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玖落柔

1、茧

　　初一那年，在年轻人里最受欢迎的就是钢丝手链和凤蝶的纹身贴。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cd机放着从未露面过的歌手莉亚的歌，不过听起来这是个男歌手，为什么叫这种名字，可能是特殊的爱好叭，那时的我并不太在意。
　　走在路上，看到路边有算命的老先生，小时候我觉得玄乎，便花二十块钱算了一下，老先生说“你这一生会遇见一个人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是不一样”
　　街上又放着莉亚的新歌，不过伴奏好像在敲瓶子，喜欢他的歌的大多都是初高中生，当然也包括我的邻居韩欣
　　“听听看，莉亚的新专辑”韩欣把印着黑色蝴蝶的cd片放在我手上，韩欣是我的邻居，从小我们就一起上学，我听着这张名为《蝶》的专辑，歌词却非常阴郁，可能青少年只关注旋律，甚至在网上一度掀起关于莉亚的论坛，每天都涌现这大批的青少年发言。
　　“好喜欢莉亚的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真人”——栗子
　　“明天我一定要买到莉亚的新专辑”——灰猫
　　“我真心崇拜莉亚向往自由的态度”——落柔
　　“我会很快和你们见面”——莉亚
　　“真的吗？在什么地方”
　　“不会是冒名顶替的吧？”
　　“我一定要亲眼见证传奇”
　　“我会在最大的媒体出现，露出我手腕后的凤蝶纹身，然后我会说出第一张专辑的第一句话”——莉亚
　　“我一直在挣脱那些束缚，那些人或那些神”
　　——五月
　　“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我用书包抵着头然后拉着韩欣往家里赶，风吹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我只顾着往前跑，然后静静的愣住，雨下的很紧，我站在原地，看着韩欣狂奔到那座火海面前，那扇窗伸出一双手，韩欣瞪大了眼睛，然后朝着房子冲过去，但是三层的记者围着她根本挤不进去，我站在那雨中也懵了，只到母亲一遍一遍喊着我，我才回到屋里，看到电视真放着的直播新闻
　　月亮照着屋里，一半亮亮的，一半暗暗的。
　　“现在，我们在案发现场，可以看到房屋依然在火海里，里面有两名受害者，房屋上有人举着□□，快撤离！”特写的窗户越来越小，后院起了火，不用电视，我在屋里就听到清晰的笑声，玻璃瓶碎掉的声音，直到几十分钟后，警察来到，外面渐渐的静了下来。
　　“观众朋友晚上好，这是是晚间报道，今晚六点半左右，在东门街七十三号发生一起纵火案，凶手已被捕，竟然是一名初中生。”
　　然后电视上放着凶手的画面，不过面部打着马赛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知道呢？”
　　“你跟受害者有什么怨吗”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那你的动机是什么？”
　　“没有”
　　然后凶手站起身举起手，手铐向下滑落露出黑色的凤蝶纹身“我一直在挣脱那些束缚，那些人或那些神”
　　“凶手是莉亚吗？”
　　“我不相信，肯定是有人故意装成莉亚”
　　“没想到莉亚是这样的人，回去就把cd全烧了”
　　“凶手绝对不是莉亚，明天就是莉亚新专辑发布的日子”
　　“明天我们就知道了”
　　过了很多天莉亚也没发专辑，透过窗子，我看到隔壁韩欣坐在院子里，带着随身听和耳机，放着《蝶》，记者和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这就是传奇歌手莉亚曾经作案的地方，现在我在第一现场，带大家看一下，这漆黑的墙面和破碎的窗户，都是莉亚对自由表达的行为艺术啊，啊这是在莉亚艺术品下幸存的女儿，你也是莉亚的粉丝吗？我很羡慕你的遭遇，莉亚帮你打破的父母的约束，代价是十几年的牢狱之灾啊！”
　　韩欣只是静静的听着，前几天可能她还会不停的理论，现在只是默默的听着，我认识她以来，她便是沉默寡言。
　　父母告诉我要多照顾隔壁家的小女孩，我只是应许着，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便和从前一样，只是和她一同上学，一同放学，我在学校里也很少遇到她，可能因为她比较不喜欢出门叭。有时我没事就去他们班看看她，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窗户，我看见她在草稿本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画，一只蝴蝶在追赶着小猫，一只老鼠在窝里而猫在下水道里，可能她不喜欢猫叭，也可能有些厌世情怀。所以也不多想，还是浑浑噩噩正常的过着。
