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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女扮男装” ...

  •   为了方便出行,陈三狗穿了一套三爷的衣服,“女扮男装”。
      老太太汪琦夸赞他:“你眉毛浓,身量也长,这么一扮,像个真正的男儿郎了。”
      陈三狗红了脸,想坦白他本就是个男孩的话滚到了嘴边,被老太太拍在背上的手掌拍散了。
      “快去快回,我们等着你。”
      “嗯。”
      陈三狗不再犹豫,翻身上马,一身绸缎长袍被他拉起来围在腰上,成了身适合骑马的劲装,衬的陈三狗英姿飒爽,打马披风少年郎。
      他的骑术是他爹教的,他刚给他爹当儿子时,旱灾刚发两年,他爹还算有底子,养了匹马带着他四处行商。
      后来连着灾年,马换成驴,驴换羊,羊换鸡,鸡换米,他爹的底子没能撑到灾年结束,一身骑术却没丢了。
      “驾——!”
      陈三狗心里也着急给江子霖找大夫,手里的马鞭割开空气扎到马身上,恨不得马能多几个蹄子出来。
      幸而吴家庄离镇上不远,不到两个时辰陈三狗就在镇上找到了医馆。
      镇上只有一个医馆,说是医馆,实际上只是一个江湖郎中在自己家挂了个招牌。
      “大夫,请您去吴家庄出趟诊。”
      眉毛跟胡子长成一团的江湖郎中抬了抬耷拉的眼皮,说:“只坐诊,不出诊。”
      陈三狗直接跪下,磕着头说:“会给您准备额外的出诊费的,求求您跟我去一趟吧,我们老爷都昏迷一夜了!”
      他为他爹求过不少大夫看诊,已经很有经验了。
      “嗳嗳嗳!你这是做什么,还想用这招逼我去不成?”郎中闪到一边,不受陈三狗的跪拜。
      但有些动摇了,他医术不高明,有些钱的都愿意到更远的县里去找大夫,没钱的又看不起病,以至于他在这荒年只能靠给人抓去腥的药材过活。
      今日来个小少年求他去看病,像对待名医那样求他,让他好不满足。
      “你给多少诊金呐?”若是给的够,去一趟那铁桶似的吴家庄也无妨,郎中想。
      陈三狗爬起来,顾不上拍去身上的灰尘,从腰间抽出老太太给他的几根银丝,诚恳地说:“这有一些,给您做定金,去了医完老爷,还有另外的。”
      能使头发丝似的银丝,不会是小门小户的,郎中松垮的眼皮挡住了他骨碌碌直转的眼珠子,陈三狗只看到本来冷面的大夫突然挂上笑。
      “用不了这么些,你只管带我去,医好了再给也一样。”
      话说的可漂亮,心里打的是做富贵人家救命恩人的主意。
      “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症状,我带些药材,若是能用,也不用你再跑一趟了。”
      “被打了头晕的,就是不醒,除了晕,他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口,大多是棍棒砸的,最严重的一个在右腿上,被刀砍的能看见骨头。”
      郎中本来就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这么一听更加心虚,他问:“伤成这样还活着?怕不是晕了,是死了吧?”
      “不,不是死了!”陈三狗一张脸憋的通红,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
      “行行,没死就没死,但我先说好啊,伤成这样,就算我去了也八九十治不好,你这些银子就全给我吧,免得去了再说我治不好不给钱了。”
      本来郎中想治好了敲一大笔,听了症状却只想早点儿拿到钱。
      他又问:“伤口血都止住了吧?不然流上一夜人早没了。”
      “止住了,但他脸色也不好,看着很憔悴。”
      陈三狗一脸担忧。
      郎中见状,闲问:“这家老爷是你什么人?”这小少年衣着华贵,瞧着身份地位不算低,却愿意为这老爷说下跪就下跪。
      “是我……是我……是我相公……”陈三狗不会撒谎,憋了半天照实说了。
      郎中一条缝的眼都睁大了,上下打量了几番也没看出这少年是个女的,他暗忖,难不成这家老爷是个男女不忌的?
      他提醒自己管好嘴,说:“走吧,药材捡完了。”
      陈三狗带着郎中策马,速度慢了些,却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吴家庄。
      留着收拾屋子的都是江家的主子,没一个会干活儿的,一整天也只把正屋打扫干净了,两间侧房动也没动,这还是周大雨买完粮食回来帮忙的结果。
      正屋用木板搭了一张矮床,上面铺着稻草和刚买的床单,江老爷皱着眉躺在上面,面色苍白无血。
      “大夫,您快看看我们老爷!”
