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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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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一宗忙碌起来之前,林参已经悄悄一个人抱着一堆需要清洗的衣物回了小七宗。
昨夜的白衣混在其中,被他巧妙地从周禧眼皮子底下带了回来。
清雪几乎融化完毕,寒冷的天气令人难以离开被窝。
就连习惯早起的温语都拖了好一会儿才起床去给大家做早点。
林参难得主动来帮他打下手。
“不是吧……”
温语像看陌生人一样打量正在生火的林参,“你被夺舍了?”
灶子里熊熊燃起的火焰在林参脸上跳动,将他标致耐看的五官映得比以往温柔许多。
他忽然没来由地问:“小语,在你看来,小七宗是不是有我没我都一样?”
温语没听出他的弦外之意,翻了个白眼说:“你还知道自己没用?”
林参态度始终如一,不轻不重,隐隐藏着神秘,就像他失神落魄般往灶炉里丢柴火的动作。
“哪天我离开了,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照顾好小七宗。”
温语终于察觉一丝不对劲,神态认真了些,手中打蛋的速度渐渐滞缓,凝视着林参脸上的火光问:“你要去哪儿?”
“回老家,成家立业,总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你还有老家?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谁没有出生的地方,不过是有的人回不去了。”
温语双唇半启,手中再无动作,呆滞良久,良久无言。
林参风轻云淡地拍了拍手中木屑,抬眼平静地瞧向他,“很震惊吗?难道你还会舍不得我?”
温语缓缓开口,“我从来没想过小七宗会少任何一个人。”
林参嘴角轻微牵扯出一个淡漠的笑,“别的宗门弟子都是来来去去换了一批又一批人,我们为什么要当例外?”
温语重新慢慢打蛋,眸光苦涩,“他们都有各自的家,而我们本身就是一家人,除了小七宗无处可去。”
林参撑住膝盖,好似十分用力地站起来,起身后走到灶台边去切葱,“难不成你就不打算娶妻生子了?拾颜拾星也不嫁人?”
打蛋动静戛然而止。
林参感受到了他内心挣扎,却依旧淡然自若不紧不慢地悠悠切葱,“亲手足都要天各一方,你不要活得太理想。”
温语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接受了某种现实,继续打蛋,“打算什么时候走,其他人知道吗。”
“腊月初三以后,我随时可能会离开,暂时只告诉了你,你先不要告诉他们。”
“嗯。”
问清楚后,温语再没说话了。
厨房里气氛低沉,阴郁,林参切完葱离开这里,依次敲响西边两间屋子的门。
“花拾颜,拾星,起床了。
“何拾银,起床。”
最后走到南边,他自己房间的隔壁,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进去。
但在嗅到刺鼻的酒味后又嫌弃地砰一声把门关上了,心想林甘是不会饿着自己的,没必要叫。
当迷蒙雾霭渐渐散去,阴了多日的天气终于露出一丝阳光。
几人拖沓半天,终于全部都起床。
林参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边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他们还是顶着迷迷糊糊的睡眼照常洗漱,和以前的每一天都一样。
但林参的眼神却与往日大有不同。
等贺英供出十六年前的秘密,林参也就没有继续留在平安派的必要。
这最后几天,他想多看看小七宗的师弟妹们。
先前想了很多次要给花卷寻个可以安稳度过下半生的婆家,但挑来挑去都觉得不满意。
一直以为来日方长,有时间可以再等更好的良人出现,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不能在花卷出嫁那天坐在最重要的席位上,难免遗憾。
等温语煮好面条一碗一碗端过来,其余人陆续落座。
花卷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面,察觉身旁有股奇怪的眼神一直看着自己。
稍稍转头,便对上了林参莫名其妙的注视。
面条愣在花卷嘴边,她吞了口口水,慢慢放下筷子,目光怯怯躲闪。
林参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些伤感,这会儿才意识到花卷很奇怪,从一开始就时不时朝这边偷望,做贼心虚一般。
不正常的还有林甘。
平时开饭跑得最快的老酒鬼,到现在仍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一碗无人认领的葱花煎蛋龙须面,孤零零被搁置在桌上。
林参正打算问呢,却见花卷忽然噗通跪下,低头捏着衣角哽咽地说:“大师兄!我错了……”
好嘛,本来什么都没发现,只是心中感怀才多瞧了她几眼,结果竟有意外收获,给她吓出了个不打自招。
林参倒吸一口凉气,抬眸打量其他人。
发现何竹温语林拾星皆埋头默默吃面,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想引火烧身,因此都保持着一副“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态度。
他转头把视线落回花卷身上,捕捉到她偷瞄被发现后一闪而过的慌张。
“先起来,交代清楚。”
花卷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坐回凳子上,双手无措地扣弄面碗,低头弱声道:“是她先辱骂我,我才把她推到牛粪里……”
林参重重深吸一口气再长叹出来,捏了捏额心,“谁。”
花卷惊抬双目疑看向林参,“你不知道哇?”
