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仲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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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言……停下！”
雩娄的语气带着急切，同事她伸着能动的那只是去抓头上胡乱动作的澡巾。
【你这女人，真的比我母亲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仲言幽幽叹了一口气，停下手上的动作，将澡巾随意丢到一旁的架子上。
雩娄有些羞恼，她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动手动脚。
皇宫的角落居住着前朝宠妃豢养的小猫后代，雩娄小时候与阿姐逗弄它们时，也就像方才仲言给它擦头发那样。
“你相当粗鲁。”
雩娄嗤笑，她可比仲言温柔。
【我只有一只手能动，还帮你怕你染风寒所以给你擦头发！你倒还好，在心底蛐蛐我！】
雩娄：“？”
这人所言中的名词，她常感陌生，但结合上下语序，能猜到一二。
仲言索性放开了她的右手，在她的脑海中长叹一声。
右手忽而又有了感觉，雩娄拾起一旁的澡巾，自个儿擦起了头发。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言语。
雩娄对她存在的唯二感应就是右胳膊和声音，向现在这样，叫她一时无法分辨仲言是不是又“能量不足”昏睡了。
“仲言？”
【在呢。】
得到了回答雩娄又没了言语。
上好的夏布吸水性极强，方才仲言的动作虽鲁莽，但确实极具效率。
雩娄擦干头发，将澡巾认真叠好摆到架子上，又凑上前嗅了嗅那坛冒着缕缕挑香的酒。
上一世染上了酒瘾，一日不喝闷的慌。
仲言这人，要么括噪的能在她脑海中妙语连珠，要么如现下这样安静的仿若不存在。
雩娄躺在床上，明明前几日都是这般，没有借助酒精，她也睡着了，也不知怎得今日却是失眠了。
或许是因寝室角落的那坛看得见闻得到却喝不了的酒罢。
“仲言，我还不知你从何而来，当真是人族吗？”
既睡不着，她便尝试与她身体里的另一人聊天。
【北斗星知晓不？你就当我是从那而来。世界除了你眼前的，天外的星星上有些也存在着生命，她们可能种族不同。而很巧，我与你确实是同族。至于先前的那些，你就当我是会奇能异术好了。你这个时代，应当有许多神神鬼鬼的故事。】
仲言的声音已经褪去了初醒时的沙哑，音色冷冷清清，于她一贯的咋咋乎乎形成强烈的比对。
“我从不信鬼神之说。”
也许是因重来一世骇人听闻，也或许是因仲言真的帮她见到了阿姐，雩娄在听到仲言的声音后，焦躁的内心逐渐平静。
“上一回手中冒出的光呢？还有你要如何回到‘北斗’上去？”
她对她，充满了好奇。
【光脑吗？没有能量了，开启小虫洞耗费的能量太多，要不是时空裂隙的能量在带着我们回来后还有残余，我也打不开小虫洞让你去见姐姐。而你这段时间积攒的太阳能，只够我维系我的意识活性。】
雩娄闻言有些不是滋味，那个能量耗尽使得仲言昏迷了月余，想来是仲言赖以生存的东西，被人付出如此重的代价相助，雩娄只觉得亏欠，也觉得不好意思。
仲言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心里活动，十分自然的说道。
【没什么的，不说种族上你与我同为人族，而我们人造人诞生的那一刻，被编入脑海的第一条就是永远善待同族，永远优先无条件帮助同族。再说，遇到时空裂缝的，从已有的记录上看，我还从没听说过有人活下来，我怕是其中唯一，我还得要谢谢你呢。】
时空裂隙连同过去与未来，误入其中的飞船大多扛不住里面混沌的空间，无论多坚硬的金属在裂隙里都如同一张纸，任之揉捏切碎。
即使能挺过裂隙到达时空的另一头，身体也将破碎的不成样子，如若不是她是人造人，光脑是伴随她一同降生的，029在她昏迷期间替她启动了意识映射自救，又碰巧裂隙的另一头星球上的生命亦同为人族，以及飞船陨落之地正巧有以濒死但身体完好之人。仲言当真活不下来。
每一环都至关重要，但凡缺少其中一环，仲言早已葬身宇宙。
仲言的话让雩娄好受了一些。
【我所驾驶的飞船通体都是用宇宙里最稀有的活性金属打造的，裂隙虽把它毁的稀碎，但等过一段时间，它会自己修复好来找我。等我回到我的世界，母亲会替我塑造新的身体。】
仲言十分坦诚，这倒是让雩娄有些无所适从。
“你将这些都告知我，当真无事吗？”
仲言笑：【我说的这些你听懂多少呢？】
雩娄：“许多词藻不知其含义。”
【我在你的身体里，我说话只有你能听见，我能感受到的这个世界也都来自你——我无法不经过你的允许操控你的双腿。公主殿下，我希望我暂住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彼此之间能相互信任。】
仲言对自己的如今的状态，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无力感，明明她的情绪系统中，不该有这样沮丧负面的情绪。
雩娄对她的存在只有自己知晓先前就有所猜测，如今得到仲言的亲口承认，并没感到多诧异。但那其中含着的唯一性，令雩娄感到开心。
偏执如她，向来就只喜欢忠诚之人。如若仲言的声音只有她能听到，仲言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背叛于她。
【你这想法，不愧是封建社会里摆弄风云响当当的人物。】
仲言要不是没有身体，都想要给雩娄的内心想法鼓掌。
