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天下之倾国之恋》楚羽然

3、或明或暗

　　夜已深，重宁寺前。
　　两个人影在寺庙的院墙边相聚。
　　一个人影瘦，一个人影胖。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十分的紧凑和快速。
　　瘦：“刺杀欧阳练失手了？”
　　胖：“说对了。”
　　瘦：“你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胖：“你难道不知道欧阳练曾经女扮男装中过武举人？”
　　瘦：“真没想到这还是个文武双全之人，难怪圣上会那么中意她，把她点为探花。”
　　胖：“这难道是圣上另有意图？”
　　瘦：“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凭借着她欧阳练和皇室的关系，圣上中意此人，未免有些太明显了。”
　　胖：“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才是让人不好判断啊。而且，她很有可能和皇室联姻。这样一来，圣上可就主动多了。”
　　瘦：“也别太担心，一个欧阳练能翻起多大浪来？”
　　胖：“不好说啊，欧阳练不可怕，她身后的势力可怕。”
　　瘦：“你是担心江南？”
　　胖：“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瘦：“所以，咱们和圣上之间还是不要太疏远。一旦江南和圣上走的近了，那就难办了。别忘了，这禁军可是一直都攥在皇室的手中。青阳人百余年来，对中原和北方不断袭扰，却从不想直取中原，为什么？难道这个中因果，你不知道么？”
　　胖：“这……”
　　瘦：“还有，为何开科取士，却允许个别大族享有恩荫？”
　　胖：“现如今的朝堂，真是犬牙交错啊，牵一发而动全身，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瘦：“是啊，所以这个欧阳练的背后究竟有什么，我们现在还是不清楚。”
　　胖：“倒不如以静制动，等着看看圣上到底想干些什么。”
　　瘦：“你盼着圣上出手？”
　　胖：“不然呢？”
　　瘦：“圣上一旦出手，咱们还有好果子吃么？”
　　胖：“那你说怎么办？”
　　瘦：“等到欧阳练进京再说，这一路上先给她散出风去，就说欧阳练准备进京与皇室联姻。”
　　胖：“这个风还用你去散，现在江湖上都已经传遍了。”
　　瘦：“对啊，那欧阳练究竟要和谁成婚？”
　　胖：“目前来看，就只能是那几个没有婚配的女亲王了。”
　　瘦：“我倒有个主意，派个人……”
　　胖：“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不过，不能找身边的人，最好找个江湖人，这样事后也能好处理。”
　　瘦：“那就这么办。”
　　两人对话结束，立刻消失在夜幕下扬州的街巷之中，而除了这两个人影之外的另一个黑影也离开了。

