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无晴也有晴

4、出走

　　罗一珩一个激灵爬起来往外跑去。

　　“不在院子里吗？是不是在大门口拿牛奶？”罗一珩急得边跑边问。

　　“喏，昨晚我给你们洗好的衣服晾在院子里，你看......罗一珺的衣服全都不见了！哎呦，那些衣服还没有完全晒干呢！我刚才又看了下客厅的沙发，昨晚他的小书包明明放在那的嘛，也不见啦！还有......昨天剩的几个小蛋糕也不见了。啊？他是离家出走了吗......是不是他以为你要回曼谷不要他了？哎呦，都怪我多嘴......”玉姐跟在后边不知所措的不停的说着话。

　　“玉姐，你屋里屋外前前后后再找一遍！我出去找！”说着，罗一珩已经跑出去老远。

　　“哎，哎！好！”玉姐忙不迭的答应了，转身就喊：“罗一珺......罗一珺......”，声音已然带着哭腔了。

　　是的。罗一珺走了。
　　昨晚罗一珩慌乱的眼神和夜里无法入睡的身影一直徘徊在他脑海，小小年纪的他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觉得心里很难过、很想哭。他觉得自己可能不可以再继续呆在罗一珩哥哥身边了，与其让罗一珩把他送走，不如自己主动离开吧。
　　凌晨五点多，罗一珺等到罗一珩睡着后，轻声喊了几声“哥哥......哥哥”，没有看到罗一珩有任何的反应。他轻轻的翻身下床，没有穿鞋。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被罗一珩发现他会说“上厕所”。
　　没有被发现。
　　他轻轻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小书包，扭头看到茶几上躺在包装盒里的几块小蛋糕。他想“我在外面会饿的吧”，于是拎走了蛋糕盒。
　　走到客厅门口换好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其实他也不知道要看什么，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心里默默的说了声“哥哥再见”。
　　走到院子里他看到晾衣架上挂着玉姐给他洗好的几件衣服，有罗一珩买的，也有玉姐这次来送给他的。他把小书包和蛋糕都放在地下，然后站在晾衣架旁边的小板凳上，双手轻轻转动自动晾衣架的把手将这些衣服取了下来，叠好，塞进了小书包里。塞不下的两件他就穿到了身上。
　　最后，他走到了大门口。他像往常一样踮起脚尖拉下了门把手，然后闪身出去，关好了大门。
　　此时天已经开始亮了，罗一珺走了一会后在一间还没开门的便利店门口停下，躲在了一根廊柱后面。他在等一个人。
　　罗一珺没有手表也不知道时间，他小心的躲在廊柱后面瞪大了眼睛盯着对面的大街。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远远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骑着单车过来。左顾右盼后，他跑了出去，拦在大男孩的单车前。
　　大男孩赶紧捏住车刹，一只脚踩住地面后车子稳稳地停住。
　　“大哥哥！”罗一珺甜甜的叫。
　　“哈？你是......”大男孩觉得罗一珺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之前坐过一次你的车，当时我说我要追去上学的哥哥。你就让我坐在你的车前面了。大哥哥的车子骑得特别好，特别稳呢！”
　　“哦咦！真是个可爱的宝贝！”大男孩被罗一珺可爱的描述逗笑了，他停好单车走到罗一珺面前，捏了捏罗一珺的脸颊，“那这次是不是又想让我带你啊？”
　　“嗯！可以吗？”罗一珺故意作出更可爱的表情。
　　大男孩将他一把抱起来放到单车前面的横杠上，问他：“想去哪里呀？哎？你哥哥呢？”
　　“我哥哥今天不在家。你送我去贝尔幼儿园好吗？”
　　“好，刚巧我今天出门也早，有时间！坐稳啦......”大男孩爽快的一脚将单车登出去好远。
　　到了幼儿园门口，罗一珺从蛋糕盒里拿出一个蛋糕给大男孩：“谢谢！你辛苦了！请你吃！”
　　“啊呜，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孩子啊！”大男孩接过蛋糕，揉了揉罗一珺的头顶。
　　“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呀？”罗一珺奶声奶气的问。
　　“我叫童惟一。”
　　“谢谢惟哥哥！祝你一切顺利！”
　　“小朋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嗯......惟哥哥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今天见过我，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罗一珺有点犹豫。
　　“哈？哦，好啊。”童惟一有点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
　　罗一珺低头，又抬头，眼圈开始泛红。
　　“我叫......罗一珩。”

　　大哥哥童惟走后，罗一珺跑到了贝尔幼儿园门卫室的门口。
　　“罗一珺？今天这么早上学啊？”门卫大叔刚刚起床在门口做运动，他见到罗一珺很惊讶。
　　罗一珺举起手中的蛋糕盒：“大叔，请你吃蛋糕！”
　　“哎唷！乖宝宝，大叔不吃。你自己吃吧，哈哈。”门卫大叔开心的笑说。
　　罗一珺拉住大叔的手往门卫室里面走：“大叔，我们进屋里说话吧。我有件事请求您！”

