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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番外:慢慢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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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这里毕竟还是归属于联邦管辖,虽然这里的政府已经没什么公信力了,但那些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到处找人,尤其还是找一个Alpha,这个Alpha怎么来的他们心里有底,也怕这事闹大,又不甘心就这么丢了,找了一段时间,就彻底没了动静。
应如惟每天上下班都很小心,那小孩也躲了一年多,基本不出来。
小孩没有衣服,每天穿的都是他那件宽大T恤,实在太大了,也不方便,应如惟去二手市场给小孩淘了几件适合他穿的衬衫短裤,又买了一双很便宜的拖鞋,回去一穿,水灵灵的一个小孩子,如果能再笑一笑就更可爱了。
头发长了,应如惟就用剪刀帮他剪,最后剪出来的效果就像狗啃的一样,小孩没表现出喜欢还是不喜欢,但应如惟恍惚间有种错觉,小孩好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笑了一下。
应如惟每天都会带面包回去,大概是见他铁了心要养,季老板有一天扔了一盒牛奶给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光吃面包长不大的,面包填肚子没问题,但是没营养。”
应如惟接过,想着“营养”这个词。下城区的人普遍都挣扎在温饱线上,有些甚至连饭都吃不起,营养这个词实在太过陌生,后来他问老黄,“什么食物有营养?”
“肉和蔬菜吧,牛奶应该也是,反正都是很贵的东西。”老黄粗着声音,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问,难以置信道:“操,你该不会是想花钱买这些去养那小子吧?!”
“……”
“你对他再好,他喊过你吗,我看迟早养个白眼狼出来。”
从那以后,应如惟买面包的次数就变得很少,他开始打包店里剩余的他觉得有营养的食物,有时也会跑到很远的地方花钱买蔬菜和肉,偶尔还会带牛奶回来。他买了个小锅,上班就时不时的偷瞄着他们那唯二的两个厨师做菜,回去后也有模有样的做饭,味道和店里的比起来差太多了,因为有对比,小孩也吃出来了,但他没挑也没说什么,依旧沉默着吃光。
多了一张嘴吃饭,食物质量也更营养,开支自然不小,应如惟存的钱在第三年的时候,差不多就花光了,他又去找了一份工作,白天去另一条街上搬三个小时的货,晚上还要去上班,基本每天都是凌晨两三点才能回去睡觉。
这些小孩都看在眼里,白天等应如惟走后,他也会学着他把屋子收拾干净,刚开始收拾的很潦草,后来慢慢的这个破旧的小屋子就不再凌乱,变得干净又整洁。床单薄被永远是一丝褶皱都没有,地板、用具窗户也擦的透亮,这里水费很贵,小孩也很节省,生活用水基本都会循环使用。
有一天应如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看着桌上颜色不太好看的两个炒菜和肉,惊讶道:“你做的?”
小孩点点头,给他盛了饭。
应如惟心里高兴,觉得这小孩长大了一些,会关心他了。菜有一盘很咸,肉也很淡,但应如惟就像失去了味蕾一样,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时间在平凡的日子里慢慢流淌,外面的世界依旧充满着危险,但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有一盏独属于应如惟的灯,只为他而留。
应如惟觉得生活有了盼头,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可以陪着他,他想好好照顾的人,这个Alpha不属于这里,他不知道等他长大后他会不会离开,但离他长大还很远,就算总有一天他要离开,那也没关系,那就慢慢长大,长慢一点吧。
小孩八岁时,应如惟十六岁。他总觉得让一个人成天不出门,这和监狱里坐牢好像也没什么分别,于是只要一有空,就会给他也戴上口罩,两人出门在附近走走,路上遇到针头再三叮嘱他千万别碰这些东西,尤其是陌生人给的糖果,一定不能吃。看见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只是说了一句,他们很可怜,但不值得同情。
