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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 ...

  •   “你把我当什么!!”

      林参让贺英在寸光庭的亭廊里等,自己则进到白蝉屋子里,不客气地将白蝉从睡梦中叫醒,并说明来意。

      此时白蝉坐在床上,气得连捶被子,“什么人都丢到我这里让我看管!!老朽好歹是一派之主!!给你带小孩儿带了十一年!!现在连成年人也让我看!!!”

      老人家的白胡子和白头发乱成一团,像顶着一个银白色鸟窝,刚生完气就垂下头,坐着打起了瞌睡。

      八十岁的人了,还这么能睡,身体看来是极好的,至少还能再打二十年,直到百岁。

      林参很是欣慰,站在他床边说:“您老老当益壮,我还有很多忙需要您帮,这点小事就不要推辞了吧。”

      白蝉挺直身板伸了个懒腰,手掌顺着眼睛捂到下巴,压抑着起床气悲催道:“老朽早晚要被你折腾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这个瘟神给送回捞月谷。”

      林参笑了笑,“请神容易送神难。”

      白蝉抓狂,“可你也不是我请来的啊!!”

      林参:“双椿绕菏请来的。”

      白蝉:……

      “按我刚刚编排的说辞,您留下他,安全保护到腊月初三就没您事儿了。”

      单方面“商量”好之后,林参走出去,让贺英进来。

      白蝉在他背后张牙舞爪做鬼脸吐舌头,冲他疯狂宣泄小情绪,等他一回头又装作困意浓浓的样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林参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心中暗暗嫌弃道:难怪希妹这些年越来越顽皮,都是跟这个不正经的老头子学坏了。

      “咳咳,贺大夫,这位就是平安派白掌门,近些天总是失眠多梦,劳您多费心思调理调理。”

      贺英抬眸与林参暗中对视一眼,拱手朝林参轻微颔首,接着便走到白蝉床边九十度弯下腰,谦卑恭谨地说:“白老前辈,您放心,我祖传的推拿手艺定能让您睡个好觉,这些天我就伺候在您身边,照顾您的吃穿用度,保证给您把身子骨调理到五十岁的状态。”

      听见这一连串好听的话,林参有些想笑。

      他不知道这些话对白蝉管不管用,反正能把林甘哄得飘飘欲仙。

      一想到那个爱喝酒又怕死的酒鬼师父便哭笑不得。

      呵……

      他偷偷轻笑一声,转身往外走,只留下一句,“那你们这几天好好相处。”

      这句话既是在告诫白蝉,也是给贺英的叮嘱。

      屋里二人却都以为他只是在说给自己一个人听。

      毕竟贺英不知他和白蝉之间的秘密,白蝉也不知道他要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普通郎中安全送到乐壹面前。

      两个人各自都有不能宣之于口的话,但都能听懂林参的暗示。

      白蝉:“晓得了。”

      贺英:“鄙人明白。”

      林参走出白蝉屋子后,并没有离开寸光庭,而是稍一转折就近去了周禧的房间。

      他点亮烛台,反客为主,轻车熟路地在屋子里脱下染了泥印的白衣,并藏进周禧盛装换洗衣物的竹篓中,用周禧换下来的衣物遮掩。

      接着又从衣柜里挑出周禧的深绿色长裾穿上。

      周禧年少腰细,林参穿他的衣服明显感觉腰围有些紧,系带只能略微绑得松些才舒服。

      夜里的冷风从林参裤脚爬上大腿,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衣袍下摆竟然盖不住脚脖子。

      平时没觉得周禧有多矮,可在他身上刚刚合适的衣服怎么会这么短!

