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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尾声 ...

  •   白令睁开眼,发现惠花不在身边,拿过手机一看,时间已接近早上9点。白令洗漱穿戴好后走下一楼餐厅吃饭,刚到楼梯口,白令就听到一楼客厅传来说话的声音。走到客厅的侧门,白令站在那不做声。有三位穿着黑色西服的人,行为举止看上去像是个上层人士,他们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惠花坐在面向大门正位的沙发。一位戴着眼睛,距离惠花最近的人手中拿着几张纸,不断地给惠花交替浏览,一旁还在不停的解说。因为距离较远,白令没能听清。
      白令站了一下便转身离开,因为自从惠花中了两千万,他们家时不时就会有人造访,几乎都是洽谈金融投资的事,还有来找到惠花邀她投资房地产。白令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于是默默走到餐厅喝了杯牛奶,啃掉一个燕麦面包,他又回到客厅侧门,正好见那三人收拾东西急匆匆离开。白令感到奇怪,平时来谈生意合作这样的事,即便惠花不感兴趣一般也会聊上挺长一段时间,而且基本都是惠花请那些人离开,而今天来的这些人却只留下几张惠花手上拿着的纸,更没看到那些冗长的合同文件,莫非已经和惠花谈妥了,签约的事延后再谈?可是惠花一向对生意并不感兴趣。
      白令踱进客厅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惠花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白令,还没等白令开口问,惠花就先一步问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为什么不再来早一点?”
      “呃,我才刚刚吃了早餐,刚到这。”
      “算了不说太多了,你快过来一下,那些人是来找你的。”
      “找我?”白令快步走到惠花身边。
      “呐。”惠花将手上几张文件递给白令,“我们青青市的市长因为前段时间省厅领导下来检查,被曝出贪污受贿,贪腐巨额市政工程款,现在已被革职查办,然而我们市政的人却推选你担任我们市的新市长!”
      惠花的眼中尽是不解与难以置信。
      “他们有说原因吗,为什么推选我?”白令接过那几张文件,语气却出奇平和。
      “有说,他们说那个市长是垮在钱上的,而最近我们家又有了那么大的动静,你能得到全球限量版的豪华轿车,而且是在我中两千万之前,说明你是有实力或许更有背景的,加之我们家中了巨款后除衣食住行开销外并无其它投资乱象。你的背景也干净,三代以内无违法乱纪,你也没有不良嗜好,钓鱼倒是一门清心寡欲耐性子的爱好。”
      白令颇为有些震惊,背调竟然连自己刚刚开发的钓鱼爱好都能给调查出来。
      “他们说这样就足以看出你是个抵得住诱惑的人,再加上我们还做了点好事。”
      “好事?”
      “也就是在我中了奖之后,我私下里给咱们市的慈善协会捐了些款,是以我俩的名义捐赠的。”
      “哟,真想不到咱们家的花老板还有如此大义!”
      “去你的。毕竟是笔巨款,捐一些给慈善就当是我们自主纳税了,心里能更顺一些,捐了之后感觉噩梦也好度了一些。”
      白令刚想接过话茬继续调侃说:“这不过是心理作用,你用噩梦换来的,拿得理所当然,理应心安理得。”但看到惠花眼里短暂的失神,他连忙将到嘴的话咽到肚子里去。
      “别岔开话题,最让我疑惑还是这选举,真不敢相信我们市的市长竟是这样推选出来的!这还不是推荐,直接就是任命!这太奇怪了,这不会是谁的阴谋诡计,找你来背锅吧?”
      白令仔细端详着几张文件,摇摇头。
      “真的实现了,好快。”白令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什么快,你在说什么?”一旁的惠花隐约听到白令的感慨,“等等!”惠花的神情忽然变得很严肃,“你是不是又去了?”
      “去哪?”
      “梦换商都!”
      “现在已经是梦换天府了。”
      “好啊!你果然私自去了!所以说你这次到底换了什么?”
      白令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桌上的黑色签字水性笔在文件右下方郑重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我换了权力。”白令放下笔,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
      惠花的脸上浮现出深夜被惊醒时的表情。
      “用了多少梦?”惠花追问到。
      “不多,因为店长说我天生就是个当官的料。”白令中气十足地说。
      “白令,那是官!官场要比我们想象的复杂的多!”