雩娄已然习惯了她的读心，横竖无法对她人言说，听的到便听的到罢。
“‘过一段时间’是多久？
她感激于仲言带她重获新生，但这身体总归是她，对于旁人侵占她地盘一事雩娄都无法容忍，何况是身体。
雩娄抬起自己的右臂，在黑夜里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
【不知道。记得我说过吗？没人从时空裂隙中走出去过，我还能活着就是个奇迹，飞船损坏至什么程度，活性金属是否还能自我修复。029休眠了，光脑也没能量了，以至那些问题的答案……我没办法知道，也没办法评判。】
仲言清冷的语气里含着丝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怅然。
但雩娄却敏锐的感受到了。
雩娄大致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是，她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甚至是还能不能离开。设身处地换位思考，雩娄若是跟她一样只剩下一道灵魂寄居在她人身体里，感受不了外界，所说的话只有一人能听见，绝无可能像她这般自在。
“你能从从未有幸存者的时空裂隙中活下来，定然是好运的，说不准明日醒来，你就得到飞船之消息了。”
朝堂上与人对骂了一辈子，咋一下要她安慰人，向来牙尖嘴利、巧舌如簧的瑞王殿下，竟也会觉得言语烫嘴，说出来的语序磕磕绊绊的。
仲言感受到了她心底的好意，轻笑一声。
【多谢。】
这一声笑声好听极了，就像是冬日梅花上覆盖的积雪，忽然滑落，带着枝桠晃动，露出娇娇鲜艳的朵朵梅花在雪地里红的晃眼。
二人没有再对话，困意慢慢袭上雩娄。
【晚安。】
临睡前，雩娄只听见脑海里想起的温柔声音，以及被人拉拽上来的被子，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这右手，又没了知觉。
*
翌日清晨。
陈生第一次不顾主从关系，僭越至雩娄的房间，将还在熟睡的雩娄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二殿下，宫里传来消息，大殿下所在的流放队伍被流寇袭击，除大殿下失踪外，已全员确认死亡。”
雩娄从初醒的迷蒙，到听到陈生的话语后，面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悲哀，眼眶被氤氲湿意包裹，血丝爬满她的眼白。
陈生被她的反应吓到了，手足无措的只好单膝跪下，双手握拳相碰高高举过头顶。
“大殿下吉人天相，定然能化险为夷，属下愿快马加鞭前去西北，探寻大殿下下落！”
虞朝西北地区，尤其是靠近边关那一块，曾是匈奴人的地盘，民风彪悍。若非那一块低处荒芜，又终年难见一场雨，需靠着朝廷从别处转运粮食来维系基本生存，那里的人只怕是早就反了。
也因着那块地区是太祖亲征打下的，那处之人多有不服的，妄图回归匈奴，便落草为寇，借助那里的多山地形，时长骚扰关中中原原住民。
典型的吃着奶骂娘。
武帝其实已然筹备了人马粮草，准备将其完全肃清，奈何一夕间变天太快，反叫他们袭击了雩祈！
雩娄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同时也知道雩祈大概率会同上一世一样流落到匈奴，并且在那边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但，她一个中原人在异族里，期间要发生的种种，都是雩娄不敢想的。
【你姐姐还活着，她身上带着一点029制造出的小虫洞能量，我能依稀感受到她的生命体征。你放心吧。】
仲言声音温柔，安抚住了雩娄的情绪。
见识到她的‘异能’后，仲言的话总能让雩娄信服。
“谢谢你，仲言。”
雩娄在心底回复仲言，同时抬起手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拭去，一双眸子除却有些红外，已无法在看出其中曾含有悲伤。
陈生对雩娄的飞速成长依旧感到陌生。
“消息是何时传来的？”
陈生敛起惊讶与不适，回道：“昨夜送达的急信，今早陛下派人传来。”
无论如何，雩祈曾是太女，她遇袭的消息都当是八百里加急送回京的，算算时间，现下已然是雩祈失踪的第五日。
“你不用去西北，留意一下景王那边是否有派人前去，扰乱他们便好。”
经历上一世，雩娄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庄星达。
陈生却是被她的吩咐产生了质疑，“那大殿下那边，可要再派人去？”
雩娄闭眼，“阿生，我手下除了你，你觉得谁人还能信任？”
“二殿下……”陈生被她问愣了。
确实是以雩娄的处境，眼下是无人可用。
偌大的王府，侍从众多，但细数一遍，除却陈生外，雩娄能用的人不过便是枫叶、松柏二位武帝曾经的亲卫，再者就是雩娄的从小的贴身丫鬟魏冉。
陈生一走，只怕王府上下难寻一个担重任之人。
“姑姑那边会派人去找的，我们且等消息便好……”
雩娄无力的垂下眼睑，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下颚滑落，落在被子上。
“是。”
陈生想通其中关系后，不敢再看雩娄，行礼后退下了。
她知晓雩娄的难受，但此刻雩祈失踪的消息还没传开，得先去提前打点关系，不然以她一人能力再强，也难抵景王之人。
【你还可以信任我的，雩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仲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