林参冷冷瞥她一眼,吓得她又迅速低下了头。
“小六宗的常萱……”
“然后呢。”
“然后她们追着我打,我就跑,跑回小七宗她们还不肯放过我,于是我用你的琴……招来蜜蜂把她们蛰得鼻青脸肿……”
说到这里,每个人都憋着笑,就连花卷都忘了害怕。
砰!
林参放下筷子一掌拍在石桌桌面,才把他们偷笑的表情给震了回去。
花卷肩膀抖了抖,“我知道错了……”
林参双手抱臂,严肃盯着她,面无表情道:“你好棒啊,我的琴都会用。”
花卷冲他“嘿嘿”笑了一声,试图缓解紧绷的气氛,但见林参表情阴沉,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又讪讪低下头不敢再多看林参一眼。
林参无奈移开视线,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心累。
视线不经意瞥过林甘房门,才明白这货是怕小六宗上门找麻烦,才躲着不敢露头。
事情发生在昨日下午,正是林参待在大一宗那会儿时间。
夜里小六宗宗师连夜带那几个被蛰坏的女弟子下山诊治,因此还没来得及找林甘算账。
小七宗其他人见林参对此一无所知,于是个个都闭口不谈,妄想蒙混过关。
正巧林参也有心事,没注意到昨天吃晚饭时的怪异氛围。
但这么大的事情小六宗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几刻之后,天色彻底明亮,小六宗的队伍便气势汹汹找上了门。
“林甘!林拾羡!!给我出来!!!”
白明朝领头,一脚踹开小七宗的篱笆院门,瞪了眼石桌边还在吃面的几个弟子后,凶神恶煞地朝林甘房间走去。
他就是小六宗宗师师父,名叫白明朝,花甲之年,身体硬朗,带着一众身穿橙黄色派服的弟子,与院子里弱小的浅绿色小团体针锋相对。
白明朝是平安派内门弟子,与林甘师出同门,原先都是前大五宗宗师的得意弟子。
在前一届大五宗的二十多位师兄弟当中,曾一下走出三个宗师,便是如今的大五,小六,和小七。
然前二位皆姓白,继任宗师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唯独林甘是靠本领上位,被嫉妒在所难免。
后来在林甘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因此折了一条腿,曾经的同门师兄总算能踩在他的头上耀武扬威。
小七宗弟子也一夜之间全都分去了别的宗门。
只剩下林甘一个光杆司令。
如今小七宗虽依然是最狼狈、最寒酸、最不起眼的一个,但白明朝仍将小七宗视为眼中钉。
只盼林甘早些被平安派除去宗师之名才算彻底解这多年的心头妒忌之恨。
可偏偏林甘就像个蟑螂一样顽强,靠捡也能捡来弟子,死皮赖脸地又当了这么多年宗师!
白明朝没少挖他墙脚,却不知怎地,就那几个其貌不扬的小弟子,愣是挖不到!!
后来又出了个林拾希,次次在同龄组碾压他的徒弟。
于是,他对林甘的恨,与日俱增!
此刻他横眉怒目,一身橙黄衣衫如同愤怒的火焰,直烧林甘房门。
黄衣弟子们将小七宗团团围了起来,其中五个戴着帷帽的女弟子更是不由分说怒气冲冲地朝花卷走来。
“林拾颜!今天你死定了!!”
“不把你丢粪坑里我就不姓常!!”
何竹温语当即起身拦在花卷面前,却被小六宗的男弟子嘲讽。
“女孩子之间的矛盾,我们都不出手,你们俩也给我滚一边儿去!”
二人自是不肯让开,不过确实噎得说不出话。
林拾星作为花卷面前的第二道防线,虽然害怕,但还是努力安抚师姐,“没关系,师兄不能帮你,但我会帮你的。”
花卷牵着她的手,感动得紧紧握了握,最后却把她推开,“我自己承担,不用你陪我一起白白挨打。”
此时另一边,林参大步一迈站到了白明朝面前,伸出一只手臂将他拦下。
“六宗师父。”
林参面色沉静,一字一句透着淡定,“我师父下山喝酒去了,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找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