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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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杨大吓的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刚走到赵清晏身边又被一棍子打翻在地。赵清晏气的捏住杨光下巴就想把老鼠药给他灌进去，刚抬手被一道细细的声音叫住：“姐...姐姐。”
“阿草？”赵清晏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许是马上就要死了，杨草的身形更加清晰，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拉着赵清晏的手，怯生生的看着赵清晏。
赵清晏心头一软，强忍心中怒意，温声问道：“怎么了？”
杨草抿了抿唇：“我有话想问爹爹他们。”
赵清晏一愣，随后缓缓松开钳制住杨光的手，点点头，缓缓坐在地上：“你问。”
“阿爹，我死后你后悔过吗？”杨草看着杨大，水润的眼眶中沁满泪意。
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赵清晏面无表情的将杨草的话重复了一遍。
杨大一愣，被赵清晏的转变搞的摸不清状况，但下一秒就底气十足的骂了回去：“后悔？我后悔怎么没早弄死你！”
“不过一个丫头，不如生出来的时候直接掐死，省的浪费我这么多年粮食，现在还敢打老子。”
“竟然还敢打光儿，光儿就算换了毒药又怎么样？他说的不对吗，什么死法不是死，省下钱还能买点肉！”
“当时没毒死你，老子今天打死你！还敢去告刘大人，等你死了我就把你送到刘大人那，随他怎么折腾，也好过把怒火撒到杨家。”
赵清晏面无表情的又一棍子把杨大打翻在地，随后问杨草：“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杨草脸煞白，带着最后一丝期待看向杨高氏：“我还想再问问我娘是否后悔，是否...爱过我。”
杨高氏早就被这种状况吓呆，现在听到杀气腾腾的女儿突然看向自己，听到这扎心的话，眼中突然浸满泪珠：“你...你不是草儿对不对？这是草儿让你问的吗？她在吗？”
她嚎啕大哭起来：“娘怎么会不心疼，娘怎么会不爱你，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啊！”
“可是娘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杀他们吗？”赵清晏依旧杀气腾腾的坐在地上，对杨高氏的哭声充耳不闻。她再心疼、哭的再厉害又怎么样？
那碗毒药是她亲手递到杨草手中，哄她喝下的。
与行动不符的言语皆是虚相。
“我不知道。”杨草小声啜泣起来：“我恨他们，可是他们是爹娘。”
赵清晏握紧手中长棍，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她当然想替杨草报仇，可这是杨草的仇，是杨草的身体，是杨草的家人，她没有办法违逆着杨草的意愿。
头晕的更加厉害，杨草的身形如同实质，快没有时间了。
杨草抿抿唇，轻轻拖起赵清晏的身体，随着杨草的指引，赵清晏起身，走到杨光身边，蹲下身，在杨光愤恨的目光中，用刚才夺走的短刀一把扎在杨光腿上。
随后干脆利落的拔出。
鲜血喷射而出，杨光“嗷”的捂着大腿疼的在地上翻滚，杨草看着杨光的血，声音轻细：“这是你欠小花的。”
那条给了她许多温暖、却被杨光刻意摔死的小狗。
“姐姐，走吧。”杨草看着杨大疯了一般冲到杨光身边，苍白着脸，泪珠不断：“就当还了他们一条命，与他们就此恩断。”
“到了地府，我也能自由自在，不算他们家人了。”
赵清晏长叹一口气，无奈点头：“好。那现在去哪？”
“去一个阳光很好、有花有草的地方。我想葬在那里。”
“...好。”赵清晏握了握手中的短刀，忍了几忍，还是听从杨草的话，不甘心的转身离开。刚走两步，脚步声伴着风声传来，一根绳子突然紧紧勒住赵清晏的脖子，杨大目眦欲裂：“贱人！竟敢伤了光儿的腿，我弄死你！”
杨光一看赵清晏被制服住，捂着流血的右腿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地上的长棍一瘸一拐的跑上前：“爹，让我来，让我打死她！”
赵清晏的头被勒的不自觉后仰，目光所及处，是蓝蓝的天空，和灿烂的日光。
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赵清晏轻叹一声，寒光闪过，手中短刃刺入身后杨大腹部，“噗嗤”一声，刀刃入体的声音，杨大身体一僵，手中绳子不由自主的松开。
赵清晏没有犹豫，拽开绳子的时候身体下蹲，避开杨光挥来的长棍，同时毫不犹豫的将短刀从杨大身体中抽出，鲜血喷溅而出的一瞬间，杨光的长棍落到了杨大身上，“砰”的一声，杨大倒在地上，双眼大睁，犹闪着错愕和不甘的目光。
杨光一看，吓得扔掉棍子就想跑，刚转过身就被赵清晏掐住脖子，短刀从他的后腰插入，疼的他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声，双腿一弯，无力的躺倒在地，怨毒的盯着赵清晏，口中犹在喊着：“贱人。”
“我真的很想，”赵清晏握紧双拳：“很想很想，让你也尝尝当时她的痛苦。”说着走到旁边将被杨光扔在地上的老鼠药捡起来，撕开包装，掐着杨光的下巴直接将药粉倒进杨光嘴中：“算你幸运，你姐姐当时足足疼了两个时辰，你大概半个时辰就能结束痛苦。便宜你了。”