小孩十岁时,应如惟十八岁。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小桌上放着二十星币,他回头看了看床上背对着他装睡的那个小孩,想了想还是没有问他。钱他默默收了,第二天悄悄跟在小孩后面,他想看看他做的工作有没有危险。可那小孩好像知道他在后面跟着,到了擦鞋的地方特意回身直挺挺的看着他,无声之中仿佛在说,现在看见了,那就放心吧。
小孩十二岁时,应如惟二十岁。这个时候小孩其实已经不小了,他长得比应如惟十二岁时还高,现在身高已经快到他肩膀了,但在应如惟眼里一直都把他当成一个小孩。
有天晚上应如惟飞跑回去,脚步匆忙的踉跄开门后立马关上,气息急促的靠在门板上大喘着气。
小孩又找了一份工作,这会儿也刚回来不久,上衣脱到一半,动作僵直地看着门口狼狈的那人,眉心紧蹙。
片刻的安静后,应如惟直起身,强撑着笑了笑,“没事,路上遇到了一个酒鬼纠缠,我刺伤了他,趁机跑了。”
小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应如惟颤抖着右手换衣服,从始至终,他的左胳膊一直无力地垂着。
小孩走上前帮他把染了灰尘的衣服脱光,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膝盖、小腿、胳膊都破了皮,左手臂上明显有被人用大力抓破的肿痕,脸上还有没散去的巴掌印。
他的手轻轻碰了碰应如惟垂着不动的左胳膊,生怕碰疼他似的。
应如惟安抚他:“没事,我觉得应该是脱臼了,你试试看能不能帮我接回去。”
小孩紧蹙的眉心一直就没松开过,他压着声音说:“我去找波特医生。”
应如惟拉住他,想说真的没事,可视线一触上他那双压着怒火的眼眸后又慢慢放开了,任由他大半夜的去找人。
医生给他接好后,因为是半夜出诊,多付了一些诊费。
后半夜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小孩突然问道:“是谁?”
“就最近突然出现在二街的那个疯子,别担心,我明天走西三路,避开他就是了,你明天也记得别走二街,绕一下。”
自此以后,应如惟每天下班,就总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他们店门口,和他一起回去。
大约又过了一周,那个奸污了好几个人在二街时常晃荡出了名的色鬼疯子,突然有一天消失了,尸体是在垃圾场发现的,有人说是被他奸污的那些人给打死了,应如惟听说后也没敢再走那条路,每天宁愿多绕半个小时。
小孩十四岁时,应如惟二十二岁。这年他见识到了Alpha的易感期。
小林易感期前一周,那几天他每天都在洗裤子,应如惟还调侃了他两句,说自己十四岁也不像他这样天天洗啊。晚上睡觉时,应如惟半梦半睡着总能不经意碰到什么热烫的东西,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他也有,有一次洗澡被小孩撞见,他还教过他要怎么处理,说等他再长大点也会这样,让他不要怕。
睡梦中应如惟察觉到后,自觉的背过身去,留出空间给他,他迷迷糊糊的感觉小林好像也没弄,就干挺着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第二天应如惟特意开导他,说这事不要害羞,每个人都有,憋太久会很难受,打出来就好了。也许是真的太难受,洗澡的时候某人终于开始尝试用他教的方法自己动手疏解。
变故突如其来,其实一切都有征兆。
那晚小林浑身就像个大火炉一样,烫得应如惟心焦不已,拉着他就要去上城区看病。
可小林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把他压在身下,急切的对他做着亲密不可描述的事,应如惟以为他疯了,又以为他被人引诱碰了外面的东西,变得像街上那些不人不鬼的一样,应如惟重重的扇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把人打醒了一些,小林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找根铁链,把我锁起来,快,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怕我会伤害你。”
“小林,你怎么了?”应如惟心急如焚的捧着他的脸问道。
小林摇头紧咬牙关,双手重重地推开他,近乎低吼着:“……我也不知道,你离我远点!”
