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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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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吃饱吧,来来,继续,继续。”紫不为坐在桌边,提起筷子,打着招呼。
他们出现在一艘宽敞的船屋里。
船屋停在大湖中。湖水淼淼,四面茫茫。清净得很。
船屋内点着盏葵灯。
葵花的大脸盘子,把白日里蓄积的阳光,殷勤地释放出来。又小气得不肯照得太远,就笼着船屋团成个球,朦里朦气的,搞得船屋远望过去,像个萤火虫屁股。
蓝蔚熟门熟路起身,在葵灯上弹了个脑瓜崩。葵灯绕脸一圈的花瓣齐齐一抖,亮了许多。
紫幽月惊叹地四处打量:“真漂亮!”
“爸爸,”容止竖起个大拇指,“编。”
在繁丝记忆里,容止见过这条船,花了蓝蔚很长时间才用藤蔓编织出来。繁丝还帮了不少倒忙。
屋子三层,圆形,底座是一片巨大的王莲叶。
一楼客厅、厨房、洗澡间;二楼卧室、卧室、卧室;三楼书房、游戏房、玩具房;屋顶露台。
一家三口时常乘着这条船在不合居附近湖面泛舟。
容止喜欢这条船。
不,应该说,蓝蔚编的所有东西,她都喜欢。
不,应该说,蓝蔚和夜昙弄出来的一切东西,她都喜欢。
艾玛!能亲身落入这神仙境地,真是想也想不到的破天富贵!
啊,太激动,错字了,应该是泼天富贵。
容止扭动着小身子,从椅子里滑下来。
坐太久,血液不通,脚一沾地,一股麻意蹿上来,把两腿弹成了棉花。
夜昙和紫幽月抢上来,一起扶住差点跌倒的繁丝。
“腿你,”容止歪起身子,捏了捏小腿肚,“有好——多,小点点。”又摸了摸头发乱糟糟的脑瓜顶,“要秃噜呢。”
蓝蔚和紫不为听了,一边吃饭一边笑。
夜昙牵起繁丝的手,“来,走一走,这样小点点们很快就会散了。”
“嗯。”容止乖乖点头,另一只手牵住紫幽月,“姨姨,带你康康。”
她也很想到处康康。
她嗅得出来,他们是真的不在意。
遇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出言不逊,蓝蔚会送她走,不是因为恼怒,是因为“啊,怎么有只苍蝇,不喜欢,赶走”,这种稀松平常的念头。
再次见到那个女人,她出言挑衅,蓝蔚会送大家走,不是因为逃避,是因为“啊,怎么有一群苍蝇,环境不好,换个地方”,这种简单省事的想法。
小棉棉大展神威,临时建立起摸头神教时,他们尊重了容止的选择,顺其自然地分工合作,把业务开展得有声有色。
容止喜欢这种不在意,也学习着这种不在意。
她在这不在意中放松下来,认真学习做个小孩,认真学习做个被宠爱的小孩,找补找补不被允许做小孩的那些时光。
她想给那些时光,涂上她喜欢的颜色。
也给她今后的人生,换上她喜欢的底色。
她还想回去,还想参加中考……
emmmmmm……
还想……
ZZZZZZZ……
呲呲——噼噼啪啪——滋啦滋啦——
冒着青烟、闪着小火花的智不通,显示屏上怼着个清心寡欲的表情包,盘腿坐在容止对面,伸直根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容止的脑瓜顶。
“嘶——”容止睁开眼睛,条件反射地捂住脑袋。
她真觉得自己要秃顶了。
感受着身体的失重状态,再四面一看。
哦,回到灰蒙蒙的空间里来了。
显示屏画面一翻,换了个握拳加油的表情包。
智不通伴随着稀里哗啦的澡堂子音效,在容止面前下了一阵课本雨,然后以无限拔高的俯视角度豪迈地起身叉腰,“誓言要参加中考的你,开始复习吧!”
容止面无表情地看着智不通。
智不通坐下来,换上一张带胡茬的嘴,隔着课本的小山包,义正严词向容止解释:“你这里什么家具都没有,我当然只能随便堆一下。”
“哦。”容止不想浪费时间,迅速进入一问一答环节,“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噢……”智不通开始揪嘴上稀疏的胡茬,显示屏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只手就追着显示屏乱跑,“咦?我还不信揪不到。”
“这里是虚无。”卷轴出现,闪闪浮动,“是时间乱麻里的缝隙,不受时间流速的影响。”
“哦,我懂了。”智不通手中出现一根粉笔,一鼓作气画出一根乱糟糟缠在一起的线条,还贴心地把粉笔竖在胡茬嘴前“嘘”了一声,“不用感谢,我替你表现。”
容止冲智不通竖了竖大拇指。
智不通便自得地捋了捋显示屏上的青烟,“那是,我是最特别的。”
容止疑惑。
我有说什么吗?他脑补了什么台词?
