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有仙人》来追

12、斩妖

　　嘴上说着懒得管了，可凡义上仙该做的是一点没少做。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公玉仪十分享受。
　　两人一躺一坐，继续讨论着李家村的怪异之处。
　　“若说村子的怪处是因为祠堂里的那东西，那它是为了什么呢？”公玉仪微微眯着眼，看上去是有些困了。
　　凌玄将烛火弄暗了些，说：“村民们看上去都是在过着各自的生活，安居乐业，各司其职。可是……”公玉仪接过话：“可他们的生活是不是太单调了些？街口的大婶永远在卯时初开始卖烧饼，铁匠铺的师傅永远在打着一模一样的刀具，孩童们永远在朱家大门下玩耍。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那日树下的大爷们和方才碰到的那些准备祭祀的人。”
　　凌玄看着他被烛火映亮的侧脸，漫不经心地继续说：“老人家阳气本就不太重，人到了这个时候反倒会变得清明。方才在祠堂看见的那些人，怕只是也就这么一点清醒的时候。”
　　“即便如此，它怕也是不会让他们注意到异样，这才让它为非作歹这么些年。”
　　那妖魔怕是控制了李家村上下，白天时控制他们的行动，吸食着他们的精气，等到了晚上一个个大抵是都倒了。以至于李家村一到夜晚就是一片诡异的寂静，白日里的景象也是让人不适得很。
　　言至于此，便不必多说了。

　　剩下的两日他们就这么在屋子里消磨了过去，清明之日终于到来，他们守在祠堂附近静静等待着。卯时一到，李家村的人汇聚一堂，祠堂的灯火更亮了些。这祠堂地方不小，足以容纳百人，李家村的男丁几乎都在这儿了。
　　主祭人，也就是这里的村长。走到牌位之前，点燃三根香烛以敬先祖。众人齐齐跪拜，焚烧纸钱送上钱粮。
　　整个祭拜仪式过程中公玉仪和凌玄都紧紧盯着祠堂内的动静，这仪式不短，盯得他们眼睛都微微发酸了。
　　不知过了多久，仪式终于来到末尾，村民们共同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希望来年有个好收成。就在此时，公玉仪看见有大量浓重的黑雾喷薄而出，笼罩住整个祠堂，还在不断的向整个李家村蔓延。
　　凌玄将肃命剑挥出，立在李家村正上空，金色的光芒笼罩住村子，将那黑雾的范围控制住。而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李家村的村民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他们祭拜结束之后便都快速散了，要回家去。
　　两人趁机进入祠堂，甫一进去祠堂门便紧紧闭上，那声响震的屋檐上的鸟都待不下去。他们对视一眼，看来对方也是知道他们要来。
　　凌玄手中紧握剑柄，探查着周遭动静，如今公玉仪不能动手，他可得把人看好了。公玉仪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不免好笑，又是有些无奈，罢了，随他去吧。
　　摇了摇脑袋，不再分神思考这些，神情严肃起来，专心应敌。
　　今日清明，鬼门大开，小鬼探亲。数不清的魂魄飞出，公玉仪仔细地一个个查看，可得分清哪个能杀哪个要放，一旦杀错了哪个，都是个麻烦。
　　等这些鬼魂飞得差不多了，两人都看向了祠堂牌位的正中间，那里站着一个人——又或许是一只妖魔。
　　公玉仪看着他不由得挑眉，别的不说，这位妖魔兄长的还不错：“终于见面了。”
　　那妖魔嗤笑：“我何德何能，居然劳烦凡义上仙和子容上仙亲自来杀我。”
　　听他这话，二人却也没甚反应，公玉仪甚至还笑了一声：“承蒙兄台如此抬举，不如你直接认罪伏诛如何？”只是这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对面哼了一声：“若是这般聊天，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开打就是。”说罢，手上蓄力便朝公玉仪抓来。
　　还没等碰到公玉仪，就被一旁刺来的肃命剑给打偏。那厮见状立即向后躲开，再次伸手招来无数怨气，刺耳的尖叫和难平的哭声混杂其中，听的人一阵头疼。凌玄和那妖魔对上动作不停，还分出精力布了个结界在公玉仪身上，把那些无比怨恨的声音隔断开。
　　公玉仪站在那里看着凌玄打斗，一边紧盯着局面一边抽空想着：这被人护着的滋味儿还真挺好。
　　那妖魔一边与凌玄纠缠，一边说：“你只说我吸食他们精气，要杀我还他们清净。那你们又可知百年前是他们贪欲不满，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毁掉祖上坟墓，拿着先人尸骨为祭养出了我，让我满足他们的欲望，”说罢，还装模作样委屈道，“我说二位上仙，此等无情无义之人，我这么做也算是……除魔卫道了吧？”
　　凌玄一剑挥出，磅礴灵力席卷而来，刹那间将那妖魔击落在地。肃命剑落下，贯穿过他的身体，死死钉在地上：“不管当年如何，与如今之人无关。他们只是在顺着先人做法祭祀祖宗。即便当年之人犯错，自有冥界与天道衡量过错，哪里容得你来惩判？！”
　　那妖魔见已无法脱逃，看着凌玄的脸，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阴狠地大笑起来：“冥界、天道。”他看着凌玄，嗤笑一声：“那不知凡义上仙所求之事可得到了上天垂怜？”
　　　凌玄眉头一紧，来不及思考他是怎么知道的，手中一道剑意立即刺穿了他的喉咙让他彻底说不出话来。他也不再抵抗，而是看向了公玉仪。凌玄急忙隔断了这视线，结法阵将这冲天怨气收集起来带回去。一切做完，他才敢回过头放出公玉仪。
　　公玉仪走了过去，凌玄一下就紧绷着身子，以为公玉仪注意到了刚才的事情起了疑心。却没想到，他只是走了过去，与凌玄擦身而过，走到了刚刚那妖魔倒下的地方。
　　凌玄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和公玉仪站到一处：“怎么了？”公玉仪蹲了下去，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又是泱生。”
　　凌玄顺着公玉仪的手看了过去，那里躺着一根妖羽，是泱生的。
　　公玉仪把东西捏在手里：“我还真是小看泱生了，看来这三百年间他可没闲着啊。”凌玄看着也是紧紧皱着眉。
　　公玉仪原本以为泱生被封印，外面又有凌玄和他看着，动作再大也不会大到哪去，没想到啊，居然弄出个这么麻烦的东西。
　　这可遭了，如此一来，泱生的计划不知实行到了哪一步，还差多少？接下来又要做什么？只有凌玄一个人和他对上……他终究是不太放心，可天道在上，他如何随着凌玄一起行动。公玉仪想着想着便又是叹了口气，天杀的，怎么下了凡还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在这里干站着等也不是个事，公玉仪看向凌玄说：“你先去清理干净这村里的怨气，我还得去寻药。”说罢起身便要走，转过身子还没等迈出脚，手腕就被人抓住了。公玉仪回头，看到凌玄依旧紧锁的眉头，再一回想，心下明了许多，语气不免放缓：“我就出去找找，一会儿就回来。”
　　听了这话，凌玄虽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却是松开了手。公玉仪眼含笑意，心底却是一阵疼。
　　他不想拖沓太久，转身便朝外面走去。他向来是个不太听话的，再次运转灵力，身影便消失了。

