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行》仓芈

26、026

　　“也就是说，在我们确认过的三件大任务之外，我还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一些小任务，对吗？是什么不能说的隐藏任务吗？我都不知道。”夜光两掌平摊，把小任托举到眼前。
　　一尺来长的小任在夜光手掌上蜷缩起来，就像裹了个人的棉被卷。然后猛一蹬直，卷轴的下半部分就竖着逢中裂开。
　　本来是不分上下的，但这么一开裂，还骑自行车似的伸缩了几圈，明显是当腿用的。这不就区分出上下了嘛。
　　裂开后，小任跳了起来，用裂开的下半部分在夜光手掌上蹦了几蹦，膝盖一弯一弯的，发出Q弹的唧唧声，像是装了嫩嫩的弹簧。
　　它唧地猛一用力，跳去智不通脑袋上，在显示屏顶端走来走去。间或旋转一圈，劈个叉，小跳几下。一边传道授业解惑，声音四平八稳：“除了议定的需要费时费力完成的大任务，我还会随时关注你临时的一些想法，设定为比较容易达成的小任务。比如第十六章时，被死亡芭比粉武断干涉后，你希望有个聊天框能不受干扰的同夜昙他们私聊。我就把这个想要个聊天框的想法，或者说是心愿，设为了比较容易实现的小任务。”
　　智不通两手插在裤兜里，眨巴着显示屏上的美少女大眼睛，任由它逛过来逛过去。
　　它不知道，在夜光眼里，此刻它身后就有个聊天框，空空的聊天框就是很简单的一根线条，它就在这根长方形的线条前走来走去。
　　夜光的眼珠微微动了动，有了点儿想法，“比较容易实现？”
　　也许不用麻烦夜昙？现在就能解决？
　　小任在智不通脑袋顶上坐下来，在显示屏前垂下它两条圆腿。
　　它是两头都有轴杆的卷轴，合拢时一齐居中滚动。裂开的是安在轴杆上的布帛，轴杆顶端朝下的那两个椭圆形装饰就自然而然成了它的脚丫子。
　　它摆动它的脚丫子，在显示屏上踢了踢。
　　显示屏上立刻跳出一只狂摇尾巴的小狗，“汪”一声吐出一根狗骨头。
　　狗骨头放大，成为狗骨头造型的聊天框。
　　小狗“汪”完又变为猫，“喵”一声拍过来小爪子，掉落猫爪造型的聊天框，中间还呈现出肉垫的淡粉色。
　　小猫一缩一放，成为一张红唇，随着亲吻的动作啵一声弹射出一颗爱心，biu~biu~弹跳，弹成爱心形状聊天框。
　　“随便选。”小任大方地用脚指了指出现在夜光面前的这些聊天框，“想要更复杂的样式可以向我许愿，我们就能上新了。所以多做任务吧。”
　　听这口气，它应该挺有把握能让原身多延长几次新鲜度的。
　　然后继续任务，继续得能量，再继续许愿延长新鲜度。
　　嗯，看来植物人生涯的长度可以期待一下。
　　“都要……”
　　“要”字的尾音被掐住，要什么都要不到的经验反手抽了夜光一耳光，并由此后知后觉地关注到小任刚才说的是“选”，于是犹疑地补上一句：“可以吗？”
　　“那就……”小任稍微考虑了一下，“可以的。”
　　夜光松了口气。“谢谢！”
　　小任淡定地端坐着。
　　但它身后的聊天框里却给出不一样的注释：[它心跳加速，如果它有心的话。]
　　夜光不由自主轻轻笑起来，目光不太熟练地朝一旁的大女主小白花身上偏了偏，又仓促地收回来，拿起三个聊天框，踌躇着不知道该放去哪儿。
　　大女主小白花一直安静旁观，在时聚时散中时不时走会儿神，越走神苦茶的气息就越浓郁。但她对外界个体的情绪变化又十分敏感，与生俱来似的。当夜光的视线欲迎还拒地飘过来时，她立马就从走神中抽身而出，熟练对接了夜光的情绪，放松坐姿，亲昵地冲她伸出手，“可以给我看看吗？”
　　她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质疑自己，纠结自己，却又笨拙地忍不住去尝试。
　　呵……，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从未曾真正自质疑和纠结中挣脱出来过，哪怕片刻。
　　“哦……”夜光忙不迭地把聊天框朝大女主小白花递过去。
　　隔了点儿距离。
　　她正准备迈开腿，就见大女主小白花的莹白玉臂无限拉长，葱管似的手指也跟着拉长，还在小指下面一点儿多长出一根来，一直来到夜光面前。
　　六根手指柔软地舞动着，互不干扰又各司其职，两根一组分别捻住了三个聊天框，又朝自己那边缩回去。
　　又、又来了……
　　还升级了……
　　夜光的目光被黏在那六根手指上了，想挪都挪不开。
　　虽然大女主小白花挺漂亮的，但软绵绵的六根长手指，还是很诡异的啊……
　　在恐怖片里，漂亮的女鬼那也是鬼啊……
　　夜光原地僵直。
　　智不通想起被长手指戳得满屏马赛克的沉闷，果断退开一步，抬起一只手警惕地遮挡在显示屏前，美少女大眼睛换成了胡子拉渣的嘴，戒备声明：“戳人不戳脸。”