这里没有铁链,应如惟去旁边的小仓库找到了,他把小林锁起来,慌乱的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找医生。”
大半夜的根本就没有去上城区的车,无奈之下,他敲响了季老板的门,季老板睡眼惺忪带着几分不悦叫了个人开他的车送他去上城区。
医生最终还是没有来,听完他说的症状后,让他买了足够量的抑制剂和很多信息素阻隔贴,并且简洁的给应如惟解释了什么是易感期,这是Alpha的正常生理现象,有些是每年两次,有些是每年三次,通俗的讲,Alpha的易感期需要Omega的安抚,但如果没有Omega,就只能打抑制剂来缓解和压制。
应如惟匆匆忙忙地赶回去,好像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什么很香很浓郁的气味,刚进门,小林就赤红着眼睛,戴着锁链一把将他扑倒在地,撕扯着他的衣服,舔吻着他的皮肤……
应如惟拼尽全力挣脱出来,不断地呼喊他,尝试着唤醒他的理智,“小林,你醒醒,我买了药,医生说打这个可以缓解。”
少年急切的吻慢慢停下来,应如惟趁机抽出被压着的那条腿,把内裤提起来,裤子都不管了,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抑制剂给他注射。
一针下去人慢慢清醒过来,眼底闪着浓烈的欲色盯着应如惟一动不动。
热烫的体温慢慢降下去,他清醒着说,“把这个留下,你出去,把门从外面锁上。”
应如惟拿着阻隔贴靠近他,“医生还说,你这是易感期,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一般七天就过去了。这个叫信息素阻隔贴,要贴在你的后脖颈,来,我帮你贴。”
少年咬着牙根,下颚绷直,紧闭的双眼睫毛颤抖着,等贴完后,立马催促道:“……快出去!”
他的样子实在骇人,应如惟出去前又说:“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这个地方没有Alpha和Omega,只有Beta,关于另外两种性别,人们接触不到,无知让应如惟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时又惊又怕,这件事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也是这件事之后,无论是从季老板那里打听还是去上城区,他开始到处找渠道补文化知识和关于Alpha这方面的常识,他害怕应对这种突如其来什么都不知道的事情,这让他心里没底,要是哪天再碰上什么,他真的不想再体验这种疯狂又担惊受怕的事情了。
小林恢复正常后,也和应如惟一样一起补这些知识,他后脖颈上的阻隔贴再也没撕下来过。
小孩十五岁时,应如惟二十三岁。
在他的下一次易感期来临前,应如惟听从季老板的建议,带着他去上城区测他的信息素等级,护士说要等三天才能拿到结果。
可三天后,他们等来的不是医院的结果,而是一支严肃威武的军队。
应如惟今天特意请了假,小林也请了假,他们要去上城区拿结果,顺便听听医生的建议。
可当应如惟到家时却止步在门外,一脸茫然又害怕的看着门口持枪肃立的大兵。
他是被“请进去”的。
一进门并没有看见小林,看见的是一个负手站立,腰背挺得笔直,穿深绿色军装的中年男人。
他如虎一般锐利的双眸压迫感极强的瞥了一眼应如惟,那双和小林极其相似的深邃双眸中尽是不屑与轻视。
他低沉的嗓音开口道:“这十年,十分感谢你对我儿子的照顾,桌上这张卡,是给你的回报。里面的钱足够你挥霍两辈子了。”
他是小林的父亲!这个认知以及这番话让应如惟意识到,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万般不舍,心如刀绞,这么多年的情分哪那么容易说断就断啊。
他强撑镇定,体面道:“等他回来,我想最后再见见他,和他道个别,可以吗?”
“没必要,他现在正在我的太空军舰上。流落到这种地方,是我当父亲的失职。S级Alpha的前途不可限量,这里的经历会成为他一生的耻辱,而你就是这份耻辱的见证,你们身份差距太大,像你这样低劣的Beta不应该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为了他好,请你远离他,一生都不要再见,拿着这笔钱,我会派人送你离开。”
应如惟只感觉胸腔里那颗温热的心被这番羞辱的话语,撕的一块一块的,再也拼合不起来了。
这就是Alpha吗?这就是Alpha气势威严高高在上的父亲。
那个小孩也是这样认为的吗?他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吗?
书上说,男性Alpha是六个性别中智商、基因和体能最优越的人,他们性格普遍强势,在社会中大多数处于上层地位。
这些他读着总觉得很空没有实感,现在他切身感受到了,书上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人。
他珍视的这段陪伴结束的猝不及防,那个小孩终究还是走了。
他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到像这孩子一样外冷内热的人,但人生漫漫长路,充满了未知,一段刻骨铭心的人生经历结束,势必会在人心头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个在他最迷茫最孤独的时期陪他一起长大的小孩,他想他一辈子都会记得。
以后的以后,小林一定要安好,他会在远方牵挂并且祝福着他……