　　进门后，罗一珺一把抱住大叔的腿，抬起头眼泪汪汪的说：“大叔，我哥哥要被他的家人接走了。我没地方去了......”
　　“啊？什么意思？你不跟哥哥一起走吗？”
　　“我其实是个孤儿......我是哥哥好心收留的。现在他爷爷要接他走了，我不能再跟去了。但是哥哥好为难，昨晚他都没有睡好觉......我早上是自己跑出来的。”罗一珺有求于人，对身世只好和盘托出。
　　大叔一时间有点懵:“啊......自己跑出来的？那怎么办啊？”
　　“大叔，这个幼儿园我还能继续上吗？”罗一珺问。
　　“可以的，这个幼儿园是年收费。你哥哥应该交了一年的钱，今年最起码你都是可以继续在这里上学的。”
　　“嗯，我想留在这继续上学。我可以去云山寺求住持给我住的地方。可是......哥哥肯定会来找我的，求大叔帮帮我！跟哥哥说没有看到我，可以吗？我不想他把我送给别人。”
　　“这......”大叔很为难。
　　“求求你了大叔......求求了！我不想哥哥不高兴。我能看出来，他是想离开这的......我以后长大了会报答您的！”罗一珺流着眼泪看着大叔。
　　“唉，你家的情况我也略知一二，两个孩子相依为命的。每天看到他辛辛苦苦来送你上学接你放学，都觉得他很疲惫。只是，如果能把你一起接走就最好啦......不过，有大叔在也不至于就让你无依无靠了！来！”大叔将罗一珺抱起来，走到门卫室里面的住房。
　　“你现在就呆在这里，以后想住在这里也可以。其他的交给我就行。”大叔把罗一珺放到床上坐下，摸摸他的额头。
　　“谢谢大叔......”罗一珺哽咽着说。
　　“乖，不哭......来，喝点水，吃点蛋糕。开开心心的。”大叔倒了杯水放在床头的桌上。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可能是你哥哥，我出去看看。”
　　大叔走了出去。几秒钟后，门外传来罗一珩着急的声音。
　　“大叔，请问您有没有看到我弟弟罗一珺？”
　　“呃......没有......不是还没到上学时间吗？怎么了？”大叔有点支支吾吾，可能因为心虚，也可能因为不忍心。
　　“他真的没有来过吗？”罗一珩不甘心，毕竟除了学校罗一珺可以去的地方实在不多。
　　“没有看到啊。这样，反正我有你的电话号码，如果小罗一珺来学校了我就打电话给你。”
　　“谢谢大叔！拜托了！”罗一珩连声感谢，转身向其他地方跑去。

　　终究是一无所获。罗一珩报了警。
　　从警局出来，罗一珩站在街边头脑发蒙，茫然的看着人来人往，恍惚间不知何去何从。忽然他无声的苦笑了一下，觉得老天爷太爱和他开玩笑了。可是，他已经招架不住这些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玩。
　　他不明白罗一珺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为什么有说走就走的勇气？他真的舍得我吗？
　　“舍得？”罗一珩心里一个声音问自己，“那我舍得他吗？不是我要先放手的吗？不是我想走的吗？我现在不是应该觉得解脱、轻松、高兴吗？比起以后怀着渺茫的希望无止境的操心、照顾他，现在这样分开不是最省事的吗？”
　　“可那是一个孩子啊，不是小猫小狗。何况小猫小狗养久了也都有感情啊。当初是你要带他走的，为什么不能负责任到底？”罗一珩心里另一个声音问他。
　　罗一珩仰起头看着天空：“妈妈......我该怎么办？”

　　“珩少爷！”罗一珩顺着声音转过头望去，是玉姐。
　　罗一珩鼻子一酸刚想张口喊“玉姐”，就看到不远处的车里正看着他的爷爷，于是他默默地将喉头重重的酸楚咽了下去。
　　“少爷，对不起，我和老爷说了小罗一珺离家出走了的事。没想到老爷......让你今天就跟他回曼谷......行李也让我收拾好直接带来了。”玉姐一脸愧疚和无奈的泪水。
　　罗一珩看着她，忽然就笑着流出了眼泪。
　　“真荒唐啊！我是谁？提线木偶吗？我到底应该去哪里呢......”他心里这样想着，开始陷入极大的自我怀疑。
　　“少爷，你所有的物品我应该没有遗漏的都带走了。这是家门钥匙，如果你回去发现有什么没带，我可以找人再过来帮你拿。少爷，你不要顶撞老爷，毕竟只有他会照顾你了......”玉姐把一串钥匙放到罗一珩手中，拍了拍。她的手干燥而温暖，声音缓慢而温和。
　　但是，罗一珩摇了摇头。
　　他快步走向爷爷：“爷爷，我绝不可能就这么走了。请您帮我找罗一珺！如果一周后还找不到他，我会考虑跟您回去！”
　　爷爷冷脸看着罗一珩，除了生意场好像和他谈条件的人几乎没有出现过。但也正因为是做生意的人，他知道他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点什么，等价交换而已。
　　“三天，不能再多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耗费在这里。”
　　“五天。不然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爷爷看着一脸坚定的罗一珩。他忽然发现这个长孙此时脸色苍白，眼神中有种超乎年龄的冷静，同时又带有丝丝绝望。想着自己去世的大儿子，他有点心软了。
　　“阿发，派点人手协助警察找下那个孩子。”爷爷吩咐下去。
　　“是！”
　　然后，爷爷深深的看了罗一珩一眼，对着司机挥了挥手，车门关上，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