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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弑神者 ...

  •   “你我本为一体。”

      ……

      率先动起来的是他的指尖,它在地面上一点点收力,借那触感证明自己仍然存在。

      烛渊趴在地上,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己自己翻过来,接上气。

      昏沉的天地在视野里眩晕,那是牢笼的墙面。他不怎么熟悉这里,又好像熟悉这里。

      他想起怀里的宝物,他抬手尽力去口袋里摸索,却连一根羽毛都没找到。

      “玄台……”烛渊声音沙哑地喊,“玄台!”

      似乎有人正在循声过来,他手脚并用地挪动到栏杆边,抓着它们借力撑起自己跪在了地上。

      “喂,”一根警棍敲敲围栏和烛渊的脑袋,“喊什么喊!”

      “我的玄台……你们把他带哪去了?”

      烛渊的手越过围栏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衣袖,惹得对方跳开了几步。

      “什么玄台?”那人皱眉,“你就一个人来的。”

      “不……不是人。”烛渊焦急地解释,伸手再去摸自己的口袋想要掏出点什么,“一只鸟,他本来在这的……”

      那根棍再次敲在他头上,敲得他头晕目眩。对方甩下一句神经病,不想管事般走了。

      破旧的牢笼再次安静下来,烛渊将额头无力地抵在墙上,歪斜着瘫坐下去。

      “玄台……”

      哒哒,似乎是一双小爪蹦哒而来。墙角的小洞里,那只小山雀钻出来抖了抖羽毛。

      “玄……台?”“啾。”

      那团漂亮的山青色飞羽扑腾而来。烛渊颤抖地伸手接住,捧在手心。

      “你去哪了?”烛渊喜极近泣,“我以为你被苏北冥抓去了。”

      没有,他没有发现我。或者,他不想管我。我从口袋里躲进你袖口,跟着你一起被搬进来了。这个地方好是破烂,我稍稍转了一圈,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只有你一个犯人而且这里不是人间。

      “不是人间?”烛渊四下张望,“那就只能是在天上了。可,是谁下令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苏北冥把你弄晕之后,就不见了。

      “天庭……”烛渊自言自语,“难不成……真是祂做的一切?”

      和我讲讲,你到底是怎么救了哲辰的?

      “对,我是救了他。因为之前苏北冥告诉我你我的关系的时候坑了我一把,我欠他一个人情。我本是不想去的,但蒋哲辰是你的朋友,我想我这样做你会高兴……”

      “他们互相了解,怎么会不知道对方也会抱着为爱牺牲的想法?而我的作用,就是保证不出现意外,保证即使蒋哲辰自爆也能保住性命。我也确实起到了作用,我明明已经救下他们了,那时候蒋哲辰甚至还有鼻息!”

      “可……”

      烛渊捧着玄台,沮丧地垂了头。

      “因为我用了禁力,本身的状态就是自身难保。我又担心我的气息会引来魔残,就先一步离开现场去附近歇了一会。等我醒来再去现场的时候,地府的人已经把场面封锁起来了。”

      所以那个时候,苏北冥是醒的吗?

      “并没有,他应该是晕过去了。这也是他一开始的意思:他不想让蒋哲辰在事后知道这是他的谋划。”

      所以……有人在那段时间杀了哲辰。

      “是啊……动作迅速、毁尸灭魂、行事果断,能做到这一点的……我想不到会是谁,谁这么希望一箭双雕害死他们两个。”

      烛渊闭了嘴,因为真相已经不言而喻。他捧着小山雀贴着心口,哀伤而无助地叹息着道不明的事实。

      “你就不该来……你为什么不在那时候逃走呢?你不该把自己搭进来……”

      你要我抛下你?还是要我再看着你死在我眼前?山雀跳上他的肩,用尾羽拍着安慰。不论其他,你扪心自问你做的那些事,有一件是不善不良的吗?

      至少你做的没错,不必管那什么天帝。

      短暂的沉默后,烛渊抬手挠了挠那肩上的爱鸟。

      “总之……”他扶墙站起,“我要把你先送回去,哪怕我再回来……”

      他向牢门走去,蹲下身去拽那把锁。

      “也不知道成不成……”

      啪嗒,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如烂泥般断了。牢门呻吟着晃开,烛渊愣了一愣,扔掉了手里的剩下半截断锁。

      “……算了,”他抓住山雀,想了想,藏进领口深处,“走吧。”

      ……

      不知为何,烛渊觉得自己似乎来过这。

      刚刚敲自己脑壳的看守靠在躺椅上对着手机傻笑,烛渊猫着腰躲过去,带着玄台轻松逃出来。

      “我们要快点。”错综复杂的建筑里,他揣着小雀快步下楼,“你的本身还在人间,若是隔得久了,怕就回不去了。”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小山雀闭眼感受了一下,能感受到的只是烛渊的体温。

      “只有天界最上层是一天一年,这个规律是随高度逐级递减的。但无论如何,都要快点。”

      楼下突然传来他人的谈笑声和脚步声,并且似乎走了上来。烛渊只能刹住车拐进楼道,靠着墙屏息凝神。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声音,那谈笑声停止了,唯有脚步压迫着逐步逼近。怀里的玄台急得用翅膀拍他,烛渊咬咬牙,选择冲出去先发制人。

      他的出现把两位职员吓了一跳,他出手一拳打晕一个,又一记手刀敲在呆愣的另一人后脑勺。两个可怜的文职就这样摇摇晃晃栽倒在地,没了威胁性。

      “我没杀他们。”烛渊有点多余地安慰着胸口炸毛的鸟,“别怕。”