　　欧阳练端坐在自己的书房中，看着豫章王给自己的信，若有所思。
　　这是屋门被推开，筱不离从外面快步走进：“公子。”
　　“筱伯，查清楚了么？”
　　“是。”
　　“此人到底是谁？”
　　“公子容禀。此人确系豫章王府中女官，但不是长史，而是供奉女官，名叫伊云。”
　　“何以知之？”
　　“此人曾在驿站中留宿，用的是自己的官凭。但凡公人留宿驿站，官凭必须誊抄备用。”
　　“画像确认了么？”
　　“确认了，就是她。”
　　“她何时来的扬州？”
　　“一个月之前。一个月中，她没有和任何人有来往。”
　　“这个人藏得够深的，不过也够傻的，官凭暴露身份，为何还要用官凭在驿站登记？”
　　“因为用官凭，驿站不能收取任何费用。这个人可能真的没什么钱。”
　　“难怪会接这玩儿命的营生。她后面的人也没有太拿她当回事。她现在什么样子？”
　　“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意料之中。筱伯，带我去见她。”
　　“公子，现在？”
　　“对，有什么问题么？”
　　“我怕此人再起歹心，对公子不利。”
　　“那不是还有你么？”
　　欧阳练说完这话，筱不离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的“景宁”，不，应该是伊云，的确没有什么想活命的迹象。
　　如果不是十几个护院看的紧，手脚被粗大的铁索捆的结结实实，只怕伊云此时已经自我了结了。
　　当欧阳练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像先前那么规整，甚至衣服都有破损，身体部分裸露。
　　伊云见是欧阳练，眼睛中瞬间充满血丝：“你来干什么？！”
　　欧阳练不慌不忙：“来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伊云高声怒吼：“杀了我吧！”
　　欧阳练细细打量着伊云：“你虽然不是一个真正的杀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死法还是有的，为什么要别人来结果你的性命？”
　　伊云没有接话，气焰比刚才也消了一些。
　　欧阳练盯着伊云：“你怕死，是么？”
　　伊云还是没有说话。
　　欧阳练继续说：“生老病死，谁人不怕？想必你的心中还有牵挂，所以不想死，是么？”
　　伊云此时垂下了头，散发遮住了她的面庞，没人能看见她的表情，声音仿佛是由她的灵魂发出的：“你知道了什么？”
　　欧阳练说道：“现在还想死么？”
　　伊云答道：“我现在死与不死还有什么区别么？”
　　欧阳练说：“我如果说有呢？”
　　伊云透过披头的散发，幽幽的望着欧阳练：“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威胁。你杀不了我，现在也跑不掉。留着你，或者是杀了你，都在我的一念之间。在这里，我或许可以让你活命。如果我放了你，你的命还能保的住么？甭管是你的幕后指使之人，还是你的主子豫章王殿下，谁会让你活在这世上，等着让你跟他们鱼死网破？”
　　伊云轻叹一声，似乎是认可欧阳练刚才说的话。
　　欧阳练继续道：“你之所以让我杀了你，其实是准备给自己牵挂的人留下点儿什么，这样可以保他们无恙。这也是那些人对你的承诺。这种承诺对他们来说，其实跟没有一样。你死了，你牵挂的人很有可能和你一起到黄泉路上见面。你不能否认这种可能的存在吧？况且，现在你已经不能左右这种可能的发生。”
　　听到这些伊云的身体已经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害怕了。
　　欧阳练说：“算了，我这个人就是心软。来人，给她松绑，放她走。”
　　话音刚落，筱不离圆睁二目，吃惊万分：“公子，不可，此人一旦从府中离开，后患……无穷！”
　　筱不离别的不担心，他的职责是护院，只要是欧阳家宅院中的所有人，他都要保护。
　　但是欧阳练并没有想改变主意的意思。
　　筱不离没办法，指示手下给伊云解绑。
　　被去掉了绑缚的伊云踉跄地站在欧阳练的面前，头发依旧是披散，四肢被捆绑，已经不太灵活了。瘫坐在地上的她，眼睛里面透出的眼神中已经带有一丝渴求的意思：“欧阳公子，你真的放我走？”
　　“我说话算话。”
　　欧阳练的回答十分的肯定，但是伊云的两条腿始终没有迈开那一步。
　　因为只要她现在走出欧阳宅，生死就不可能由自己来掌控了。
　　自己身后的指使之人说不定就有人来埋伏在欧阳宅的周围，只要她一出现，那么……
　　可是留在这里，欧阳练真的能够保证不杀自己，而自己牵挂的人又能怎样被保证不受到伤害？
　　算了，姑且一试吧。
　　伊云用尽全力，单膝跪在了欧阳练的面前：“公子能否保我性命？”
　　欧阳练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伊云看到了一丝希望：“只要是我的人，我都会保她性命。”
　　“不知道我能否成为公子的人呢？”
　　欧阳练并没有觉得自己现在胜券在握。她谨慎的看着伊云，逼问一般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凭什么？”
　　“凭我知道您不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我不知道的？”
　　“我虽然官卑职小，但是也身在燕城，身在豫章王府中。而且，有一件事情公子的确不知道。”
　　“你是说想告诉我你的背后究竟是谁？”
　　被看穿底牌的伊云，有些无奈：“正是。”
　　“难道你对我就这点儿价值？”
　　伊云没再说话，因为她现在实在没有什么更诱人的东西来吸引欧阳练了。
　　欧阳练知道，这个人手里也就这点东西了：“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要用你干什么。你知道的事情，即便是我现在不知道，将来我也会知道……”
　　伊云的心里现在开始犯嘀咕了。
　　欧阳练继续说道：“也罢，杀人不过头点地。杀了你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刀了事。我既然想放了你，那干脆就彻底一点儿。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欧阳家的人，我会保你，不过，我也随时可以杀你。”
　　尽管还是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但是伊云却比刚才放松了。
　　毕竟自己的性命暂时保住了。
　　欧阳练唤来身边的侍女：“柳儿，带伊云姑娘去梳洗。”
　　待柳儿带着伊云离开后，筱不离对于欧阳练的这个安排还是有些不太认同：“公子，我还是以为您这么安排……”
　　“筱伯，您是不是觉得我这是引狼入室？”
　　“小人不敢。”
　　“其实筱伯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她现在要是死了，一切线索都断了，她身后到底是谁，刺杀我一个探花究竟为何？这一切都未可知。你不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么？”
　　“公子，小人没想那么多。”
　　“筱伯，你可以继续监视她，必要时可以先行采取行动。”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