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不逢春(长篇)》榆木橙

23、第二十二章

　　还有四五天就要开学了，开学前的焦虑症让陈晏白失眠了，晚上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星星。

　　或许不只是他一个人。

　　江霖也在自己卧室前看风景。陈晏白看到她在床边时，激动高兴地向她挥了挥手。

　　但是江霖没有看到。

　　陈晏白掏出手机准备给她发消息，但也依旧没有回应。

　　无奈之下，他翻出一张纸写上字举到窗前，为了让江霖看到，还拿手电筒照了一下她。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江霖注意到他了。

　　陈晏白的白纸上写着：[你怎么还没睡？]

　　江霖也在纸上写上字回复他：[你不也没睡？]

　　两个人就用白纸一来一回的对话着。

　　陈晏白:[开学焦虑症，睡不着。]

　　江霖：[失眠。]

　　陈晏白：[去天台吗？]

　　江霖：[走。]

　　短短时间就敲定了，穿好衣服就去天台

　　夜半时分，月亮隐去，只有萧索的几粒星子稀稀拉拉的挂在夜空。因着是冬日，天气冷的出奇，地上还有层薄薄的积雪，踩上去却也有冰碴子“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霖把自己包裹在长羽绒服，手里还拿着一条毛毯。

　　陈晏白到天台时，江霖已经完全缩在躺椅上，只露出一张小脸。

　　看到他来，江霖开口说:“今天好像没多少星星。”

　　“是吗？”

　　“很少。”

　　陈晏白坐到一旁，抬头看天。天上的星星都被薄薄的乌云挡住，只留下几颗。

　　“你也快开学了吧？”

　　“还有三四天，过两天就回南江了。”

　　江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从陈晏白口里知道他所生活的城市。

　　陈晏白看他没说话，掏出手里手机递给她，“所以，消息什么时候回我？”

　　江霖看着她，笑笑不说话。

　　“你这比删我微信都难受，我怎么发都已读不回，就像刚才，给你发信息，你都不看。”

　　空中开始飘起零星雪花，在路灯的照耀下亮晶晶的，仿佛是飘在空中的星星。

　　江霖看了一眼他的手机，笑眼弯弯地说道:“陈晏白下雪了。”

　　陈晏白失落的把手机揣进兜里，目光却看向江霖。

　　他没想到江霖会转移话题，和给她发微信一样，刚才那个话题照样没回应。

　　陈晏白无奈叹口气，明亮的眼睛看着雪花。

　　江霖裹紧身上的毛毯，望着空中亮晶晶的雪花说：“陈晏白，你有什么推荐旅游的地方吗？”

　　“西藏，新疆，青海……怎么你想去？”

　　“嗯，等我攒够钱我想出去逛逛。”

　　“那我可以和你做个约定吗？”

　　江霖扭头盯着陈晏白，他说：“到时候给我发消息，我们一起去。”

　　江霖笑了一下，这次她叹了一口气，“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会看到我的消息。”

　　“一定会。”

　　一阵风吹过，树枝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吸引了陈晏白。

　　陈晏白抬头看向角落的海棠树，“以前怎么没注意这儿还有一棵树？”

　　江霖也跟着他回头看向那棵

　　“如果明年夏天你还回来的话可以来天台，这几年的海棠花很美。”

　　“好，我明年夏天一定回来。”

　　他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后半夜了，雪越下越大，也中断了这次看星星的时光。

　　第二天。

　　一大早，孙诗秋就把陈晏白从床上薅了起来，“快起，一会儿和我去万缘寺。”

　　“妈你自己去不行吗？你不行让我爸和你去啊，你让我多睡一会儿。”

　　“你爸早被你舅舅喊走了，给你祈福你必须给我去，就算不进去上香，站门口也行。”

　　最后，陈晏白还是被薅起来了。去万缘寺的路上都感觉整个人不在状态，人醒了，魂还在床上。

　　万缘寺内香火延绵不断，来往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原本陈晏白是打算在寺庙门口等孙诗秋的，可看着寺庙大门上的牌匾，陈晏白想起了那晚江霖的话，每一句都重重地敲在陈晏白心脏上。

　　跪在观音菩萨前，孙诗秋嘴里一直念叨着：“求菩萨保佑，保佑我儿明年高中！”