      “我可以!因为这是我在梦换天府换来的,是我付出了……代价换来的!我自然可以理所当然的做下去。”白令的眼中出现了惠花从来没有见过的光。
      “我相信,我将在这位子上坐得风光无限!请相信我,我亲爱的市民。”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得很长。
      时间如水悄然流逝,想抓住它打旋的功夫留住一会儿,却是做不到。
      白令轻轻晃动着茶杯,让茶水带着茶叶打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令总喜欢在茶杯里留上两片茶叶,在茶水快要喝尽的时候将茶叶含在舌尖,品味干涩的苦味与一丝回甘的甜。他感到奇怪,同样是沉香木的茶具,上等的大红袍,却喝不出在梦中的那番滋味,那番清新、爽口、甘甜。白令坐在大大的办公室里,心中却有点点失落。也许是已经知道这样的时间不会长久吧,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自己到底会如何?店长所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沉睡五十年甚至一生,那么自己还能再醒来吗?
      白令站起身,信步到窗边。
      天空蔚蓝,似平静的海,不时飘过的几朵白云似风在海面凌波的舞步。几只飞鸟从窗前飞过,在阳光下,它们乌黑的羽毛展现出金属光泽。远处的河面波光粼粼,给单调的光线上了色彩。绿树葱茏,从河岸一直延伸到市区里,绿树与现代化的建筑没有一丝违和感,反倒两者相映成趣。人们漫步在林荫道上,若隐若现的汽车在城市里穿梭,他们是城市的血液,让整个城市一派生机勃勃。
      “不知自己会不会有好运能在沉睡了五十年后再醒过来,然后面诸多变化,而我依旧是市长!”白令自语道,“但是没有权力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和往常一样,白令准时在腾飞小学的大门口接小飞。能像这样亲历亲为疼爱孩子的市长是不多见的,所以每当这辆海蓝色的汽车来到学校门前,人们总会让出一个位子给他们的新市长停靠。
      孩子们涌出校园,小飞从校园大门的角落闪出来,似乎他看到了白令的车,然而却没有向白令走过来,反而是跟着人流走上人行道。
      白令连按两声喇叭。别样的喇叭声叫住小飞,他看到海蓝和白令,顿了一下,便径直朝白令走过来。
      海蓝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在停车线前停下来等红灯。坐在副驾驶上搬弄着安全带的小飞忽然说道:“爸爸,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接我了?”
      “嗯?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不想了。”
      “可是以前你总是缠着我要我接送你,而现在有车有时间,接送你你反倒不乐意了,以前刚开始接送你的时候你不是挺开心的吗?”
      “因为你以前不是市长啊!”小飞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看着白令,“其实,你当上市长后,小朋友们都开始疏远我,不愿跟我玩了。”说着,小飞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白令看了一眼小飞,叹了一口气。
      “好吧,以后你就像从前那样坐公交车回家吧,和一些同学一起。”
      红灯闪烁,很快跳到了绿灯。白令踩下油门,汽车缓缓向前驶去。
      周末,白令带着一家人到市里最大的公园游玩,在那里,他们几乎玩遍了每一个游乐项目,尽情地欢笑,尽情地放纵,仿佛将自己的灵魂都遗留在了那里。入夜,小飞带着愉快的回忆伴着浓重的睡意进入梦乡,白令和惠花站在天台吹着微风,静静倚着栏杆远眺。白令披着一件长袖的单衣,任两只长袖耷拉在肩侧,惠花穿着宽松的睡衣,宽松到看不见惠花的身姿。清风乍起,拨弄着白令的外衣。惠花解下头发上的束带,长发在风中似波浪般飘动。
      白令偏过头,目光中看到那黑色的“波浪”中银光点点,清冷的月光落在惠花脸上显出一丝苍白。白令将惠花搂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你有白头发了。”
      “也许吧。”声音同样很轻。
      “为什么,不开心吗?”
