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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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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买了一打卫生纸，就从小卖铺老板嘴里套出了情报。
“你说卖串的小李啊，那可是个古怪人。别看对你们学生一副笑脸，对同行都一副爱理不理看不起的样子。装什么大学生啊！”
“给地头蛇的保护费也不交，给城管的好处钱也不交，他这摊，摆不了多长时间。”
丁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内心高洁，不屈从于世俗恶势力的小老板形象。
第三天晚上，丁一早早的就下了楼，无聊地望着停在路边的城管车。
出摊的时机很有讲究，出的早了可能会被残余城管查获，出得晚了抢占不到有利地形。煮串因为摊子小，往往是最早出的那一批。
今晚他是第一个。
煮沸的高汤咕嘟咕嘟，欢快地冒着气泡。
“第一锅，最新鲜，请用。”
丁一也是第一个客人。小老板亲自捞出几串，摆在盘子里。
分外好吃。
丁一一边吃，一边寻思着怎么趁着人少跟小哥多聊两句。
吃完了却发现蒸腾的热气之后，小哥疑惑地观察着四周。
丁一也觉察了不对劲儿：“怎么这个点儿还就你一家出来？”
突然想到白天小卖铺老板的话：
“他这摊，摆不了多长时间。”
莫非……
两人对视一眼。
电光石火之间，从地底下冒出几个城管来。
“无证占道经营！”
“车子没收！”
“罚款！”
只在电视上见过这阵势的丁一一时间手足无措，竹签举在半空中。小老板倒还镇定，灭了炉里的火，对着气势汹汹的城市执法者说：“同志，对不起啊，这次就放过我吧，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说出这番陈词滥调时，小李老板虽然脸上含笑，却没一点央求和服软的意味，显得十分怪异和生硬。别说那些见惯装可怜撒泼的城管，连丁一都觉得说不过去，替着小哥求情道：“大哥大姐这次就算了吧，他一个人做个小生意也不容易……”
“哟，认识啊，还是你们俩合伙？”
“没有没有，只是你们掀了他摊，我们就没串吃了。你们为民执法，他也为民煮串嘛，他煮的串，是学校门口最好吃的！”
“都大学生了，一点食品安全意识法制意识都没有！”如今的城管理论水平跟战斗力一样强悍。“你看你们学校门口干干净净的，就他一个出来占道经营！必须没收！”
丁一火往上冲。这不是那些小贩跟你们串通好的么！
“那是……”
正欲争辩，被小哥打断：“城管同志，是我做的不对。罚款我认，多罚点也行，请不要收我的车。”
“说话还挺文气，怎么不去上大学？车要收，钱也要罚，要不你还推着出来污染市容，治标不治本！”
另一个城管从车上拎下一把大锤，“你不让收我们可就砸了，我们可不是收去煮串。”
小哥往前走一步，挡在煮串车前，慢慢的说：“你敢。”
丁一心中打了个寒颤。
城管科是见过大阵势的，被他这句话激出了火来。那拎大锤的从鼻子里哼出，“怎么不敢？”却另有一人绕到小哥身后，朝煮串车猛踹一脚。
这城管用心着实恶毒，眼看着滚烫的热汤就要泼到小哥身上，斜地里冲出一人，将小哥扑倒在地，用后背替小哥挡住了大部分热汤。
没错，这个人，就是丁一。
去保护小老板，简直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下一秒，他就大叫起来。
热汤透过单薄的衬衫，烫伤后背。丁一从小哥身上爬起来，疼得蜷缩身体，面容扭曲。
小哥望着他，头一回露出惊慌神情。
“快、快拉住城管，让他们赔钱！”丁一索性把疼痛喊出来，“城管伤人啦！”
城管车已逃的留下一阵烟尘。
小哥剜了那烟尘一眼，对丁一道：“我送你去医院。”
“去校医院，校园卡能打折！”
小哥不说话，拦了辆出租车，“中心医院。”
丁一缩在车里，还回头望，“你车怎么办？”
“有人来拉。”小哥掏出手机发短信，拇指挡住手机背面的商标，露出一个V字。
哪里的山寨货，样子还不错。丁一想。
还好火已熄了一会儿，丁一的烫伤并不十分严重。在医院居然没怎么排队，大夫说住不住院都行。烧伤面积不小，必须在床上趴几天了。
上好药的丁一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弓着背低着头，直到看见一双半脏的鞋，抬起头，小哥拎着一袋子内服外用药，站在面前。
这时候相互道谢都有些矫情。
小哥掏出一瓶矿泉水一盒子药，“先把消炎药吃了。”
丁一乖乖吃药。
小哥在他身边坐下，不说话。
这时候应该回宿舍趴着休息。那样的话小哥最多在出租车上陪他一程，然后再见他只能在忙碌的煮串摊上。经过今天的事，煮串摊不知道能不能在学校门口摆下去。即使他能摆下去，自己也要离开这个校园了。
所以，他情愿在医院，这样跟小哥不说话地坐着。
眼皮渐渐沉重。
“怎么这么困？”
“副作用。”
因为伤处不能靠在椅背上，这样支撑着身体好难受。
小老板坐直了身体，“把头靠在我肩上睡吧。”
大脑还在犹豫，盛放它的头颅已经歪了过去。
好困好舒服。
连“送我回宿舍”这句话，都沉没在一片甜美的黑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