　　话毕，显示屏里跳出个播放器，播放卡卡顿顿的激昂音乐。智不通跟随卡卡顿顿的节奏，卡卡顿顿地摇晃上身，做停一下、停一下、停一下的躲避动作，声音里也多了许多卡顿，“来、呀，我、不怕。”
　　小任坐不稳，跳去夜光肩膀上坐着。
　　大女主小白花把三个聊天框在面前一字排开，收了第六根手指，又无限拉长一根食指，去戳智不通。
　　智不通卡卡顿顿，卡卡顿顿，每戳必中。
　　一戳一个“嗷”。
　　好吧，这已经不是开美颜看鬼片了，这是开了搞笑特效看鬼片。
　　夜光受小任影响，跟着它一起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还怕个毛线球……
　　“怎么用？”大女主小白花问，看看夜光，又看看小任。
　　“放头顶上，想一想就可以控制。”小任解说，“隐藏、公开；聊天对象、聊天内容。你只要想想，它就会照做。你想对谁说话，谁就能看见。即使公开状态的聊天框，你没有设为聊天对象的人，看聊天框里也是空白的。”
　　“只要放头顶上，谁都可以用吗？”
　　“是的。”
　　“我试试。”大女主小白花一边戳着智不通，一边另一只手拿起猫爪聊天框放上头顶，根据稳定性稍微调整一下位置。
　　夜光看到，聊天框在大女主小白花头上消失了。
　　不久，小任做出回答：“我还会根据她的行为，预判她接下来同类型的行为，设定小任务。也可以在大任务的流程中，分割出不同阶段的小任务。总之，方法很多。不用多问，我会随时调整。”
　　智不通一边被大女主小白花戳得“嗷、嗷、嗷”，一边抽空向夜光放送私聊：“它喜欢保持神秘。”
　　夜光状似不经意地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然后，她看到大女主小白花头顶的猫爪又出现了。
　　她依旧优雅地无实物坐着，身子朝一边倾斜，手肘支着看不见的扶手，撑着下巴听小任说话，意态悠闲。
　　然而猫爪里却写着：[你可以收留我吗？]
　　苦茶的气息弥漫过来。
　　[可以让我竭尽全力地爱你吗？]
　　苦茶的气息变得浓郁。
　　[然后你也会竭尽全力地爱我吗？]
　　好苦的一杯茶啊，满满的茶叶沉淀在熬煮得浓黑的茶水里，沉而且重。
　　[想要知道，如果我全力以赴去爱了，是不是就是得不到全力以赴的同等回应。]
　　浓稠的苦涩中，泛起一丝挣扎的恋恋不舍的回甘。
　　[最后一次。]
　　小任的话讲完了，与走神的大女主小白花相对沉默。
　　[什么也别问。]
　　夜光想也没想，抓住了那一丝回甘。
　　如果这次不抓住，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抓了吧……
　　这也是“我”啊，怎么能不抓呢？
　　她移去大女主小白花面前，蹲下身，将头伏在她的膝盖上，抱住她两条腿，“好啊，那就留下来陪我吧。”
　　“哇哇哇哇——真是基情四射！”
　　一个新的气场忽然现身。
　　是一杯啵啵冒着碳酸气泡的凉爽梨子水，里面还有菠萝、橙子、芒果和胡萝卜的大颗果粒，甚至还有很多切碎了的香菜叶子，更大颗的冰块同它们挤在一起，随着摇晃的果水叮叮当当撞出乐感。
　　她一跳，跳到夜光和大女主小白花面前，两手一拍，激动地瞪大眼睛，“请求驯服的霸总小可爱VS外柔内刚的娇软御姐，这对CP我磕了！”
　　苦茶的气息凝固了……
　　夜光慢慢扭头，同大女主小白花一起，无语凝视这位活泼的不速之客。
　　期间大女主小白花消散了一下，害得夜光朝前一扑。幸亏大女主小白花恢复得快，两手一抄，稳住了她。不然得扑个跟头。
　　扎着蓬松丸子头的少女浑然不觉，咬着唇，两手合在一起抵着下颌线，登登登登快速走位，静止一阵；再登登登登快速走位，静止一阵……多角度赏夜光成为大女主小白花腿部挂件的非静止画面。边欣赏，边一口一口陶醉地叹气。
　　智不通盘腿坐在一边，两肘搭在膝盖上，顶着这张脸我不要了.JPG，啧啧感叹：“这哪儿像快要死的人啊。”
　　嗯？
　　丸子头少女猛地扭头看向智不通，危险地眯起双眼。
　　她瞳仁大而黑亮，而眼尾细长。眼睛睁大时，圆圆的，小鹿一般。可一旦眯起来，就眼线狭长，又妩媚起来。一张线条略微潦草的也略有些丰润的嘴，不论笑与不笑，都看起来又聪明又傻气。
　　在夜光肩膀上也坐不稳，只能半空悬浮的小任，客观提醒：“你的关键字可不那么好用。”
　　智不通认同地深深点了下显示屏脑袋，“常用常新。”
　　小任沉默。
　　丸子头少女忽然朝智不通跳了过来。
　　她在虚无里动作熟练，就跟在普通的平地上一样，一抬腿，必定连蹦带跳，不给自己踩准节奏的机会。
　　智不通见她高高扬起了双手，立刻抬臂挡脸，做足防御姿态：“打人不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