　　和以前相比，戴着钢丝手链的人少了不少，大多和莉亚塌房有关吧。
　　照常和韩欣一起回家，突然眼前冒起一阵烟雾，前方的人收起烟，往巷子里拉着韩欣
　　“呦小妹妹，挺漂亮的，要不然给点钱，要不然...”他们一个个都带着手链，纹着凤蝶，我徘徊着，终于还是小声喊了句住手，他们几个边朝我走来，韩欣也转过去头，我只好硬着头皮说不会给你们钱你们能怎么办。
　　“谢谢你啊”韩欣看着我的伤对我说道，我傻笑着不知道说什么，摇摇晃晃便到了家，和往常一样，她还是带着cd机听着歌，不过最近她拿着油漆桶把房子外面燃烧后的墙全涂成黑色。
　　第二天，走在路口那几个小混混还在那，他们拉着我们班的宋晨，强迫他交钱，宋晨是我们班成绩最好，最沉默寡言的人，他只是默默的站着小声说些什么，韩欣拉着我匆匆跑开了。
　　“为什么不去帮他呐？”
　　“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路灯照下来，隔壁的房子还是黑压压的，只有从屋里射出的两束光，能让人感觉到这是一间屋子。路灯照在草地上昏昏黄黄的，有人从屋里走出来，蹲下去，撒了些什么，大概是种子吧。
　　“你在种花嘛？”——林熠
　　“算是吧，蒲公英”——韩欣
　　哎人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随波逐流爱起哄，像蒲公英一样只要有人捧着吹到哪便是哪，只随着风去，在这种地方种蒲公英怎么可能种活，我也不想太直接告诉韩欣。
　　“又去找你那个一班的女朋友了”
　　“还说不是，你们俩天天走一起，比情侣还甜蜜”
　　“别骗我们了”.......
　　“七班班长这么帅，怎么看上我们班的小透明韩欣了”
　　“我看韩欣也就在学校里面装的，天天跟林熠走在一起不知道什么关系呐”
　　“听说她就是莉亚放火案的受害人，还天天听莉亚的歌，这种人哎”
　　“我看得教训一下”
　　我路过一班跟韩欣打个招呼，便迎来无数的起哄，喊叫着我名字，确实挺尴尬，所以我只能笑一笑然后走过去。
　　“韩欣，你天天在这坐着写什么呐，给我们看看啊”
　　说着琳娜把韩欣的本子抢去，首页便画了一只蝴蝶，后面写着“如果有一刻的光亮，飞蛾也会扑火”本子上画的大多都是乱七八糟的画，或者是一些厌世的话，便无趣的扔回去了。
　　“你喜欢林熠嘛？”
　　“不喜欢”
　　“那你跟他关系这么好，帮我追他如何？”
　　“嗯”
　　“林熠，请你明天来学校天台一下”
　　“有什么事嘛，不能现在讲”
　　“去了就知道了”
　　来到天台，韩欣和陈婷都站着那
　　“班长，我喜欢你”
　　我正要开口，韩欣直接朝我走来，然后抱起我的胳膊，就像四月天里的花瓣，蝴蝶在它身上轻触，我看着韩欣收回去的嘴，一时说不上话。
　　天气异常的炎热，额头上冒着汗，风却特别大，把我想说的话又吹了回去，一阵一阵的风，直到韩欣挥着手说再见，然后跑下教学楼，我也没空多想，边追了上去。
　　“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
　　“但是这样也”
　　“你明天再跟别人解释吧”
　　我又能怎好解释，陈婷总会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流言蜚语漫天散布，大家都围着我问东问西，可是我又怎知道真相。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为什么要在我表白的时候亲他？”
　　“看不出来吗，他不喜欢你，别想多了”
　　我和韩欣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却一直不敢开口，风吹的枝叶莎莎作响，我慢吞吞的吐出几句话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欣只是笑着，然后拉着我的手，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谁的声音这么大，不停的回响着
　　“因为我喜欢你”
　　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流淌的飞快，可东西南北的空间都汇在眼前，人越是有要多的话要说越是说不出话，只是默默低着头，拉着手。
　　黑黑的房子亮起灯，我看得清，正在画画的她，那盏月亮倒映在湖面，像弯弯的嘴角，又照到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