      要是被发现了,他们肯定会拿这个说事了……

      “我本就凶多吉少,无所谓了。”

      烛渊蹲下身在两人的身上仔细翻找起来,他想要找到什么来指引方向。如他所愿,他找到了。

      “天牢问询部……”

      未等玄台看清那些字,那张证件就被烛渊猛地收起遮住。山雀的羽毛感受到了潮气,烛渊居然被这几个字惊出了冷汗。

      “总之……”他咽下口水,“总之向下走就对了。”

      他握着胸口的玄台,脚步越发加快,他重新跑回楼梯间,继续向楼下逃去。

      旋转的楼梯似乎怎么都走不完,像是那些他逃不掉的过去。他越发想逃,时间和距离便愈发拉长。他精疲力尽,抬头却发现还在原地。

      山雀说,别逞能。

      “不、不,我要送你出去。”

      他不管不顾地继续向下,现在的他已经说不清这是在将玄台送出去还是自己想要逃出去了。

      不如向上走吧,向下好像出不去。

      “就是向下走。”他不断跃下台阶。

      可你看,我们好像还在这一层……

      “你给我闭嘴!”

      一道天雷在耳边乍现,划破他的意识。他的脚步一级级停下,他最后扶在了栏杆上。

      “对不起……”他低头看着那个缩进去的脑袋,“我不该吼你的。”

      “但我……但我不想向上。”

      怀里的山雀不语,像是只再普通不过的野禽,静静依偎在了他的胸口。

      “我知道那上面是什么……”他抬头,望向上方。

      他的心脏跳得厉害,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过于破旧的牢房、过于松弛的戒备,以及这逃不去出的楼梯间。他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他只能去直面自己。

      “……走吧。希望这样,你就可以出去。”

      他隔着衣领拍拍那颗脑袋,抬腿向上走。

      ……

      那个千古罪人就在此处,就在天牢的顶端。这里是烛渊一段记忆的结束,也是一段记忆的开始。

      阴云时时笼罩于此,以便那雷罚能时时降下。但此时,这里没有阴云密布,也没有守卫森严。

      这里安静得只有怀中的呼吸。

      烛渊驻足,无论如何,他真的不想再向前了。

      “我们走吧,看一眼就行了,这里没有出路……”

      他松开握在胸口的手,却发现那里,已经空了。

      玄台不见了,悄无声息地消失。

      “玄台……?”他僵硬在原地,“什么时候的事……”

      我在这。

      阴云散尽,金光万丈。玄台的声音和另一人的声音交融在一起,不清楚地呼唤他。

      过来。

      “你不是玄台。”烛渊退后一步,笃定无比,“你是谁?”

      我是玄台。

      “放屁。”他不蠢、不傻,他有一万个理由驳斥这个说法,“你要做什么?”

      那金光冷笑起来,他莫名地似乎又靠近了三分。

      我是帝君。

      “满口谎言。”他一点也不信,他迈开步子,转身就要走。

      我就是你。

      我知你爱玄台,知你怕帝君。你的一切,你在凡间的那些年岁,我都看得清楚。我或许该感谢,感谢你在那些日子里给了我打发时间的乐趣。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赎不清罪吗?

      烛渊停下了。

      很简单,因为极恶还存在。我能借你的眼窥视一切,我能看的到,我的信徒们还在为我坚持着,就因为我还在。

      贪嗔痴,这是人性的阴暗面。它们汇集成了我,正如那仁爱汇集成了光明一般。

      我存在着,在那无尽的岁月里,我便有再翻身的可能。

      到时候,你会再看见那血染山河的。

      你将永远赎不尽自己的罪孽。

      “我将永远赎不尽我的罪孽?”烛渊喃喃重复。

      是的。

      仅是这一瞬的犹豫,那迸发的光亮便冲向烛渊,吞没他将他拉入中心。

      口鼻被阻塞,充盈。待烛渊想要反抗时,他已经被困束在了金光中。光芒灼烧着他,他看着自己的四肢开始融化,被那个声音逐步吞并……

      “不……不可以……”他挣扎着,却反被那金光牵扯得更深。

      既赎不清,那便放弃吧。

      “不!既赎不清,那便更要去赎!”

      手臂已经消失,他便扑上去,一口吞下了那金光。

      铁锁晃动,整个天牢震撼着。幻境被击破,那道真正的光轻点上烛渊的侧颈。

      黑雾笼罩着,弥漫着,争夺着身体的主权。他撇过眼,看向了身后的天帝,以及那化为人形的玄台。

      两方力量的碰撞在一声轰然中结束。封印的黑影消散,烛渊也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那本真的光芒也逐步减弱,第一次显出了真身。

      玄台想冲过去,却只见那铁锁应召飞起,直指场中喘息着的人。

      “烛渊!”

      黑影腾空而起,一瞬便斩断枷锁。他躲过擦身而过的光箭,闪身掠过抱起玄台就地一滚滑跪到了场侧,一气呵成。

      “烛渊?”

      那双红眼睛低眉,殷殷地望了玄台一眼,又徐徐抬头凝视天帝的目光。他扶住玄台的后脑,身子一软便抱着玄台摔在了地上。

      那似不容忤逆的统治者一步步逼近,玄台努力晃动身上趴着的烛渊却得不到丝毫的反应。他只能抱着烛渊向后挪动,最后被逼进角落。

      “不必担忧。”

      祂蹲下身,伸手轻轻搭在了玄台肩上,又滑上烛渊的背脊。那张神色自若的脸,却和凡人也并无什么差别。

      “带他来吧,吾会给予你们所祈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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