　　再次出现时，已在青州的另半边了。今日大概是有雨，天边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大片大片乌云压了下来，逼的人透不过气来。风声呼啸而过，将公玉仪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闭上眼，将神识铺了出去，覆盖着每一寸土地。耳边风声与雷声交杂砸到人的耳朵里，他就那么稳稳地站在那儿，仿佛是这天地之间最后的清净。
　　当公玉仪睁开眼时，雨滴已经落了下来，每一滴都躲开了他。手抬起之时，面前的海水一分为二，一株灵草缓缓落在他的手心。公玉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次，应该能多撑些时日了。”
　　可他转身要走之际，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他站稳身子面色不改地擦干净，然后继续往前走。

　　等公玉仪回来时，凌玄已经把李家村的那些个怨灵处理干净了。他又在这里设下法阵，能够将鬼魂所带来的怨气、煞气收集起来，到时候由他一起处理。
　　他们回到凌玄的小屋，叫上了小童子打算回去。临行前，他们站在村口看着恢复了神志，互相抱着痛哭流涕的村民们。小童子看到这副场景，不免哀叹。
　　若是之前，他定要问上一句：“他们的命不能还给他们吗？”可公玉仪曾对他说过，万物因果轮回，今日之事，是曾经某事某物的果，也会是未来某事某物的因。
　　昔日李家村为了一己私欲饲养妖魔，最终反噬己身，导致后代也要为之承担代价。而如今那妖魔作恶多端，自食恶果，被他们斩杀。这就是他们的命，从来无可更改，便更无“还”这一说。
　　这世间事从来不是简单的“借还”二字。

　　三人默默站立片刻便要离开。公玉仪转身与凌玄相对而视，最终是凌玄先开了口：“没事吧？你刚刚是不是又动用灵力了？你怎么……”公玉仪是真的听不得这些啰嗦，连忙打断：“我说凡义上仙，你怎么这几年越来越啰嗦了？我自有分寸，你用不着这么小心。”
　　他顿了顿，轻笑着说：“再说了，我本就是吊着一条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像我们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更该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转世投胎，再世为人嘛。”
　　眼见这人又要开始说些胡话，凌玄强行让他闭了嘴：“走吧。”听见这话公玉仪不由得挑眉疑惑：“走？走哪？”凌玄脚步微顿，转头看向他：“说说前两日你瞒着我的东西。”
　　公玉仪：“……”
　　遭了，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干净，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