　　陈晏白跪在孙诗秋旁边的蒲团上，孙诗秋看到陈晏白，眼里也是藏不住的惊喜，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着面前慈悲的观音菩萨，从不信佛的陈晏白也闭起眼睛，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祈祷着。随后又重重的磕了三下。

　　出门孙诗秋看到许多人都在往树上挂红条祈福，也拉着陈晏白去买了两条红条。

　　孙诗秋依旧在红条上写下：保佑我儿明年高中，一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无灾无难！

　　陈晏白看着孙诗秋塞过来的笔和手上的红条也写下了自己的祈愿。

　　一切结束后，孙诗秋想看陈晏白的红条上写了什么，被陈晏白推着离开了，搪塞她说道：“和你的差不多。”

　　孙诗秋看了一眼四周，低声的说：“今天能进寺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额，有可能。”

　　离开的时候，一只小猫咪跑到陈晏白脚边蹭了蹭，陈晏白蹲下轻轻抚摸它。

　　寺庙师父走到他面前，“阿弥陀佛，小猫无意冒犯施主，贫僧替小猫向施主道歉。”

　　“没关系，我和它有缘。”

　　陈晏白摸了几下，寺庙师父把小猫抱走了。

　　回家路上不免有些伤感，一直四处张望想要多看看，下次就应该就是高考后了吧。

　　孙诗秋察觉出了他的失落，“怎么不想走？”

　　“嗯，回去就要学习了。”

　　“以后常回来看看。”

　　陈晏白也听出来孙诗秋语气里的不舍，自己就唱起来歌，“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

　　突然唱起来，孙诗秋也忍不住笑了

　　走到小区门口，陈晏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回到家后，估摸着孙逢林中午放学时间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呦，你给我打电话，稀客呀”

　　“别贫嘴，找你有事。”

　　“说吧，让我看看有什么事让你找我？”

　　“你知道谢琦经常去哪吗？”

　　“谢琦！”

　　孙逢林立马收起了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里都能听到正经。

　　主要两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陈晏白突然问她！

　　“你找她干嘛？你们应该不认识吧？”

　　“不认识，但我找她有事，报酬一百，干不干？”

　　“等我打问一下。”

　　陈晏白就知道，不一会儿孙逢林就打问到了，很快就发到陈晏白手机上了。

　　下午的时候，陈晏白就出门去孙逢林给的地址。

　　是一家台球厅。

　　一进门就看到了谢琦，还有她的几个朋友。

　　台球厅老板看到他，说:“几个人？”

　　“不用，我找人。”

　　“找谁？”

　　“谢琦。”

　　谢琦也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陈晏白。

　　陈晏白走到她面前，拿起一旁的台球杆，说:“开一局？”

　　“我凭什么和你开？”

　　“我有我的理由，开不开？”

　　这也是第一次上来什么也不说就要玩。就谢琦这样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先说好，不然我怕有坑。”

　　“你赢了听你的，我赢了听我的。”

　　“行。”

　　谢琦的小妹摆好球，陈晏白作为男士，遵守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让谢琦开球。

　　谢琦的技术也不赖，开局就进了两个，球入袋的声音已经淹没在周围的高兴的呼喊声中。

　　只不过她的运气仅此第三颗球，第四颗球就击球失败，她打的那颗球稳稳的停在袋口，谢琦自己也发出了不甘心的咒骂声。

　　陈晏白拿到掌球权，一颗接着一颗的球入袋的声音，周围也是鸦雀无声看着桌上的台球越来越少。

　　最后黑8入袋，陈晏白赢了。

　　谢琦气的直接把台球杆扔到地下，“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走后，你不许动江霖一下。”

　　谢琦应该想到陈晏白能来找她，除了江霖也没其他人了。

　　谢琦有些不甘心的顶了一下腮，上次被江霖嘲讽，这次陈晏白又来变相的来替她说话。

　　“混社会的不会不讲义气吧！”

　　这句说到谢琦的点子上了，混社会的谁不讲义气二字，谢琦只能答应。

　　看到谢琦咬着牙离开，陈晏白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谢琦看着他出门，生气的踹了几脚台球桌，嘴里是一句接着一句的咒骂。

