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黄衣服女人》嘎米派

8、第 8 章

　　没想过圣经也会如此洗脑，李迟最近做梦都是天使，张口就是上帝。
　　李迟为自己的长个狂喜。
　　即使她还是班级里最矮小的那个，她仍旧感恩。
　　李迟慢慢的开始在饥饿中度过，第一次透彻心扉是一次音乐课，她说她最喜欢的乐曲是月光，老师笑得很开心，一直看着她，问她会吗。
　　李迟很喜欢乐器，她想起以前问帕特她能学吗，帕特看着她给她戴耳夹，没明说。李迟不好揣测什么。
　　她只好更投入的看神书，这是她仅有的。
　　李迟看着老师摇头，老师很诧异，问她，你母亲很喜欢音乐的，不是吗。
　　她说是。
　　等下课，人都离开了，李迟走上前问，能否弹一下。
　　老师很开心，说当然，帮她拉开凳子。
　　李迟把手放上去，一瞬间她就发现自己的手非常小，小得离谱，弹了几块，李迟发现她的手也不像老师那么有劲儿。
　　母亲是知道这一点吗。
　　看她毫无动静好一阵，老师问她下课了不去跟朋友一起玩儿吗？
　　李迟看着钢琴，她费心劳神维持的表面关系也只是那样，每每体育课音乐课，周围人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回，每天都是翻花绳一样的劲儿头谈天说地，偶尔突然带她一下，她自是很捧场，但她知道，他们都没有交心。
　　她知道的还是太少，
　　李迟呆坐在钢琴前，等上课铃响了，老师轻拍她的肩。
　　李迟下来微鞠一躬，老师连声说不。
　　李迟出教室门，不知道要去哪儿。
　　她觉得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更多的欲望交付在她身上，都是点到为止，慢慢转身下楼，一个人跑出门。
　　等心脏跳得发疼停下来，突然觉得好饿，这种感觉几乎是前所未有的，饥饿感把她吞噬，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晃到她最熟悉的老师的办公室，问老师能否给她一颗糖，老师并没有惊讶为什么这时候她在这里，但老师在犹豫。
　　犹豫到李迟看着她，她也看着李迟。
　　李迟几乎早说算了吧。
　　老师回头拉开抽屉，摸了半天拿出了一个糖，是一颗俄罗斯糖，我认出上面的文字了，突然特别开心，因为妈妈是俄罗斯混血。
　　李迟笑起来说谢谢老师，老师说不客气。
　　她握着糖高兴的问老师这个暑假有没有和令郎一起出去玩儿，老师没见她说有，李迟追问去了哪里？好玩儿吗。买什么礼物了吗。
　　老师低头看书，没有回答，李迟站在那儿，等了很久老师才说去了俄罗斯，很开心，刚才给你的糖就是带回来的，然后不论李迟问什么都只是看书。
　　李迟不知道能去哪儿，她不想去上课，想跟老师说话老师不理她，她最后试探性的问，

　　“老师你看的什么书呀？”

　　“《基督山伯爵》我最喜欢的书。”

　　放学李迟走出门，打开糖果纸发现原来外表有一层巧克力，被她捂化了。
　　还是很高兴的吃了，特别好吃。
　　李迟记下了这个名字。

　　饥饿的次数越来越多，连点成片，饥饿的度量变成整天，
　　李迟不愿为难帕特，她知道为什么要她吃这么少，她接受，即使不接受这么久早也成习惯。
　　她每天旷掉两节课去老师办公室，跟老师聊天即使老师不怎么理她。
　　有一次她询问，可以看一下老师的书吗？
　　老师没有问她想看哪本，犹豫了一下，给了她那本《基督山伯爵》，李迟高兴忘形，她就是想要这本。
　　李迟伸双手去接，老师拿着书又犹豫了，告诉她说每天只可以看两章，说她还小看快了看不懂还容易没兴趣，看书不能这样。
　　李迟听话说好。
　　老师似乎还是不放心，坐到沙发旁边看着李迟。
　　李迟闻到老师衣服上的香味，靠到老师怀里，小小一个。
　　等两章一结束，老师就收书了。
　　一个星期后，等两章结束李迟把书合上，老师没有像以前一样主动收书。
　　她告诉李迟以后不要来了，来了她的办公室里也不会有书了。
　　李迟懵了，问老师为什么，眼泪说着就要掉下来，蓄在眼眶里。
　　老师擦掉李迟的眼泪，没有回答。
　　李迟突然哭的很惨，书掉到地上，抱住老师，老师回抱着她。
　　她不停问她为什么。
　　她还想说为什么要掐断她所有的念头呢？
　　为什么她想要的一切都得不到呢？
　　为什么她想吃一颗糖，想看一本书都不行呢？
　　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她不知道，只能问为什么。
　　想问的为什么太多最终都被吞下，只剩下眼泪和哽咽。