      不过只能将就,总比冻着要好。

      林参再在铜镜前整理一番发型,确认不会被认成是“白衣人”,才放心走到桌边坐下。

      心想来都来了,顺便查一查周禧的功课。

      周禧喜欢把书桌放在窗子边,百叶窗割裂的月光一条条照进来,浮光通透,别有意境。

      小屋子简单又干净,三套用途不同的桌椅,一床一柜就是全部。

      书桌上的竹制笔架中各个用途不同的毛笔由长到短依次挂着,书籍整整齐齐摆放成几摞,砚台压着宣纸,每个细节都十分有序利落。

      但唯独在窗沿下的一叠信件被随意搁置着,不禁吸引了林参的好奇。

      他随便抽出一封打开来看。

      伴随着微风吹动信纸发出沙沙声响,林参的表情渐渐变得丰富。

      从凌乱,到羞赧,最后嘴角抽了抽,只剩下复杂的沉默。

      “我一直都相信,遇见你,是上天的恩赐,你柔美的微笑像月季开在我的心里,我的红尘希望有你相伴,想与你一起看海枯石烂,到地老天荒。”

      林参忍着黏腻的心情,明知看了会很不舒服还是打开了下一封。

      “今夕何夕,吾思悠悠。佳人如画,魂牵梦萦。金风玉露,柔情似水。星月为凭,唯盼卿顾。”

      再一封。

      “林拾希,别不知好歹,本公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今夜子时,前山竹林,不见不散。”

      屋外,寸光庭亭廊里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林参像被打了一记不疼不痒的耳光,顶着浑身鸡皮疙瘩不知所措。

      周禧推门而入,随之一阵寒意灌入屋内,吹得烛台摇晃不止。

      “大师兄!我刚刚看见!”

      周禧进屋后瞧见林参坐在书桌前,手边还有三四封拆开的信。

      于是当即变了脸色,第一时间要说的话被吓得噎了回去,急忙改作一句:“你怎么能拆我的信!”

      他冲过去一把夺走林参手中的信纸,手忙脚乱地把那些还没打开的信封一股脑扒拉到自己面前,并一一叠放起来,嘴里气愤地说:“这是我的隐私!”

      林参瞧着他微微羞红的脸,轻描淡写道:“你忘了,我又不识字。”

      闻此,周禧一瞬间如释重负,但仍闷闷不乐,咕囊道:“那你还看得那么认真。”

      林参坏坏轻笑,“我也不是所有的字都不认识,这些……”

      他稍稍停顿,双手架在桌子边缘,目光凑近周禧,用挑逗般的语气问:“都是情书哇?”

      周禧拍了拍桌子,一本正经地指住林参,压低眸子,故意作出一副凶狠模样盯着林参说:“林拾鲤!别逼我杀人灭口哦!”

      林参吭哧一笑,略略宠溺道:“好好好,我保证不说出去。”

      周禧泄了假样子,羞愤又苦恼地跺了跺脚,撒娇般委屈倾诉道:“你还好意思嘲笑我,不都是你让我假扮姑娘家,才搞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人!”

      林参不走心地应和,“这些信你都看了吗?”

      “有的看了有的没看。”

      说着,他抱住自己打了个冷颤,抖了抖脑袋说:“咦!有些看得我好恶心!”

      是挺恶心的。

      林参这么想着,愈发憋不住笑。

      周禧见他这样子,气得两只手重重怕打在桌子上,抓狂道:“林参!林拾鲤!!你够了!!”

      “咳……”

      林参抬手挡住压不下来的嘴角,干咳一声后,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那你不打算选择谁回应一下?”

      闻此,周禧情不自禁皱眉审视他两眼,“说什么呢?!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一个大男人,跟他们有什么好回应的?!”

      林参藏在手背下的嘴角微微垂平,视线飘忽望着空荡荡的桌面,又问:“说不定有人不介意你是男子呢。”

      周禧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我介意!”

      林参忽而不再吭声,眼眸轻微颤抖,睫毛闪了几道烛光。

      “嗯。”

      须臾,他起身去关门,脸上再无半点打趣的笑意了。

      “你刚刚去哪儿了。”

      周禧隐隐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异样的波动,但听见他先问到了自己本就想说的话,便没多想其它。

      “我去小七宗找你了呀,你怎么不在小七宗?还有。”

      他打量一眼林参的衣着,“你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

      林参淡定自若地扯谎,“我在小七宗附近徘徊等你,一直没等到,不知不觉便走到这里了,忘了穿外套,借你的穿一下。”

      周禧没有怀疑,“我早就去小七宗了,但没看见你,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你回房间,便猜你是来找我了,所以急忙跑回来。”

      他把林参拉到八仙桌边坐下,谄媚般地为林参倒了杯茶,神秘兮兮道:“大师兄,我在小七宗外面的林子里遇见了两个很奇怪的人。”

      “哦?”