　　陈晏白走到台球室的拐弯处，看到了江霖。

　　原来，中午陈晏白向孙逢林打问完谢琦去的地方，他上学的时候专门绕路去找江霖，给说了这件事。

　　看到陈晏白，江霖忍不住毒舌起来，“你这一天够忙的，上午去寺庙，下午来打台球？”

　　“你怎么来了？”

　　“孙逢林怕你出不了这个门，让我来救你。”

　　“哦”

　　陈晏白灰溜溜的跟在江霖后面，眼神偷瞄着江霖，看着旁边的地摊，“你吃不吃糖葫芦？”

　　江霖不说话。

　　“你吃不吃糖炒栗子？”

　　江霖依旧不说话。

　　“你吃不吃烤玉米？”

　　江霖停下来了，陈晏白以为她要吃玉米，立马说：“我去给你买。”

　　“你不用买，你先回，我有点事。”

　　说完江霖就转身向后走，陈晏白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走到一个小巷子里，江霖直接抓着谢琦的领子把她抵在墙上，黑着脸说:“你他妈真是不长记性，还想进派出所！”

　　陈晏白从台球厅出来，谢琦就一路跟着，一直跟到刚才。

　　江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她以为谢琦不会一直跟着，谁知道他们走哪，谢琦跟哪。

　　她的脸色铁青，眼神冷冽，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怒火在燃烧。她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种愤怒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仿佛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我无所谓，你不想知道陈晏白找我是为什么吗？”

　　江霖死死盯着她，眉头紧蹙，怒气之下后槽牙也在用力咬着，感觉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谢琦嬉皮笑脸的说着，“他说让我在他走之后不要动你。”

　　说完，立马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一脸阴狠的看着江霖，“我就想看看凭什么你比我过得好，就你这样的人还能被人喜欢！克死你妈你姥姥，还克死了沈煜初，蒋承轩也是因为你们死的，你就不怕你那好相好也被你克死吗？”

　　江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犹如刀剑一般。而谢琦的话语也像刀剑一样，一字一句的刺入江霖的内心。

　　在她的反问中江霖实在按耐不住想要打她的想法了，但是陈晏白一声“江霖”，把她从魔鬼的手里拉了回来。

　　陈晏白出现在她身边，伸手把她的手从谢琦的衣领上拿了下来，紧紧握在手掌心。

　　他看向谢琦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温度，语气也是毫无波澜的，“希望你是讲义气的人。”

　　“陈晏白，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被他骗了。”

　　陈晏白把江霖往自己身后拉，他自己完全挡在江霖身前，看着他的背影只有安全感。

　　语气中压抑着怒气，回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别拿着这些话说给我听。”

　　说完就拉着江霖离开了。

　　被他拉着的一路上就很安静，走出巷子后陈晏白把她拉到一个墙角，松开了紧握住她的手。

　　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拉着江霖给她洗手，头也不抬的说着:“别和不值得的人动手。”

　　而江霖听到的是“别为不值得的人动手”，立马反驳道:“你不是不值得的人。”

　　脱口而出，说完陈晏白手中的停了下来，江霖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了，懊恼的皱了一下鼻子。

　　可这确实她心里所想，在和他相处下来，陈晏白早已是她残缺的过去中一抹光亮。

　　“我说的的是别和不值得的人动手，你冻傻了吧？”

　　“哦”

　　帮江霖洗完手，陈晏白把口袋里热乎乎的玉米塞到她手里。

　　其实一开始没想着帮江霖洗手，但是他觉得新的一年就有一个新的开始，从打架就应该去除掉。

　　一路上江霖就跟在陈晏白身后，谁也不说话。

　　到家门口，江霖开门回家。

　　“江霖”

　　陈晏白叫住了她，江霖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明天就走了。”

　　陈晏白想说的话很多，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哽咽在喉。

　　“你一路平安。”

　　“再见！”千言万语只有这一句了。

　　江霖弯了弯嘴角，回道：“再见，陈晏白。”

　　江霖一直背对着陈晏白，回到家关上门才从猫眼偷偷看了他几眼。

　　人要朝前看，路要朝前走。江霖也清晰的知道她只不过陈晏白这茫茫人海中的一个过客，又何必奢望自己一直在呢。

　　陈晏白第二天走的时候，依旧来到江霖家前敲门。

　　但江霖也和上次一样没有开门，只是在窗帘的缝隙看着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