“也就是说,”卷轴补充,“在这里,完全不占用外面的时间。”
智不通立刻张开双臂抒情,“这里,就是你的外挂。不论你遇到什么难题,哪怕情况紧急,也能随时来这里,想好了应对方法再出去。如果你一个人的脑袋不够用,只要是其它位面的你,我都可以,”他五指张开,用力做抓握的动作,声音狰狞,“抓来做你的智囊团。”然后又把双臂一张,“打造你临危不乱、惊才绝艳、十项全能、呼风唤雨……的的的的的的……”
他迷失在震撼的前景中,宕机了,屏幕上一片乱码。
卷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容止忍不住笑了,“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别您,我还很小。”卷轴认真纠正,“叫我小任,任务的任。”
“就是发布任务,对吗?”
“你的心愿就会成为你的任务。”
“我现在的心愿有三个:让小棉棉长大;让繁丝醒来;顺利参加中考。”
“好的。”
“所以上次那位能把手指头伸很长的大姐姐,是智不通抓来的?”
“不,她自己来的。我们能把你的想法向不同位面发散出去,而智不通在你的话里提取的关键词是‘濒死’,于是处于类似濒死状态的其它位面的你,就会接收到你的想法,从而选择要不要同你产生链接。”
“她怎么了?”
“我不是百事通,只是发布任务的。”
“她为什么说不要长时间呆在这里?会对身体不好吗?”
“少量多次,慢慢适应。”
“她还会来吗?”
“随她。”
“这里可以摆放家具?”
“用精神力去想。但是,你没有精神力。”
“呃……”容止去课本堆里翻找,“我还是复习功课吧。”
她的动作忽然停住,“所以,我还活着。”
“我们不会让你死的。”
“我现在怎么样了?”容止坐直身子,“容大妮找到我后,怎么样了?”
“这归智不通管。”
容止看了看还在宕机状态的智不通,“我需要完成多少任务,才能攒够修复智不通的能量?”
卷轴选择性失聪,打开,合拢,打开,合拢。
“呃……”容止又去课本堆里翻找,“我还是复习功课吧。”
课本堆里的课本迅速减少,只留下容止需要的那几本。
容止松了口气。
不用白费力气瞎找了。
“少量多次。”卷轴不聋了。
容止比了个OK的手势。
“很好。”卷轴打开,在容止脑瓜顶摸了摸。
……
小棉棉的摸头神教都传到这里来了吗?
容止是被小任抽回繁丝身体里的。
她一打开书本,心里就憋了一股子劲,时间什么的,就记不住了。
小任估摸着时间,也不给个提示,直接开抽,容止就晕头懵脑的被抽飞了。
回到繁丝身体里,她才觉得累。
累得不得了。
感觉全身精血都被什么妖精给吸干了,脑子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她就是太累了。”
中途朦朦胧胧醒过来一回,听到了紫不为的声音。
“你们想啊,那么小个小人儿,一动不动坐那么久,闹哄哄的被无数人摸头就不说了,小棉棉作为植物嫩苗的生长能量,那肯定是惊人的,她都挺了下来。
“这孩子,啧。
“行了,别担心,让她多睡会儿。”
“孩子太懂事了,总叫人心疼。”夜昙冷冷清清的声音。
“等孩子醒了,再号号脉,好好问问小棉棉的情况,跟进一下种植方案。”
“嗯。”
听到紫不为这么一说,容止放心大胆地再次脑子一黑,睡死过去。
然后……
然后,就精神饱满地饿醒了过来。
“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夜昙,正俯身凑近她,淡然的眼睛里有爱惜的神色。
“饿吗?”
容止点头,又去看头顶的蓝天。
月亮正脱去自己的轮廓,把光华散给白天。
柔风清凉的小脚小跑过面颊。
身体随着水波微微荡漾。
她躺在船屋屋顶薰衣草编织的床上,像躺在摇篮里。
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听到小棉棉打着嗝,在碎碎念:“没呲到……嘤嘤嘤嘤……没呲到……”
其实它已经不打嗝了,就是想用打嗝,标记一下没吃到的美食白月光,毕竟那美食是跟着打嗝出现的。
也没有真的在哭,只是觉得嘤嘤声比较能够表达,对白月光深切的思念。
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啊,真叫人念念不忘。
吸管怎么就不够长呢?
明明把所有吸力都用上了,很努力很努力地够啊够,还是够不到。
那美食的香味真浓烈啊,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充满滚滚热情,是热辣辣牛肉火锅的味道。还放了羊肉和猪骨,还有各种菌类,还有剁成块的螃蟹……还放了火龙果,还放了酸奶,还放了薄荷……
啊等等,这么混搭真的没问题吗?
这些东西统统都没吃过的容止,带着深深怀疑,被小棉棉充满怨念的具象,渲染得口水差点流出来,赶紧尴尬地砸了咂嘴。
“天刚刚亮,你睡了一天两夜。”夜昙把繁丝抱起来,“熬了肉粥,先填填肚子,再吃别的。”
“嗯。”容止搂紧了夜昙的脖子,贪恋着她的怀抱。
夜昙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