眩晕感越来越重，赵清晏有一种灵魂渐渐剥离的失重感，身边杨草的样子已经完全清晰，她冷冷盯着在地上翻滚的杨光，劈手一巴掌打在杨光脸上：“我是你姐姐。”
赵清晏一愣，盯着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杨草可以使用自己的身体了？还没问出声，就听杨光狠狠的“呸”了一声：“什么姐姐，生下来就是要被男人骑的赔钱货，你跟那个早就死了的杨红，都是赔钱货，我才是杨家唯一的继承人。”
杨草沉默一瞬，从地上拿起还剩一半的老鼠药，像赵清晏刚才那样掐着杨光的下巴，全部倒进了他的嘴里：“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那就都去死吧。”
说完站起身，不再看挣扎的杨光，走到杨大身边，杨大肚腹上犹在流着血，“嗬嗬”的喘着气，目光要杀人一般盯着杨草：“弑父杀弟，你不得好死！你不要妄想进我杨家的坟地，到了地府都不会有人收你，你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你以为我稀罕吗？”杨草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声音中的颤音，她努力抑制住泪意，不带感情的看着杨大：“孤魂野鬼起码自在，这些年我有哪怕一天真正被你当过家人吗？
“我迫不及待和你们恩断义绝。”
“贱人，当初就该把你溺死在茅房里。”杨大挣扎着想去打杨草，被杨草淡漠的推了回去。她站起身，身子微微晃了一晃。赵清晏听见她轻声呢喃了一句：“既然如此不喜欢，为何当初还要生我？”
抽离感越来越重，杨草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变的惨白，赵清晏看着杨草越来越晃的身体，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觉得后心一凉。
一把冰冷的匕首，直直的刺了进去。
杨草的身体僵住，苦笑一声，到底没忍住，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滴下。她擦掉眼泪，自嘲的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女子。
“阿娘。”
杨高氏看着眼前自己的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手足无措的想要去扶她：“草儿，娘不是故意的，娘没有办法，娘真的没有办法啊。”
杨草后退一步，避开了杨高氏想要伸上来的双手，连连摇头：“你没有办法，你不是故意，所以这把刀是自己捅进我身体里的吗？”
“还是谁握着你的双手硬要你杀我的？”
“我不是...谁让你，谁让你杀了你爹和你弟弟！”杨高氏嚎啕大哭：“我一个女人，丈夫和儿子死了，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我的天都塌了，我还怎么活啊。”
“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天？为什么一定要依附他们？”杨草脱力的坐在地上，微喘着气看向杨高氏。这些天她跟着赵清晏，忽然就懂了天地辽阔，原来她不是只能洗衣做饭，嫁人生子。
“什么？”杨高氏愣愣的看着杨草，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杨草忍着疼痛，一字一句：“为什么杨光能吃肉，我却只能挨打。为什么他能读书，我却只能挑水干活。”
“为什么...都是你们的孩子，我们两个却这么不同。”
“你在说什么。”杨高氏荒谬的看着杨草：“你是女子，你和男子怎么会一样。”
“可我和他，都是人。”
“你疯了。”杨高氏摇着头，看疯子一般看着杨草：“女人和男人怎么会一样。女人...女人和男人怎么会一样！”
“你的一生，从你生下来是女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早就注定了，困宥方寸，依附他人，看他人的心情而活，是吗。”杨草细细的喘着气，忍着心口间的疼痛，泪眼朦胧的看向杨高氏：“阿娘，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杨高氏困惑的看着杨草，嫁人之前的记忆一闪而过。她自嘲的摇头：“我的名字有什么要紧？不过从我的夫姓和我的父姓。”
“我叫什么，从来无人在意。”
杨高氏看着捂着胸口脸色灰败的杨草，再看向躺在地上已然死去的杨大和杨光，苦笑一声，举起手中的匕首：“草儿，女子的一生从来如此，你要认命。”
她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口，鲜血喷溅间，她凄啼一声：“都是命啊！”
“当啷”一声，匕首掉在地上，阳光在杨高氏的眼中一点点合上。杨草流着泪捂着胸口，她感受到生命的飞速流逝，和赵清晏的一点点剥离。
日光笼罩，赵清晏却感到周身一阵阵发寒。她的身体越来越轻，灵魂即将完全抽离，意识模糊间，赵清晏听到杨草细细的声音：
“姐姐，我死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我活着。”
“为什么，我们要认命。”
“我们只想要一个公平。”
“砰”的一声，杨草彻底倒在地上，她大睁着眼。
却再也看不见阳光。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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