      “不是,”惠花转过身,面对着白令,“我们有钱有权,最重要的是我有你和小飞,一家其乐融融,我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惠花用手捋了捋风拂乱的长发,“只是有时噩梦依旧令我不安和憔悴。不过还好有你和小飞,我知道不论噩梦有多可怕,睁开眼就是满满的幸福。”
      白令将惠花搂得更紧,似乎想把她融到自己的身体里。天上皎洁的明月让清风捎来一片云朵,带着些许光辉躲到云朵身后。
      白令轻轻地在惠花额头上吻了一下,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
      “还有十天。”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暗自说道。
      白令松开搂着惠花的手,一只扶着栏杆,一只绕过惠花的脖子搭在惠花的肩上,两人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
      “花。”这是白令对惠花的爱称,但自从他和惠花结婚后,他再没有用过这个爱称。
      “花,我希望你不要再到梦换商铺去了,好吗?我不希望看到你受这份罪。”
      惠花没有回答,默默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忽然她竟感到有一丝陌生。
      “花,无论如何都再也不去了好吗?答应我。”
      “我说过,我们有钱有权,还有美满的家庭,我们什么也不缺,我不会再去了。”
      “嗯!这样便好,很好。”
      白令将肩上的衣服披到惠花身上,一只手搂着惠花的腰,他们共同朝远处迷离的夜色望去,仿佛能看见光亮美好的未来。
      因为身居要职,加上工作的需要,白令不得不离家出差一星期,每天都被擦得锃亮的海蓝也不得不在昏暗的车库里等待主人归来。而此时白令上任市长一职已有八十七天。
      天空灰蒙,不知什么时候会降下一场大雨。不出所料的,下午便下起倾盆大雨。到小飞放学的时候,因为怕小飞在等公交车的时候被淋湿,惠花便让管家开海蓝载着她去接小飞。
      雨越下越大,回来的路上海蓝不得不拼命的挥舞着雨刷器保持视线清晰。
      刚进家门,惠花便接到市政委打来的电话。
      “白市长出事了……”
      惠花放下手机,眼角嘴角不自觉地抽动着,似乎是在寻求某种平衡。
      “小飞,有个很重要的人今晚要找妈妈谈一些事,今晚在家吃,让保姆姐姐给你做饭,妈妈今晚可能不回来,你要好好写作业,不许晚睡,明天早起上学。”
      小飞看着惠花那张极不自然的笑脸,刚想问些什么,一双温柔的手就搭在了他的双肩,温柔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好的,小飞会听话的,还请妈妈放心外出办事。”
      被保姆姐姐代了话,小飞只下意识地点头。
      惠花没有看完小飞的回应,转身拉过管家的手。二人坐进海蓝,车窗紧闭,惠花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对管家喊道:“去市人民医院!”
      海蓝又被发动起来,猛地冲进雨中。
      苍白的日光灯照亮起整个病房。
      看到惠花,几名市委干事齐刷刷站起身。
      “惠女士,实在抱歉!白市长于前两日在出差路上出了车祸,幸运的是没有伤及要害,当天就出了重症监护室,本想等白市长转醒再通知您,但没想到……”
      白令安详地躺在房间正中间唯一的一张病床上,除了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看不到有明显的伤痕,鼻子插着输氧管,左手插着针,一旁高高的吊瓶应着时间滴落,就像挂着白令的生命。
      穿白大褂的医生接过那位市委干事的话道:“白市长伤及头部,身上无碍,但经我们两天不间断的治疗和诊断,我们的市长,您的丈夫被确认成了植物人。”
      那个瞬间,惠花仿佛被一道天雷贯穿!脑海中传来炸响,耳畔长鸣,心跳应声停跳了一拍。她看着医生嘴唇开合似乎还在交代什么,但她什么也听不见!惠花瘫跪在白令床边,泪水决堤而出,双手紧紧扣住白令右手,指甲盖扎到肉里,却得不到一点反馈,泪水流进嘴里汇成断断续续的话语。
      “不!不会的!白……白令,这个……这个玩……玩……玩笑开得太大了,可……可以了,醒过来吧!我……我不允许你……你睡得那么舒坦!不允许!呜呜……”不连贯的话语变成难以听清的哭腔。
      “白令!你不许再睡了!呜呜……你给我起来!起来!否则我拿海蓝砸了!去卖了!不……这不是真的!肯定是梦!是噩梦!我可能在车上睡着了又进入梦里了,这个噩梦!”