      林参小抿一口茶水,目光空空地看着杯子,随口附和道:“什么人。”

      周禧对此兴致勃勃,早就按捺不住想说给林参听,这会儿与林参抵膝而坐,伴随着丰富的表情,快语速滔滔不绝道:“一个黑衣人,一个白衣人,两个都好厉害!前者想杀我,后者救了我!要不是白衣哥哥及时出现,我差点死在那里!”

      反观林参说话不紧不慢,一边淡淡喝茶一边想了想才回话:“你梦游了?”

      “啧!”

      周禧见他不相信自己,顿时觉得好没意思。

      “你才梦游呢,我说的是真的!”

      “哦。”

      林参从他脸上移开视线,态度不清不楚,“难怪脸上有伤,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恭喜啊。”

      说罢又喝一口茶。

      周禧眼眸垂下来,随手摸了把脸上的擦伤,失望地咕嚷:“反正你也不懂他们的武功对于我们习武之人来说有多么难得,跟你说了也白说。”

      林参含着茶杯边缘瞥他一眼,没说话。

      周禧面色一改,话锋一转,挪了挪凳子靠林参更近,似乎终于要说最重要的话,“大师兄,你再教我一些手语呗!”

      林参故作疑惑道:“干什么?”

      “救我的白衣哥哥是哑人,他要用手语跟外人交流,我怕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看不懂他说什么,所以想多学一些。”

      林参冷漠拒绝道:“我忘得差不多了,教不了你。”

      “你不是说你有个聋哑的发小,从小跟他就是用手语交流的吗?怎么会忘呢?!”

      林参幽幽无语看向他,“那都十六七年前的事情了,比你出生还早。”

      周禧思忖片刻,“也是……”

      林参不想教,但也不愿见他如此失落,便提出:“藏书阁有相关书籍,你去看书比我让教更有效。”

      周禧听后喜出望外,“谢大师兄提醒!”

      林参默默叹了口气,轻轻放下茶杯,“这么晚了,歇息吧。”

      说着起身朝藏白衣的竹篓走去,“你的衣服我给你拿回去洗,下次再一起送过来。”

      “等等!”

      周禧忽然喊住他,走到他身边,怀疑的目光从林参脸上移动到竹篓中。

      林参余光看见他的表情,手指轻微动了动,但面上仍是一派从容,甚至浅浅笑了笑,“怎么了?”

      好在周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怀疑其实是种担忧。

      只不过在心虚的林参心中眼中变了一层味道罢了。

      “今晚太奇怪了,你没有武功防身,还是别回去了,万一又碰到那个黑衣人呢!”

      林参话音停顿两秒,眼底闪过一抹微妙的雾气。

      “好。”

      此刻拒绝容易引周禧多想,林参只能答应,应罢直接转身朝床榻走去。

      屋里烛光忽然熄灭,身后传来周禧活泼的脚步声。

      夜色一瞬冷清下来,林参终于松懈了面上的伪装,露出既紧张又愧疚的神色。

      周禧灭了灯,从林参身边跑过去,先一步脱鞋上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林参唤道:“大师兄!你睡里面,我保护你!”

      林参边朝他走边回应:“嗯……”

      夜这么黑,足够藏匿太多的秘密与情绪。

      周禧自顾自解开束发用的丝带,始终没有察觉弥漫在周围的感伤与拘谨。

      林参躺下后背对他。

      周禧解发脱衣的动静在林参的感受中莫名缓慢而夸张。

      脑海里不知不觉会浮现出一些荒诞的画面与声音。

      “小心别着凉。”

      周禧躺下,欲替林参拉一把被子,但刚伸出手,什么都还没碰到,就引起了林参下意识躲避的举动。

      “大师兄?”

      林参转身面朝房顶,自己给自己拉好被子,闭上眼睛,冷淡命令道:“安静,睡觉。”

      周禧默默缩回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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