      老夫人见了郎中,如见了救命稻草,虽还端庄着,目已露期冀之色。
      江湖郎中知道自己医术并不高明,装模作样给江子霖把了脉,匆匆留下一句醒不了后,就赶紧走了,也不敢说让江家人把他送回去,更怕江家人把原本给他的银丝拿回去。
      但有江家府医在前的诊断,江家人也没怀疑他是不是滥竽充数胡乱诊治,没拦他。
      那老太太又一次听到自己的儿子醒不过来,没晕过去,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坚强奋斗内心却塌了个窟窿,肉眼可见地脸色灰败了下去。
      自己的儿子连孩子都没留一个,就要这样离开了吗?
      此刻老太太的心里装不下江家的未来,装不下这一群人,只能装下自己的儿子江子霖,她无声地祈祷,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她也愿意。
      其他人都受到老太太情绪的感染,要么已经开始悲凄地小声哭泣,要么也不敢上前安慰老太太,仿佛江子霖确实是已经死了。
      唯有陈三狗,不长眼色挪到老太太跟前,说:“老太太,大夫说醒不了,但也没说不能活,以后我会照顾好大爷,让他一直活着。”
      怕人不信,举起手发誓:“我发誓我绝对会对大爷不离不弃,若做不到,那就让雷劈死我去!”
      谁也不知道,一直躺在木板床上的江子霖睁开了眼睛。
      实际上,他一直对外界有感知,包括府医和江湖郎中对他下的判决,包括陈三狗对天发誓,他统统都能听到。
      他只是不能动,站不起来,像是睡深了被鬼压床,就在刚刚,他听到陈三狗诚恳对天发誓,一种迫切的想要醒来的欲望爆发出来,让他睁开了眼睛。
      “三丫!”江子霖激动地喊了一声,想下床去给这个惹人喜爱的丫头一个拥抱,但他立马发现自己除了头部,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无法控制。
      他沉静下来,这两天他在连头部都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已经学会了冷静。
      被他惊动的江家人围过来,一时间悲喜交加,每个人都不怎么能说话。
      尤其是老夫人,大喜大悲,让她又要再度晕厥过去的迹象。
      陈三狗虽然迟钝,此刻也是欣喜的,他跪趴在木板床边,问:“你感觉怎么样?”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大爷不坐起来,动也不动,只是躺着,但想着可能是晕了两天太虚弱了,就没问。
      但江子霖的接下来的话再次给众人扔了个炸弹:“我好像……不能动了,只能转动头部。”
      老太太晕了过去,三太太和二姨娘都不由自主地小声惊呼出来。
      陈三狗眨眨眼,说:“可是大夫都说您醒不过来,但是您醒了,那是不是说明,您之后也能动起来?”
      春风吹进堂屋,撩动陈三狗的发丝,撩动江子霖的心弦,他对这个仿佛长在自己心上的女孩心疼了,如果他站不起来……他不能耽误她的一生。
      “你,你走吧,这里,江家,养不起你了。”江子霖把整个环境尽收眼底,这么破烂的房子还是他第一次见,难道他要让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在这样的环境里照顾很可能会永久瘫痪的他吗?
      这是不对的,他不能利用懵懂女孩的纯真。
      她站起来,气红了脸,兀自跑了。
      跑了好,再找个人嫁了,总比跟着一个瘫子强。见自己的小妻子跑远,江子霖才有心力分出来给其他人。
      “母亲怎么样了?再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老爷疲惫地说。
      “母亲没事,大哥,你这,还能不能好了?”三爷回答他,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他还能不能养活江家了。
      江子霖看到母亲呼吸平稳,暂且放下心,语重心长地对江子德说:“三弟,你是江家的儿子,如果我不行了,就要靠你,母亲、三弟妹,二姨太,他们都是你肩上的担子,你的玩心要收一收了。”
      江子霖语重心长,以前他不是没说过这个三弟,但一直想着他还小,即使教育也并不算严厉,可如今遇到事了,才意识到并不能事事都靠自己,十七岁的三弟也已经是个大人了,马上还会成为一个父亲,是时候长大了。
      杨秀荣点点头,她也深觉自己的丈夫太幼稚,但她是被家里求荣送来的,自然不可能对自己的丈夫说什么重话,到了现在的地步,她只希望自己的丈夫能支棱起来。
      江子德目光躲闪,一缩脖子说:“我去看看四姨太做好饭没,快饿死了。”
      江子霖无奈,又忍不住去搜寻刚刚跑走的陈三狗。
      这边陈三狗气冲冲离开,他不是个容易牵动情绪的人,这对他在荒年的日子很有帮助,但是他……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被抛弃一次吗?
      哪里才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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