      白令头顶上的点滴瓶被晃得打起了旋,可白令脸上依旧是亘古不变的表情。
      一旁的医生连忙扶助吊瓶和惠花。
      惠花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少,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下一刻她瘫倒在白令的病床边,手还抓着床沿不放,手上青筋暴起,死死扣住床沿!紧接着,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隐约间看到门外管家冲了进来,随后,黑暗笼罩了一切。
      三天后的周末,惠花和管家驾着海蓝回到别墅,但奇怪的是惠花是被管家搀扶着下了车,表情木讷,脸上看不出情绪,眼中失了光。管家扶着她缓慢进门,每走一步,惠花另一只没被制住的胳膊就自由地晃荡着,像一个断线的木偶。
      小飞兴奋地从楼上跑下,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客厅,见到瘫坐在沙发上的惠花,一旁的管家一个接一个地拨打电话。
      惠花的眼里忽然亮起一点光。
      “妈?妈妈!”小飞扑到瘫坐在沙发上的惠花怀里。
      惠花没有反应,两只手耷拉在沙发上。
      小飞见惠花没有反应,慢慢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从兴奋变作恐惧!
      惠花的头没有摆动,只有眼珠挪到了最下侧,死死盯住小飞!
      “妈……”小飞发出颤抖地声音。
      惠花的两只手臂像是接通了电源,却也是缓缓动作,慢慢抬起,想要环抱住小飞。可还没等两只手触碰到小飞的后背,惠花突然开始狞笑起来!
      “钱,我有好多好多钱!好多……好多……都给你们,都给,救救白令,哈,救救他,哈哈哈!”惠花忽然狂笑道,眼角泛出泪花,像是喜极而泣一般。
      小飞被吓到了!他从惠花身上弹开,腿磕到茶几,一屁股顿坐在茶几上。
      年轻的保姆连忙跑过来护住小飞。所幸,惠花没有站起身继续活动,而是保持着半环抱的姿态,大笑着发出悲鸣……
      “惠花精神失常,疯了!”
      这是小飞在管家拨打电话时听到重复最多的话,也终于明白妈妈的现状。
      万幸的是,管家和保姆依旧履行他们的职责,这段时间,小飞没有拉下过一餐,惠花也没有,只是在惠花的菜单里还有医生定量开的药。除了吃药后的一段时间,惠花会保持安静,其他时间会不时地胡言乱语,或者用手用力地扇自己,嘴上说着断断续续的词汇,妖魔鬼怪、梦、店长、钱、彩票,却毫无逻辑,经常半夜惊醒,随后接着大笑、哭闹、说胡话,只有见到小飞和海蓝,她呆滞的目光才会起一点变化。
      自那一天起,小飞便不再去上学,变得寡言少语,有时甚至整天不出房门,保姆只好送饭到他房间里。
      然而,本应落得冷清的别墅却变的热闹起来。得知这一消息的白令、惠花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陆陆续续赶来,从早到晚,几乎灯火通明,其间甚至还有来自法院的车辆,律师也是频繁地进出。
      总是待在二楼房间里的小飞时常能听到“财产”、“继承”这类的字眼,除了爷爷奶奶,还有平时连过年都难得一见的远房亲戚也来探望并对小飞嘘寒问暖。
      海蓝渐渐积上一层灰,锃亮的深蓝色光泽渐渐被掩盖,“礁石”上金黄的小天使也渐渐丧失了光彩。
      夜带来了侵人的寒风,无声无息的搜刮着这个世界。一大一小两个渺小的身影站立在房屋的天台上,让寒风肆意夺走脸上的温度。楼下依旧灯火璀璨,人声鼎沸。他依旧迎着风远眺,眼中的晶莹还没来得及亲吻他冰冷的脸颊,就被风吹散在无边的夜色中。那个幽暗深邃的世界仿佛钻到了他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睛比上面的夜更黑更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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