，“高层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高层的世界，很好。”
“有多好?”
“下面数百万人流离失所，可他们不过是在进餐时随口说了一个自以为是的高明看法。”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我的食指和中指摩挲着。
“总有人要坐上高位。”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一种凄凉的悲哀弥散开来。
“去吧。华商通信。”
“可以活下来?”
“也许能找到活下去的意义。毕竟待在原地只会想着腐烂。”
“是啊。我整个人都要烂掉了。或者说已经烂掉了。”
“我这里接手过无数的灰色手术。你是唯一一个Enigma。”
“因为大多数Enigma都过得很好吧。”
“只要你把那无用的自尊心丢掉，你至少可以度过十年不自由但优渥的人生。”
“你就当我有病吧。一眼看到头的东西实在让人有些反胃。”
“可未知的或许会将你拉进地狱之下。”
“地狱之下又怎么了。”
“地狱之下，深重的业火，灵魂无法忍受的痛苦……”
“你以为我现在很好受吗？”我笑了一下，“很好笑吧。我从来没有期待过我的降生，现在我还要为我的存在寻找理由。”
“你在爱里出生吗？”我问道。
“我不在爱里出生。”
“您会在爱里死亡的，赵医生。有多少病人要感谢你。”
“你会感谢我吗？”
“我不会。”
“真是无情啊。”
“您知道我更相信利益吧。”
“曾经有个人说过，只有达到物质上的满足后，精神上的爱才会是纯粹的。”
“是啊。毕竟他们不用思考果腹，只需要维持爱就好了。”
“如果不在意物质的话，人可以直接达到纯粹的爱。”
“医生。”我顿了一下，“您知道的吧，这话就像自欺欺人。人不能靠爱填饱肚子。人们需要钱来满足欲望，不是幻想。”
“你是个贪心的人啊。”
“那些人已经拥有一切了，可我连想的权利都要被你取笑吗？”
“抱歉。”
“从来都是这样。”我冷哼一声。
“每隔三个月记得来这里找我一次。”医生说。
“知道了。”我半只脚已经踏出门外。
“一定记得来找我。”他说。
“怎么会忘呢？除非我死。”我满不在乎地挥手。
“你会死吗？”
“怎么会呢。我这条烂命硬地很。”
“要来找我。”
“当然。”
我觉得我该回头看那个年轻而苍白的医生一眼。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我一点儿也没有想到回头。世界就是这样地巧合。一切都是这样的巧合。有人生来富贵，有人生来疲累。最后所有人都会死。只是这人间不同的几十年。实在算不上公平。
“我开始迈向坟墓了。”我走着，步伐加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