　　李迟从没有钱，她看上去似乎不缺任何东西，但她没有一颗糖，也买不了一本书。

　　当晚她哭肿了眼睛，等李广到深夜。
　　从李广进发门，她就按捺不住，硬是等到李广洗漱完躺下，李迟才走过去问他。
　　“爸爸，能不能给我点钱？”
　　李广最近的事业顺风得水，应酬都少了点，但回来仍然很晚。
　　有点纳闷的看着她，“要钱干什么。”
　　“我想买东西。”
　　“买什么。”
　　“买一本书。”
　　李广看着她说看什么书。
　　他语气很轻，李迟在聚会里察言观色那么久清楚的知道他话里有话，但不清楚是更彻底询问还是责备和不耐烦，是因为太晚了很打扰他吗。
　　李迟又陷入自责，沉默的低头不敢再看他。
　　李广顿了顿，心想还是太矮。

　　“想要就能有吗，赚钱难，钱得挣啊。
　　想要钱就得凭本事。”
　　“我要怎么赚钱？”李迟细语不解。
　　“个子太矮，”李广有点嫌弃，他个子不矮，帕特也算很高，怎么李迟就这么矮小，“吃饭吧，靠吃饭挣钱。”
　　李迟更加疑惑，吃饭怎么挣钱。晕头转向李广让她回房间睡觉。
　　明天早上李迟本要去上学，有人拦住她，说今天要去聚会已经请过假了。
　　李迟点头说好。
　　等熟悉的对话环节结束，用餐也临近尾声，李广突然对她说，想要钱是吧。
　　李迟连忙点头，看他把桌上的食物尽数推向她，“都是没人动过的，把这些都吃完。”
　　习惯性的饥饿让李迟对食物求之不得，连声答应道谢。
　　等开始吃之后才发觉真是不少，他们已经吃过一轮。
　　李迟吃得斯文，速度也将就，旁边开始有人问，怎么一直吃，李迟答是自己想。
　　临近尾声，李迟仿佛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和濒临崩溃的胃。
　　她怕李广催促怕李广不耐反悔，强迫自己，都是有代价的，
　　她想要书，她想要钱，就是要有代价。代价是很宝贵的，有的人甚至没有付出代价的机会，她要感恩。
　　李迟强迫自己吞咽，就要反呕，终于是吃完了。
　　李广正在一旁跟人说话，李迟等人走了笑着叫他。
　　“爸爸，我吃完了。”
　　李广惊讶，真的吃完了，也笑起来，李迟看他笑，也笑得愈发开心。
　　“真厉害，但是你没有跟我说那本书多少钱。”
　　李迟僵住，她不知道那本书多少钱。
　　“而且，我们也没有约定金额。
　　这样不算。”
　　李迟觉得她的大脑和胃都在尖叫，只有喉咙紧闭着。
　　她又要哭了，她觉得丢人又懊恼，怎么能忘了约定金额。
　　李广看着她笑，看着她发愣，看着她两眼发红，终于大发慈悲开口，
　　“这次就算了，下次要记住，没有约定的事情不要做。知道了吗。”
　　她知道了。
　　“我让人跟着你，你去书店买，他会给你付钱的。”
　　李迟有点儿后怕，想问他真的吗，她又知道他讨厌这种话，连忙擦掉眼泪，
　　“谢谢爸爸！”
　　李广摸摸她的头，揽过李迟把玩她的耳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